作者:银色徽章
解飞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没有留下玻璃碎片,然后随手关掉了房间里的落地灯。在合上房门的时候,他对着解悠然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
没想到悠然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幸好被自己撞见,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表弟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答应了不会再碰修复液,那就是真的不需要再为此担心了。他使用的次数不多,应该还没有养成依赖性|吧?
既然答应了要给解悠然补课,解飞在第二天就抽空去了一趟书城。虽然夸下海口说自己都还记得,实际上解飞对自己高中三年到底学了什么已经一点印象都没了,看来必须赶在周末前恶补一下知识才行。
稍稍在两楼转了一圈,解飞在一整个楼面的教辅教参中挑花了眼。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辅导材料!解飞花了半小时浏览了几十本习题册,这才终于想起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其实何必要买这些呢,买一本大纲知道考试范围不就够了?稍稍小试牛刀试了几题,解飞发现题目对自己来说毫无难度,只是他在解题方法中往往用了些考试范围之外的内容。
解飞集齐一套考纲后又上三楼。他心里对解悠然把修复液当灵感剂的事用始终有些介怀。走到一个专门放关于麒麟药剂的专业书籍的书架前,解飞仔细查找起来。
随手抽出一本,解飞翻了翻,却在翻到扉页的时候突然怔住了。
白色的书直直地砸在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
“先生,你还好吧?”一旁女学生摸样的人捡起书递还给脸色苍白的解飞。
“我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而已。”解飞匆匆道了谢,把手里的书和几本考纲放在一起,坐电梯前去结账。
天才,意外死亡?
苗峰,智商排名世界十一。六个月就会读写,两岁半表现出对高等数学的兴趣,四岁完成高中所有课程,七岁取得高分子化学学位,十二岁成为两所大学的荣誉教授,是通晓17国语言的化学家、药理学家、物理学家、画家。可惜天妒英才,年仅二十一岁就死于一起实验事故。
解飞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毫无疑问和他今天买回来的书的扉页上是同一个人。年轻的学者笑得有几分腼腆,浑身散发着温和而内敛的气息,让人一看就好感顿生。可惜解飞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恐怕却是他此生最惊恐的一刻,这让解飞花了数秒才将那个在梦中惊恐的年轻人和扉页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三号!
三号竟然是个真人!不是从臆想中来的,也不是和某人的心灵感应,那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解飞觉得一股凉意从贴着背脊升起,另一个更让他恐惧的念头突然钻入脑海。既然三号是真人,那么其余四个呢?他们会不会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呢?到底是为什么,让他们在死后不约而同地找上了自己?难道说在自己的梦境中竟然寄生着五个鬼魂?当他们走出梦境的那一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死期呢?借尸还魂这四个字突然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种种恐怖的传说纷至沓来。解飞从不信鬼神,此刻却不由觉得心一阵阵地发凉。
突然,解飞猛地从书桌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失态地冲向卫生间。他甚至没有搭理半路上疑惑地向他打招呼的解悠然,就急匆匆反锁了房门。“四号,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解飞看着镜子低吼。
他苍白的脸几乎贴上了玻璃镜,镜子里的人呼吸急促、双眼泛红,冷汗顺着脖颈流淌而下,被沾湿了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
“你倒是出来啊!”叫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解飞终于抵不过心中愈来愈强烈的不安,一拳砸向镜子。砰地一声,从被解飞击中的一点向四方蔓延,镜面上顿时布满了犹如蛛网一般的细纹。
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解飞不停地重复握紧放松拳头的动作,过了许久才终于平稳了呼吸。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打开水龙头冲掉手背上的碎玻璃。鲜血顺着他的手指被冲散成淡红的颜色,解飞不觉得痛,只是觉得心底冰冷彻骨,那是绝望的感觉。
“四号,你出来。还有其他的几个,你们把事情告诉我。如果有必要,我还是会去寻找你们想要的钥匙。可你们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啊!”解飞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狠厉,“你们今天要是不说明白,我绝不会任由你们摆布!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我宁可成为像你们一样的死人!”
然而无论解飞是威胁也好,利诱也好,曾经自由出入于梦境和现实之中的影子们仿佛都突然消失了,毫无动静。门口很快传来解悠然担忧的询问声,解飞想了想,关上水龙头,一边告诉解悠然他没事,一边迅速卸下残余的玻璃丢进了垃圾桶。四下看了看觉得没有什么异样感,他这才打开了卫生间的大门。
“哥,你的手怎么了?!”看到解飞狼狈的模样,解悠然不由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拉起解飞受伤的手。
“没事,我滑了一下,本想撑住镜子,没想到镜子反而被我撞碎了,所以……一点小伤而已。”解飞微笑着解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要摆出笑容是多么艰难。
“你用手背去撑?”解悠然疑惑地皱起眉。
“呃……我当时一急,手舞足蹈,手舞足蹈了。”解飞尴尬地笑笑。
“那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解悠然却不依不饶。
“我在骂地上为什么这么滑呢!”解飞决定转移话题,故意皱着眉露出痛苦的神色,“嘶——真痛啊!上次我把急救箱放哪了?”
“你不是放回客厅的柜子里了吗?你先坐着,我给你去拿!”解悠然急匆匆地向客厅奔去。
尽管心中还是满是不安,解飞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走到一旁的餐桌边坐好。他刚一坐下,解悠然就急急忙忙地取来了急救箱。解悠然先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开始清洗伤口。“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撞的啊?要摔你也该拉住洗手池啊!哎呀!这道伤口好深!你别动!哥,要不我们周末去买块防滑垫吧,洗手池下面总会溅到水的。还有上面那块镜子,我们去找找看,我记得应该有破了也不会划伤手的玻璃的……”
解悠然在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解飞第一次发现素来喜欢摆酷说话简洁的表弟也有啰嗦的天赋,刚才心烦意乱的感觉突然好了许多。静下心来一想,他才是身体的主人,无论对方是什么来路,不过是几个灵魂而已,又何必要害怕?
“……哥,你听到没?”解悠然故意用力扯紧纱布的末端,看到解飞皱眉却又立即放轻了手中的力气。
“啊?”解飞呆呆地问。
“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虽然是玻璃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解悠然抿起嘴。
“哎?不用!小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你表哥我现在可是做人家保镖呢!可别小看我啊!”解飞笑着说。
“真的不用?”见解飞一个劲地点头,解悠然只得松口,“那好,晚上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叫我,打车去急诊很方便的。哥,你今天还是早点睡吧!”
“嗯,好。”虽然时间还早,解悠然的建议却正好是解飞心里想的。
既然从镜子里召唤不出那些鬼魂,那在梦里一定可以!解飞可没有忘记他们几乎每天都来打扰他的梦境。
把头放着枕头上,解飞几个月来第一次那么想要快点睡着。受伤的手底下突然钻进来了一个温暖的物体,解飞不由笑了。摸了摸猫咪柔顺的毛,解飞低声说:“阿黄乖,今天我们早点睡觉吧!”他伸出完好的手按下床头灯的开关。
尽管两边没有门窗,走廊里的光线却很充足。四面找不到光源,白色的柔和光线倒好像是从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散发出来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在走廊上。他走得不缓不急,手里捧着一小叠资料,时不时地低头看上一眼。
终于,白大褂停在了一扇铁门前。手掌平举在扫描探测器前,他说出一长串口令,声音温和而又动听。门自动分开,无声无息地滑向两边,房间里并没有人。他走到桌前,放下手中的资料,熟练地操纵起面前的操作面板。
过了片刻,白大褂突然皱起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他走到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口,在密码锁上按下几个数字。门打开的一瞬,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不由打了个冷颤,搓着手走入另一侧的房间。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试验台,正当他往手上套手套时,身后的门却突然合上了!
白大褂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一瞬之后却变成了惊恐。他仿佛是知道了些什么,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从上面选出厚薄最合适的一把当做螺丝刀,开始试图拧开房门边上电路盒的铁门。
耳边突然传来机器转动的声音,白大褂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浮起一抹绝望。一阵白雾突然弥漫在房间里。数秒之后,白雾散去,白大褂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脸上竟是在微笑。
砰地一声,世界突然破碎成了无数莹白的碎片。当所有的碎片都消失不见,解飞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大口喘着气,警惕地环视四周。周围是一片漆黑,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一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仿佛只有他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解飞猛地回过头,看到刚才的白大褂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三号?”解飞试探性地问。刚才的情景他已经在梦中看了许多遍,结合今天查到的资料,三号,也就是苗峰,应当是死于一起实验意外,被零下两百七十度的低温瞬间冻死。但是从梦中的情景看来,解飞却觉得这不像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故,起码三号的反应让他觉得三号肯定是发现了有人要谋害他。
身后的年轻男人依旧是一脸温和的笑,并不说话。
解飞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被三号抓住的手腕向手臂延伸,他试图挣了挣,三号的手却像是钳子一样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