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色徽章
霍峻眼中的寒意更甚,死死盯着歌后裸|露的背脊,鲜红的晚礼服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直到背影消失不见,霍峻才随手将破损的酒杯递给身后的人。
他今天一在监视录像上看到黎洛诗就匆匆赶来,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要耍什么花招,却没想到那个人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鬼才会认为黎洛诗是自然受孕呢!只不过她能成功偷走那个人的精|子,看起来也不是无能之辈。虽然那个人一直没有兴起过要继承人的念头,但是当真的有一个继承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到底会做出如何的反应,就连霍峻也摸不准。
“霍先生?”身后传来低沉的询问声。
“看好这个女人,我不想看到她有任何闪失。”霍峻没有回头,脸色依旧阴沉。无论如何,现在只能先保护好这个女人肚子里的骨肉。
“是。”回答简短有力。
“跟她一起来的那个人是谁?”霍峻突然蹙眉。为什么这个面貌陌生的人给他一种意外的熟悉感?
身后的人思索了片刻,回答:“听说是黎洛诗身边的新保镖,近来十分得宠。圈内流传过关于他们俩的绯闻,黎洛诗没有否认也没承认,依旧把这人带在身边我行我素。不过在我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帮我查一下他的底。”霍峻在记忆中翻找了许久却毫无线索,不得不放弃。自己一定曾经见过这个人,但会是谁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上一次和这一次,他肯定用的不是同一个样子,要不然不会让自己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失效。
麒麟的敌人实在太多了,本以为黎洛诗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她还和外人有牵扯。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在背后操控呢?还是说这其实和当年那人有关?霍峻双眉紧锁,一时间难以作出判断。
“白呢?”霍峻叹了口气问。
“收到消息,这里不安全了,白先生刚才已经下船了。他让霍先生调查完之后把‘北之女神’的资料交给他。”身后的人回答得一板一眼,“霍先生也要离开吗?”
霍峻面容一肃:“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我不喜欢有人擅自揣度我的行动。酒会才刚刚开始,好戏都还没开锣呢,我为什么要走?”
“对不起,霍先生。我只是想事先做好准备工作而已。那些人已经混上船了,我觉得这个时候留下并不明智。”身后的人说得不卑不亢。
“一群小爬虫能干些什么?”霍峻冷哼一声,“要是他们有胆子把船炸了,我倒是有兴趣看一场篝火晚会呢!放出消息,竞标会在三天后进行,想要第一手资料就来找我。”
“是。”短促的回答之后是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渐渐离去。
霍峻独自靠在白色的栏杆上,晚风吹过,他乌黑的长发在夜色中扬起。
远处是停满了帆船的港湾,微微起伏的灯火和天上的繁星互成倒影。顺着窄小的圆窗往船舱里看,酒会好像已经渐入佳境,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们穿梭在各色宾客之间,手中托着五彩斑斓的美酒和精致可口的点心。
霍峻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迷茫。
解飞一言不发地跟着黎洛诗回到车里。等后座的歌后系好安全带,他才低声问:“是回医院吗?”
“嗯。”黎洛诗应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解飞踩下油门,心中满腹狐疑。黎洛诗和霍峻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口中的白又是什么人。那人听起来应该就是黎洛诗所怀孩子的父亲,而他和霍峻又似乎是……情人的关系?看样子白的地位要在霍峻之上,既然霍峻是纯白的总理事,那他……
解飞突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稍一用力才稳住了方向盘。在麒麟凌驾于霍峻之上的人,名字里还带白字的人,难道竟然会是他!
“小解。”后座的黎洛诗突然开口。
“嗯?”解飞回过神来。要是孩子的父亲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可真是个大人物啊!
“不去医院了,开车到别墅。我……有东西要给你看。”黎洛诗说得有些踌躇。
“好的。”解飞重新计算了一下路线,转向歌后平时住的别墅的方向。
回忆,至亲之死!
黎洛诗的别墅静悄悄的,因为歌后住院休息,保镖都回家待命,就连外面的狗仔队也都散了。
车子缓缓驶入自动开启的黑色铁门,解飞在地下车库停好车。两人顺着花园里的小径走到别墅的门口,驼背的老花匠回头打量了他们一眼,默默低下头继续摆弄手中的工具。
黎洛诗打开门,随手将钥匙掷在茶几上,蹬掉朱红色的高跟鞋,蜷起长腿歪坐在皮沙发上。“帮我倒两杯威士忌。左边那瓶。”黎洛诗看向解飞。
解飞点点头,从玻璃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倒了大约三分之一满的两杯,端到沙发前。
“你也坐吧。”歌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
解飞应了一声,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黎洛诗拿起酒杯,将明黄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颓然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吧?”歌后低声问。
解飞心中一突,他自然知道黎洛诗说的是谁,看来今天就会有所收获了。“嗯,知道。”他点点头,浅浅地啜了一口威士忌。他特意去查过二号的死,官方的说法是割脉自杀,当场死亡。
“不,你不知道!”黎洛诗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攥着沙发上的蓝丝绒抱枕,“他们说他是自杀死的!他怎么可能自杀!前一天我们还通过电话,他笑着说明天是我的生日,还问我想要怎么过十六岁生日,他绝不可能会选那一天自杀!”
解飞一怔,看来黎洛诗和二号之间的羁绊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的确,在一个人在计划给另一个人过生日的时候,又怎么会不声不响地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而且他也不会选择在那个浴缸里死!”黎洛诗的嘴唇激动地微微颤动着,她顿了顿,片刻之后泪水无声地从脸颊上滑落下来,“那时候别墅刚刚装修完。我去看他,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浴缸。他摸摸我的头发对我说就知道我会喜欢,他就是专门为我买的。我撒娇向他要浴缸的第一次使用权,他点头答应了。我还是不放心,说我要是在里面洗澡岂不是会被他看见。他指了指楼下的沙发说,我要是洗澡他就坐在那里,这样就只能听到心爱的小公主的声音,绝对看不到人。可惜第二天我就不得不回去国外,那浴缸一直没有用上。之后好几次通电话,我都问他我的浴缸呢,他总是哀怨地说他一直在用底楼的冲淋房。你说,他怎么会选择在那里自杀?”
虽然在人准备赴死的时候心情可能有些常人难以理解之处,但解飞却也觉得当初二号死得蹊跷,要不然也不会英魂不散。“的确不太可能。”他顺着黎洛诗的话点头。
“一定是那个混蛋害死他的!一定是他!早知道当初全家移民的时候就应该硬拉着哥哥一起走,他就不会遇到那个混蛋了啊!”黎洛诗泣不成声。
解飞愣住,没想到黎洛诗竟然是二号的亲妹妹!怪不得他是黎洛诗口中最重要的人,怪不得他的死会对她打击这么大!
“哥哥最喜欢音乐,当时我们都已经联系好了,到了那边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去萨尔斯堡莫扎特音乐学院上课。可是临走前的一个月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指着不知道从哪里剪下来的照片问我说要怎么样才能吸引照片上这个人的注意。那个混蛋!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迷恋上他呢?!可恨我当初只是笑话哥哥从来没有女朋友第一次暗恋的对象竟然还是个剪报上的男人。我对他说,你要是出名了,自然会引人瞩目。哥哥点点头,第二天就把他不想跟我们一起走的事对爸妈说了。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爸爸只好留下了一些关系,带着我们全家上了飞机,把哥哥一个人留下了。”
“到了那边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和哥哥通电话,听他说训练有多累多无聊,听他说他是如何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的,可听的最多的还是他抱怨要见到那个混蛋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后来他渐渐走红了,提起那人的频率也低了,我以为他是找到了一份事业,忘记了以前的古怪念头。哪知道……”
“我看到报纸的一刻几乎跳起来!照片上的男人背影十分模糊,可我曾经关注过那个混蛋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他和那个混蛋起码有九成相似!没想到哥哥不再提起他是因为已经和他……和他……”
“我不敢贸然问哥哥,从报纸上的后续报道看来,事情已经变得很棘手了。我怕我要是问得不好,哥哥会以为家里人也不支持他。那时候爸爸已经暴跳如雷,买了飞机票想去把哥哥抓回来。我只好小心翼翼地提醒哥哥注意,表示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他那边。哥哥的心情听上去不太好,一连几天声音都没什么精神。我好容易把话题引向那个混蛋的方向,还没等我说我猜测事情可能和那人有关,哥哥就突然叹气说因为照片的事他们不得不暂时分开几天。他竟然承认了和那个混蛋的关系!”
“后来一连好几天,我都联系不到他。我心急火燎,连一门很重要的考试都没有去参加,整天只想守着手机。那天晚上哥哥突然给我打电话,他听起来很高兴。我问他,你的那个谁呢,他回来找你了吗,怎么那么高兴?他说,我最重要的人不就是小公主你吗?他接着问我要怎么过生日。我高兴极了,以为哥哥已经彻底想通了,跟他一直聊到半夜,把小时候的糗事几乎都说了一遍。后来突然想起他那头已经是早上了,才挂断电话。没想到第二天,我一觉醒来,就收到了……就收到了他已经死了的消息!”
“爸爸的心脏一直有问题,到国外做了手术之后还是很不稳定。听到消息后立即心脏病发作,当天中午就过世了。妈妈一直依靠爸爸过日子,我小时候一直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用做家务,不用带孩子,只要让爸爸宠着就好。闲来无聊,弹弹琴,画画写生,还可以设计子女要穿的衣服。直到那天之后才知道,原来养在温室里的花早已丧失了抵挡风雨的能力。妈妈的精神状况变得很不好,我照顾了她半年,有一次出去的时候阳台的门没有锁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中央仿佛盛开了一朵艳丽的花。妈妈房间的阳台下是一个铁质的现代雕塑,有一年她和爸爸一起拍卖回来的。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体内原来有这么多血,妈妈整个人挂在雕塑的尖端上,鲜血顺着铁条流淌下来,在地上晕开了大大的一片。”
客厅里静谧得可怕,只有古董钟发出滴答的声音。
解飞端详着黎洛诗的面容。他终于知道了歌后隐藏在心底最大的秘密,还有她多年来乖僻脾气的由来。面前的女人何其无辜,在短短的时间里失去了三个至亲之人,难怪她会选择回来报仇。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麒麟的总裁白硕阳?”解飞平静地问。他心中感慨,如果当年二号的情人真的是这个人,那黎洛诗如今为了报复竟然委身于仇人,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到底想要换来怎样的“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