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粉色龙牙
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怎么把这坨庞然大物扔出窗了。
医院的窗口都是飘窗设计,离地面少说一米距离,窗口又很窄小,看横截面积不足以把蜘蛛怪畅通无阻的扔出去。
徐明朗捡起斧头,想着要砍碎另一边窗户,但奈何中间横着的金属窗框却把面积一分为二。他举起斧头,准备把窗框和玻璃全部砍掉。
“别砍。”周雪荣说着跳上窗台,惊人的弹跳力让人无论看几次都想叹服,“全打碎的话,之后会有隐患。”
徐明朗看了眼窗外,突然反应过来,要是砸出能容纳蜘蛛怪的窗口面积,就意味着给蜘蛛怪制造了一个除了电梯之外,上楼的机会。他们要么派人看守,要么只能放任这里成为蜘蛛怪的通道。
再抬头,周雪荣已然站在了窗外,身体向外大幅度倾斜,唯一的支撑点是手里的床单拧成的绳。好在蜘蛛怪体积足够大,完全卡在了窗口,才能支撑周雪荣的体重。
这时周雪荣却说:“用力往外推!”
“往外推......你怎么办!”徐明朗犹豫。
于浩怀却没管那么多,全力往外推动着。他看了眼徐明朗,催促道:“快推啊!还有苗放和那小姑娘,都愣着干嘛!”
叶嘉雯从角落里走出来,跟着帮忙推。更令人吓一跳的是,周雪荣像蹦极似的,攥紧绳子,利用自身的重力向下重复跳跃。
或许是被狭窄的门框勒得狠了,陆续有不明液体渗透出床单,伴随腐臭的味道。
“这味儿太恶了吧。”苗放捏鼻子抱怨。
“有空抱怨,还不如过来帮忙。”
徐明朗冲窗外喊:“差不多行了,你往旁边让让,别摔下去了。”
周雪荣点点头,动作的幅度和频率却一点没减。
“别瞎操心了,他心里有数,快来帮忙。”
看着周雪荣毫不松懈的向下跳跃,徐明朗最终还是跟着向外推,四人合力终于将松垮的尸块成功挤压,大量尸液顺着门框流淌下来。
徐明朗一直小心翼翼的感觉着力道,以免一个不小心,尸团会全部脱落出去。
“差不多了吧。”徐明朗喊着周雪荣的名字,让对方往边上闪。被单里突然发出很酥脆的声音,像折断芹菜一样,接着阻力陡然变小,徐明朗一把推了个空,他背后一凉喊:“周雪荣!”
“周大哥!”叶嘉雯像做错事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让开!”徐明朗扒开挡路的于浩怀,紧紧搂着那团卡在窗框间,还没来得及掉下去的恶臭的尸块。
他能感到不断下坠的重量,唯有咬紧牙,忍着剧痛,用锁骨那部分紧紧卡着窗沿。突然他的腰被搂住了,苗放有点闷闷的音色透过骨传导传过来:“我......我在你后面。”
叶嘉雯和于浩怀也跟着拽着徐明朗,直到周雪荣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窗外。
周雪荣拽着绳爬回窗台,他的棉衣大敞着,里面的卫衣也破破烂烂的,露个肚子被冷风吹。他踩在那团烂肉上,扒着上层的沿,用引体向上的方法卷起上身,接着狠狠向下踹,踹到第三次的时候,那团烂肉尖叫着摇摇欲坠。
“去你的吧!”徐明朗补上最后一脚。
隔了几秒,楼下才响起一声很轻的响。周雪荣顺势荡进了楼内,若无其事的捡起窗边的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没事了。”
苗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念着“太好了”,一面大喘气。叶嘉雯靠在墙上,闭眼不住地点头。兴许是周雪荣卖力的缘故,于浩怀难得给他个好脸色看,说着:“还行。”
暂时解除了危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坐在地上的,也有找个床位一头仰下去的。徐明朗还站在窗口前,他嘴里的溃疡更肆虐了,半个腮帮子都是肿的,冷风能让他好受点。
他看着周雪荣坐下来擦拭斧头的样子,总想说点什么,但无论时间还是地点,都不恰当。
他心想,周雪荣就是那种极其矛盾的人,明明刚才在电梯门口还做出一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冷酷模样,转眼又会为了同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要不是他对周雪荣还算有点了解,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分裂了。
徐明朗站在离周雪荣的面前不远,照理说周雪荣余光就能看到他,可显然对方有意回避视线,擦拭斧头的动作温柔的像在爱抚猫咪,是不是还戏剧化的吹口气。面对这样的无视,徐明朗说不上的胸口堵得慌。
“这次还好,这蜘蛛怪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对付。”于浩怀仰面合眼说。
“你别瞎立FLAG行吗,要被你被害死了......”
于浩怀和苗放两人又开始拌嘴。叶嘉雯坐在靠窗的病床上,面向窗口,拢了拢乱草一样的头发,年轻美丽的侧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愁苦。她看了眼徐明朗,又看了眼坐在窗口下做作的擦拭斧头的青年,拍了拍旁边的床位。
徐明朗走过去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周雪荣。
“你们吵架了?”叶嘉雯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变了,她从来都是个敏感的孩子,她总害怕自己的情绪给身边人带来麻烦,却不可抑制的被周遭的气氛所影响,越是她在乎的人,就越是能影响她。
徐明朗摇摇头。心里告诉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候,哪还有空惦记这些鸡毛蒜皮。
突如其来的松懈,让整个病房陷入沉默,没有人开口提老赵的事,仿佛那是一个禁咒,只要问了,就会打开魔盒。
沉默像一把软刀子,不光让徐明朗因为赵东祥的事而自我怀疑,还让他想起了薛莹莹。
关于薛莹莹的下落,应当是他最该惦记的,而此时却成为徐明朗最想回避思考的事。自从他陷入这个冒牌世界,他的大部分关注力就从薛莹莹的事,转移到自己的安危上。可以说这一路他们都是在和死亡较劲,吃了上顿没下顿,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可偏偏他在感情方面是个理想主义者,甚至用浪漫主义来形容都不为过。在他的常识里,真正相爱的人是至死不渝的,但当死亡被摆在面前时,他好像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内心深处对薛莹莹的安危的不确定,以及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徐明朗放弃去思考这背后更多的意义,思考只能带来更多不确定,以及自我厌恶。他甚至有点怀疑,当他写下一首首情歌时,是不是真的有在思考“爱”的含义,还是说他只是人云亦云的,写下那些缠绵的爱句呢?
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至死不渝的爱,爱到可以把对方放在自己之前?
撇了眼佝偻着盘腿坐着的青年,对方已经停下了擦拭,窗台积雪化成的水滴在他的肩膀上,在黑暗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他突然想到,周雪荣和自己一样,都是为了爱人来到这儿的,周雪荣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感到害怕?
有没有一瞬间想过放弃?
徐明朗尝试去想象,突然觉得自己俗不可耐。
第61章 活死人病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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