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松田交换幼驯染后 第35章

午夜的钟声敲响，浑厚的声响在这夜色中蔓延开来。

萩原研二的视线也只是从松田阵平身上滑过，仿佛两人素不相识。由于他不想把尸体搬上自己的爱车，刚好莱伊也不愿意坐他开的车，所以今天他们是坐莱伊的车来的，现在萩原研二就在朝他们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

但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莱伊那被波本不知道嘲讽多少次的死人声线发生了波动：“田纳西，不对劲，我们可能被骗了。”

萩原研二瞳孔骤缩，因为他发现靠在自己肩上的“尸体”的头抬了起来：“我知道我活不了，被你们盯上的人是逃不掉的，可你们……也别想活下来。”

*

松田阵平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剧院和警视厅的距离不短，但这个时间路上车不是很多，他便稍微提高了些车速，卡在不会被交警跟在车屁股后的速度抵达了剧院。

其实按照正常速度来说，松田阵平也完全能够赶在12点之前到，但是挥之不去的紧张焦虑多少还是影响到了他。

把车开进剧院的停车场，松田阵平并没有急着下车，他通过敲击伪装的迷你耳麦告诉萩原研二自己已经到了，在手机上发现代表对方的红点开始动起来之后，又过了十分钟才下车。

剧院的结构图、甚至附近的建筑，在来之前松田阵平已经查过并了然于胸，他很快就在事先挑选好的地方等待萩原研二。

深秋的午夜时分温度总不会太宜人，更何况松田阵平急匆匆从警视厅赶来，那件恨不得一年365天焊死在身上的黑西装保暖效果也没那么好。

但是就是这种凉意能恰到好处地让松田阵平的脑袋冷却下来，让他下意识地想点烟时及时踩了刹车。

松田阵平没有再掏出手机看萩原研二的位置，即使除了站在剧院门口的工作人员，肉眼范围内并没有其他人存在，他还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当然，萩原研二通过耳麦告诉他的内容也远比冷冰冰的定位器要更能抚慰松田阵平的不安。

剧院正门上方好巧不巧刚好有个壁钟，让松田阵平得以不用低头从诸伏景光那薅来的腕表都能清楚知道时间流逝的进度。

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恨不得能亲自动手把时间直接拨到11月8日0点。

缓慢吸入一口冷冽的空气，松田阵平开始试图想些其他事情来转移自己的焦虑。

首先是关于那个最终问题的答案。

其实这个答案在获得前世记忆之后，松田阵平就已经思考过无数次要怎么选了。

虽然萩原研二是前世的幼驯染，可诸伏景光也确确实实是他此世的幼驯染，而那个问题问得很简单，并没有限制时间范围。

那么从理论上来讲，无论是选择萩原研二还是诸伏景光，甚至两个一起选，都是正确的。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从最开始的每日答题开始，这个屏幕都在引导他，引导他养成答题的习惯，引导他找回前世记忆。

在这足足一个月的答题里，有一件事很显而易见：都是单选题。

那么松田阵平就只能二选一。

而又从屏幕一直提及前世的事情并且逐步让他恢复前世记忆的趋向来说，它很显然是在灌输“萩原研二是松田阵平的幼驯染”这个念头。

既然松田阵平选择相信屏幕，那他现阶段最好便是根据屏幕的引导选择萩原研二。

由于这个问题已经想过太多次了，于是松田阵平再次在脑海里把它过了一遍发现没有被他遗忘的逻辑漏洞之后发现秒针连一圈都还没走完，只能再次强迫自己走神。

说起来，这会是松田阵平第一次看到萩原研二以正在执行组织任务的“田纳西”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就算是在前世，他和伊达航猜到神出鬼没几年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可能是去卧底什么犯罪集团了，但是几人难得碰面的时候还是用以往同期的态度的模式相处的。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他们两人身上沉重的负担，却都想让他们至少在和同期好友相处的时候能放松些，再加上公安保密的必要性，便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他们作为组织成员的那一面。

而上次在酒店见到受伤的降谷零，倒是让松田阵平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组织成员的压迫力。

即使有萩原研二在中间周旋，如今的降谷零对于他这个陌生人来说也是冷漠而警惕的，伤口和血腥味不仅不会削弱他的气场，还会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凶兽，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可松田阵平印象中前世警校时期的降谷零不是这样的，虽然这名被他戏称为金发大老师的警校第一平常严肃得有些古板，但眼里的光是带有暖意的，而不是像那般的黑暗血腥。

那任务中的萩原研二，也会是这般模样吗？

强迫自己发散思维后，时间果然变得没那么难熬了，分针也从11逐渐向12走去。

高挑的身影从剧院的大门里远远显现，松田阵平用余光扫了一眼，明白了萩原研二所说的会搀扶伪装成朋友的尸体是怎么个伪装法。

*

12点了。

钟声敲响，而松田阵平虽然姿势没变，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浑身都开始变得紧绷。

与此同时，那个自傍晚答完题后就沉寂得乖巧的屏幕忽然像初次见面般横空闪现在松田阵平面前。

松田阵平一惊，下意识就想用意念操控把它收起来。

结果不仅收不起来，面板还仿佛好像个聊天弹窗般在他眼前震动了几下，这时松田阵平终于发现了，那个关于幼驯染的问题，答案按钮已经从灰变成可答题的绿色状态了。

更为重要的是，旁边的倒计时只剩下6秒。

这根本没有留给松田阵平去思考的时间——当然这个问题恰好他刚刚已经思考过了，在倒计时跳到“3”的时候按下了“B.萩原研二”。

没有预想中会掉落的物品，可松田阵平已经无暇去关注屏幕了，因为他此时发现了更致命的事情。

萩原研二要去停车场的话会经过松田阵平附近，而后者原本打算在对方距离他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再远远跟上去。

但就在萩原研二进入墨镜起作用的十米范围内时，松田阵平忽然看到了两个人的红蓝条——

萩原研二扶着的那个人根本没死！！

第50章

发现萩原研二扶着的那个人根本没死， 松田阵平的心瞬间沉底，但相反的，头脑此时却冷静得可怕。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用打乱了前世四年短信给自己传递的那条信息：以身为垒。

当时在推出这条信息的时候， 松田阵平就有所猜测：11月7日是萩原研二的死劫，而“以身为垒”的提示却是给自己的， 很可能便是让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拦截萩原研二的死亡。

而这个猜测在此情此景下得到了证实。

他怕吗？

不怕。

比起自己的死亡，松田阵平更害怕失去萩原研二。

即使这段时间和萩原研二相处时，对方会待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会拉长尾音喊他名字，会一边说小阵平可以慢慢考虑一边暗搓搓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萩原研二”不再是死亡证明上冷冰冰的一张照片， 也不会是别人口中怜悯的一句“节哀”。

可曾经那四年里连绵细密、刻入骨髓的思念和哀痛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分卷土重来，让他恍惚间分不清往事与现实。最严重的时候， 松田阵平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活着。

在这种关键时刻，时间是最为宝贵的。

松田阵平没有给自己思考和犹豫的时间——他也绝不会犹豫，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向萩原研二奔去。

在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的距离时， 松田阵平刚好看到那人抬头，满怀恶意地说着“可你们也别想活下来”。

一股透骨的凉意袭来，此话竟显得这人仿佛看出松田阵平会来帮萩原研二， 于是在等松田阵平靠近他们， 好来个一石二鸟。

与此同时，剧院正上方的钟楼传来了巨大的爆破声，整个高雅华丽的剧院都开始变得摇摇欲坠， 有碎石源源不断地往下滚落，站在一楼大门附近的工作人员尖叫着朝四周跑开。

松田阵平在那足以让耳朵发疼的爆炸声中一手把那人扔开， 一手抱住萩原研二往前扑去。

第二次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这次近在咫尺。

耳朵好像被震出问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自身的死亡，松田阵平在这生死关头还在想一些比较无关紧要的问题，譬如耳朵好像听不到声音了， 但是在耳朵彻底丧失功能之前隐约听到他怀里的萩原研二在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

好像有些熟悉啊这个场景……或许，前世看到萩原研二在楼上出事的时候，他也这样喊过hagi的名字？那段记忆在松田阵平的脑海里已经因为火光而变得扭曲了，又因为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而变得模糊。

在这寂静得可怕的时刻，唯有怀里的温度清晰得让他能意识到自己目前还活着。

但死亡已经尽在咫尺了。自杀式袭击的案例松田阵平见过甚至处理过不少，抱着这样极端想法的人往往身上的炸弹量都不容小觑，也不知道是藏在了什么地方才会连萩原研二都没发现。

一秒，两秒，三秒……

在恍如计时器的心跳声中，曾经历过一次的剧痛却没有跟随而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轻微但清晰的暖流，以一种温和包容的姿态缓缓从心脏处向全身蔓延开来，连刚刚已经暂时失去功能的耳朵都开始缓慢恢复听觉。

怎么回事？

仿佛能读懂松田阵平的所思所想，他的眼前又蹦出了那个答完题后就自动隐藏起来的屏幕。

被松田阵平选好的答案“B.萩原研二”变成了可疑的粉红色，而在下面则出现了非常显眼的一行字：

“阶段性最终问题奖励已经兑换并使用完毕～”

松田阵平精准锁中了关键词“奖励使用完毕”。

他简直难以置信：自己目前还活着，是因为屏幕的奖励？它的能力竟有如此之大吗？

可目前除了屏幕，松田阵平找不到自己能活下来的原因。

松田阵平原本是死死把萩原研二护在怀里的，但现在因为查看屏幕上的内容和被惊讶到，压制萩原研二的力度便难免松懈了些。

萩原研二原本由于姿势的缘故，很难使得上力气，即使心急如焚也无法挣脱分毫。现在终于抓住契机挣开松田阵平的束缚，一个用力把自己和松田阵平都拉起来了。

剧院因为上方爆炸的缘故还在不停往下砸落东西，由于演出还没结束而在内的大量观众也从慌乱地往外跑。

松田阵平站在如潮水般的人群中，由着萩原研二检查自己的情况。

其实他清楚地认知到，无论是从人身安危来说，还是从保护萩原研二的身份来说，他们此时应该先离开，至少不能暴露在那么多人面前，尤其是他们附近刚刚还发生过爆炸。

可是萩原研二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糟糕，糟糕到仿佛刚刚那个以身护人的是他。

那张漂亮的脸此时在月光中惨白得可怕，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紫色的瞳孔甚至全身都在微微地颤动，唯有那双检查他情况的双手极力保留着最后的沉稳。

确认松田阵平身上奇迹般没有出现任何出血处，甚至没有任何受到撞击的痕迹后，萩原研二才终于像活过来了。

半长发的青年眨了眨眼，眼眶里不知何时堆积起来的水汽随着他这个动作从眼角落下。

但他却笑了：“没事……就好。”

萩原研二用力眨了下眼睛来让自己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晰，他深深望向松田阵平凫青色的眼眸里，再次重复：“没事就好。”

松田阵平安静垂在身侧的双手蜷缩了一下，向来以理性为主导的他此时胸腔内却有太多汹涌复杂到难以明辨的感情，两世的记忆交汇在一起几乎要把他淹没。

可在这股浪潮当中，萩原研二的声音却特别的清楚。

没事就好。

“没事”一词仿佛重新给松田阵平按下了启动键，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萩原研二的小臂以示安抚后，便主动转过身去查看情况。

这时松田阵平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一块巨大厚实的铁板，透过已经被炸得残缺分散的轮廓勉强可以看出这是刚刚不远处的出租车上客点的地点提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