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藏春雪
松田阵平嘴唇微微动了下,却还是没说什么。
他绕过这块提示牌,意料之中地看到在提示板的另一边是相当惨烈的爆炸场景。
这次墨镜里显示出这人此次货真价实地失去了生命体征。
萩原研二打电话让人帮忙把刚刚被莱伊敲晕和被自己绑起来的工作人员救出来,然后走过来站在松田阵平身边,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无措和恐慌,只剩下愤怒和自责。
“应该是片状炸弹。我还是大意了,没想到有人在猜到自己会被枪击后还敢在自己身上绑炸弹。”
如果他刚刚给对方换衣服的时候能更仔细一些,就不会发生刚刚那种……能成为他一辈子噩梦的事情。仅仅是稍微回想一点当时的情景,就足以让他浑身如坠冰窖、心脏骤停。
萩原研二看了看那块倒下的提示板,若有所思:“看起来应该是这块板救了我们。”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惨状。
松田阵平知道以萩原研二对炸弹的了解,现在大概已经隐隐察觉出不对劲了。
先不提那个提示板为何如此巧合地倒在中间隔绝了爆炸,单论这个提示板的体量和材质,当真就能完全隔绝这等量级的近距离爆炸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以另一边路面的破损程度来看,甚至连这块提示板的轮廓都不应该在爆炸中存留下来,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他们。
而能看到屏幕内容、并且身体确实发生了一系列变化的松田阵平,自然比萩原研二得到更多的信息,进而推测出真正发生了什么。
原来屏幕提示他“以身为垒”,并没有真的想让他以命换命救下萩原研二的意思。它只是提供了一个荒谬又强大的力量,让提示板“恰好”帮他们抵挡了部分爆炸,又悄悄地把余波造成的伤害消去。
至于为什么让松田阵平护住萩原研二,大概是因为这个力量只能作用在松田阵平身上,如果让萩原研二直接暴露在这股爆炸波之下,大抵是得不到屏幕的救助的。
但这些讯息在松田阵平的大脑中快速分析后最终都导向一个结论——
活下来了。
萩原研二尚带着几分不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啊,还好小阵平活下来了,不然我……我真的不知道……”后面未尽的话语,他在这个刚刚宁愿舍命也要把他救下来的人面前说不出口。
松田阵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说出了口。
他艰难地——因为此时他已经疲惫到没什么力气了,扯动嘴角的肌肉,笑了笑。
我的意思是,你活下来了,hagi。
你终于可以看到22岁的冬天、23岁的春天……
23岁的松田阵平身边可以站着23岁的萩原研二。
你终于没有再离开我了。
“小阵平,你……”萩原研二的声音重又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惊慌,他小心翼翼地朝松田阵平伸出手,“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刚刚明明没发现有外伤,是后背被震出问题了吗,还是头部?或者我刚刚不小心挣扎、拉你起身的时候伤到了你?”
萩在说什么?
松田阵平看着萩原研二嘴巴张张合合,但大脑却无法接收到对方传达出来的信息,但更不妙的是眼前竟开始一阵阵发黑。
“你是在哭吗,小阵平?”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终于听清萩原研二在说什么的松田阵平只来得及回了一句:“我那是被烟熏到的……”
第51章
当松田阵平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 他几乎是应激般地在睁开眼的一瞬间就以极快的速度起身。
然后被萩原研二以更快的速度压回床上。
看到眼前是毫发无损的幼驯染,松田阵平的身体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从理智到直觉都在告诉松田阵平此处此刻是安全的,他才有精力去观察周围。
此时他躺着的床是熟悉的花里胡哨, 所在房间的装修风格也是熟悉的花里胡哨。
毫无疑问这是属于萩原研二的住所,从书桌上开得正艳的芍药和旁边组装到一半的小人偶——等等, 这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造型是不是过于眼熟了些,可为什么脑袋上顶着一颗爱心——可以看出此处的生活痕迹很浓厚,大概是常睡的主卧。
但鉴于上一次松田阵平受邀来到萩原研二住所的时候活动范围仅限于大厅和书房,所以也无从判断这是不是同一个地方。
看出松田阵平对环境的打量,萩原研二主动解释道:“不是上一次的地方啦, 这里无论是组织和公安都不知道~”潜台词就是,这里绝对安全。
房间窗户被厚重的帘幕遮住, 看不出天色。松田阵平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眼,竟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松田阵平:“……”他看着萩原研二,虽然一言不发, 但对方显然已经成功接收到了他眼里的谴责。
那个向来爱在松田阵平扮可怜的半长发青年,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十分温柔。
他一只手握着松田阵平的手,另外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松田阵平的小卷毛:“小阵平已经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明明松田阵平才是拥有前世记忆、心理年龄显然更大的那个, 但是此时面对萩原研二这个问题却心虚得不行。
他平时一直戴着墨镜, 旁人也看不出他眼下的青黑,但他本人却是最清楚不过的,越临近11月7日, 他每天的有效睡眠时间就越少。
不仅是因为在焦虑如何救下萩原研二而在大脑里无法控制地反复演练各种情形,更是因为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之后, 梦里也永远是那场在高楼上逃不开的爆炸。
如果松田阵平那副墨镜能看到本人的情况,那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蓝条早已连一半都不到了。
因此在经历了凌晨那一场惊心动魄之后,确认萩原研二活了下来, 松田阵平紧绷到快断了的神经稍微一放松,整个人就仿佛断线般昏睡过去了。
虽然松田阵平没说什么,但是这心虚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萩原研二能猜到自己其实便是那个导致松田阵平近期没能休息好的原因,所以此时百感交集,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还有点生气:“不能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就不好好休息糟蹋自己的脸啊小阵平……”
但萩原研二从不舍得对松田阵平说什么重话。
他低着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很快又换上平时活泼的笑容:“小阵平还需要休息吗?我今天暂时没有任务了,所以小阵平不用担心我离开,想休息多久都没问题。如果想起床的话,我也已经买好了早餐,可以一起吃~”
松田阵平作为一个年轻优秀的爆处警,在这样深度的九个多小时睡眠后,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此刻背着十公斤负重跑个20公里都不在话下。便不愿在床上无所事事地蹉跎时间,干脆起身洗漱。
萩原研二给他的洗漱用品看得出来是临时买回来的,便利店的袋子甚至还在旁边摆放着。只是……
松田阵平看了看洗漱台上另一套洗漱用品,露出半月眼:这家伙怎么还把他自己的那套也换成和自己同系列的了?
他伸手转了一下萩原研二的那只牙刷,牙刷柄上的白色长毛犬笑得一脸傻相:“……倒是很像本人。”
刚洗漱完踏出洗手间,松田阵平就闻到了令人垂延三尺的食物香气。他走近一看,果然很有此世萩原研二平时肆意挥霍享受的风格,一桌早餐硬生生折腾出高档宴席的奢华。
这人叫这一桌为“早餐”?
松田阵平拉开椅子坐下后,萩原研二夹了块炙烤和牛放到他碗里:“这家店的和牛做得很好吃哦,小阵平试试吧~”
烤得五成熟的牛肉口感刚好,上好肉类油脂的香味在口感中蔓延开来。
没人能拒绝美食,松田阵平的心情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好。
萩原研二见状,貌似不经意地询问:“小阵平平时都是吃小诸伏做的饭菜吧,研二酱知道小诸伏厨艺是很好啦,但是和研二酱吃饭也不错吧?”
他双臂在这一桌上空微微划了个圈,然后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松田阵平——邀功,这肯定是邀功。
卷毛警官对于这个堪称幼稚的攀比的反应就是哼笑了一声。他又夹起来一片鱼放进嘴里:“hagi今天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萩原研二微微摇头:“昨晚钟楼上面那个炸弹就是针对莱伊的。虽然他当时发现异样的时间比我们还早,但还是受了伤,我回来后把这次的任务情况上报上去,刚好顺理成章能休息个一两天。而且自从那天听小阵平说今天会跟着我之后,就提前把一些事务处理完了,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可以陪小阵平哦!”
说到这里,萩原研二难免也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为了让今天一整天都能空出来,他这些时日的休息时间或许没比小阵平多多少,只是作为半个靠脸吃饭的情报人员,精通化妆的萩原研二能够完美遮住自己的黑眼圈不让人发现异样,最近从贝尔摩德那里偷师的易容也初有成效。
但这一点决不能让小阵平发现!
“什么叫陪我……算了,你能有这种自觉就好,不然我就掏出手铐把你拷起来。”松田阵平的语气很稀松平常。
不知道人心险恶的萩原研二在听到这句话之前还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闻言猝不及防之下被牛奶呛到了,手里的杯子因为身体的颤抖而把少许牛奶洒到了他现在身上刚买来第一次穿、很符合他喜好的高奢定制毛衣。
萩原研二抽出纸巾把自己的脸和手擦干净,一张原本白净的脸不知道是因为被呛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红得不行:“小阵平……咳咳、咳,我不会出去的,至少手铐现在不该拿出来。”
松田阵平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听从自己的直觉,没开口问“那应该什么时候拿出来”。
在这个细小的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品尝眼前的美食,交流变少了,但是平淡温馨的氛围却不会让人感到尴尬。
萩原研二此时因为松田阵平和美食的存在而心情良好到甚至想哼小曲,并没有发现坐在他旁边的松田阵平,刚刚意识到了一件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毕竟卷毛青年的表情和语气都平淡得和往常毫无区别。
平淡得就像他发现这个事实时的心情。
松田阵平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萩原研二。
他没有真正喜欢过人的经历,无论是前世对萩原千速还是对佐藤美和子,本质其实都只是欣赏。所以他原以为,喜欢上一个人,要不就是经过漫长时间的思考,要不就是会轰轰烈烈。
但事实上这些都没有。
被萩原研二告白之后,无论是对萩原研二还是对诸伏景光,松田阵平给出的说法都是“需要认真考虑“,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萩原研二对松田阵平来说过于重要,他的告白值得自己用最慎重的态度去对待。
但这些日子以来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考虑”而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松田阵平也没有在昨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被肾上腺素刺激到萌发爱意。
那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就在刚刚睁开眼看到萩原研二的那一瞬间。
松田阵平当时只有一个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念头:如果在往后的岁月里,他都能睁眼便看到hagi,这个人也一直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就好了。
一个很朴素的想法,这个想法在他们还是幼驯染的前世时,甚至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可经历过前世,早已变得成熟的松田警官知道,即使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总有分开的时候,会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他们可能还会一起约着一起吃饭聊天,带上自己的伴侣和孩子……但那不是松田阵平想要的。
他和萩原研二本就宛如两个造型复杂却恰好契合的齿轮,他们是彼此的灵魂半身。
松田阵平忽然意识到,自己无法接受与萩原研二关系最亲密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与之相对的,在休闲时间会缠着自己组装模型或者玩游戏的人,他希望是萩原研二;工作到筋疲力尽后挂在自己肩膀上撒娇的人,他希望是萩原研二;前世在摩天轮上最后一刻想见到的人,是萩原研二;刚刚睁开眼第一个想见的人,依旧是萩原研二……那些人生中或大或小,或喜或悲的事情,松田阵平都想有萩原研二在身旁。
松田阵平在感情上或许是有些迟钝,却并非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无论在余生的哪个阶段都能以最亲近的距离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权利,是伴侣的,而不是朋友的,即便是最亲密的幼驯染。
于是那份一直安静潜藏在心底的爱意就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早晨里被发现,被拾起。
*
挂在墙上、黑猫造型的时钟,时针刚慢慢蹭到了数字“2”。
松田阵平此时身处半昏暗的客厅中。
他底下坐着是白色的毛绒毯,长长的绒毛柔软又舒适,特别适合这样的深秋时分。
他眼前正放映着一部侦探恋爱喜剧,英俊的男主角正帅气地一手撑杆从天桥上跳下去,拦截住抢了女士钱包就开始狂奔的抢劫犯,并通过钱包上的特征推断出受害者正是他的助手小姐。
但松田阵平其实并没有很能看得进去剧情。
原因无他,只是他身后靠着的某只大型生物存在感太强了。
身高足有一米九的成年男性手长脚长,却非要跟他一起挤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狭小空间里,还美其名曰“这样小阵平就不会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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