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撒
……事到如今,只能选择信任贝女士了。雷恩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祈祷。
他等了大约有一个小时,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三分钟,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人仅在门口停留一秒,随后直径走来,坐到了雷恩为取血方便,挪到面前的椅子上,一句话没说,撸起袖子,露出肤色过白的左手手臂。
情不自禁的,雷恩的视线顺着这只手臂上移,看到与上次见面截然不同的面孔。他先一愣,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冷汗直冒,赶紧弥补似的低下头,小声说了句问候,动作快速地为对方绑上压脉带,自己戴上无菌手套,开始采血。
在整个过程里,雷恩都能感觉到,对面人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无形中,他的肩上仿佛扛了一座大山,压得雷恩口罩下的口鼻呼吸困难。
终于装满了四根试管,完成任务。尽管知道以对方的情况,不需要按压止血,但雷恩还是和前几次做的一样,把准备好的止血棉球轻轻放在了刚被针扎过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后,雷恩很想立即摘下口罩大口呼吸,可临行前被惯例提醒过尽量别摘口罩。搭档有好奇问过为什么,得到的是一个看不懂的眼神,和一句听起来十分惊悚的“帮你们保命”。
这句话搞得他们每次来都如临大敌。
雷恩心里想着,摘掉手套,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设备,将四管血放进便携冷藏箱里。
“我的血会送去哪里?”
!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雷恩的手一抖,差点掰断箱子的卡扣。他转头,才发现试验体居然没像之前那样,抽完血后扔掉棉球立马走人,而是两只指头压住棉球,仍端坐在椅子上。
雷恩的第二反应是,试验体开口讲话的声音原来是这样的。
在他愣神时,对方已经开口说第二句:
“还是原来那座玻璃房吗,南边那里的。”
“啊、”
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博士叮嘱过,在试验体面前要保持沉默,任何话都不准说。雷恩是觉得,试验体毕竟是个看起来和自己没区别的大活人,要是什么都不说,即尴尬,又不礼貌,所以每次都会主动打招呼,虽然从没有回应。这次对方一口气对他说的内容可比他刚才的一句“Good evening, sir”句子长多了,雷恩的大脑还没做出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现在是送去塔房。”
对方沉默了下,然后说道:“那霸市的那个?不是已经炸毁了吗?”
雷恩硕士毕业后直接被招进研发组,就职时间不长,被派来日本也才第二年,只是听说过塔房实验室之前出过事故,现在加强了安保管理和防护措施,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他只能含混地答道:“实验室修复完善后,我们搬了回去。”
“……”
“……那个,”今晚这场意外交流,让雷恩不知从哪获得了莫名的勇气,他吸了吸气,一边斟酌用词,一边说,“你已经很久没做身体检查,我们需要收集各指标数据,这样有利于做对比分析……”
他说话期间,为避开对视,头又低了回去,直到听到开门声才后知后觉地抬头。面前的椅子已经空了,敞开的大门放进外面的冷空气,雷恩打了个寒颤。
那个棉球静静地躺在桌上,洁白得好像从未被使用。
雷恩盯了它两秒,把它和针管一起,扔进感染类废弃物袋。
第246章 漩涡(七)
你轻叩两下车窗。
仰躺在驾驶座椅上打游戏的少年扭头,看到是你,连忙放下手机坐起身,解开了车锁让你进来。
“你弄完了?比我想象中要快,尽管我已经很无聊了。你应该带我一起去的,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但坐在车里真的很闷。”蒙斯调整自己的座椅靠背,快速扣上安全带,迫不及待说,“我们现在回去?我快饿死了。”
你坐进车后拉上车门,指挥他开车。
“找地方吃饭,吃完再回去。”
蒙斯发动车,听到你这么说,便下意识问:“可如果苏格兰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怎么办?”
你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回答他:“我提前跟他说了,我们会在外面吃。”
“喔,好吧。那我们去哪吃?鉴于我拿不出驾驶许可证,我觉得最好不要走太靠近市中心的道路,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这个时间点,那附近应该有不少交警在站岗。”
“你左手边的储物箱里,有个贴了你头像的驾驶执照。”
“真的吗!”蒙斯的眼睛一亮,转头看你,“是什么时候做的?你应该早一点给我,上次就不至于提心吊胆——”他想立马找出来看看。
“有备无患而已。”你拍开他松开方向盘,摸向收纳箱的手,让他好好开车,自己在副驾驶位上闭目养神。还想说什么的人在看到你闭眼后,自觉地闭上嘴巴,专心开车。
你的后脑勺枕着座椅头枕,能感受到在汽车平稳的行驶途中,马路两侧的路灯和车灯,以及前方的尾灯时不时晃射进来。光打在脸上的感觉,实在难以忽视。你先忍耐了会儿,可在停下来等红灯时还是被迫睁开眼。
你叹口气,身体向前倾,低头,揉着太阳穴,说道:“回米花町吧,在附近随便找家店。”
蒙斯在打转方向盘时,飞快地朝你看来一眼。
汽车向左转弯,你的脸陷进楼房笼罩的阴影。当恢复直行,你翘起腿,重新靠回椅背,双手抱臂在胸前。
过了一会儿,你放下腿,翘起另一条。
一分钟后,你又换一次,并拉低外套拉链。
“Goldey…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随口反问,扯了扯卫衣领口,那股沉闷的感觉仍没有消退。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蒙斯犹豫地说道,“不如,我们在便利店里随便买点食物,然后直接回去?”
你分出注意,视线落在少年侧脸。而他在你这样的注视下总是表现僵硬,看上去十分紧张。
“你说你很饿。”
少年回答很快:“其实也还好,我会多吃一个三明治的。”然而他话音刚落,肚子便发出咕噜声。脸皮薄的年轻人尴尬得耳朵瞬间变红,握紧手里的方向盘,目视前方,让自己看起来是在全心全意关注路况。
你掐了把虎口,让自己清醒点,起码不要表现太明显——如果连蒙斯都看得出来的话,回去后肯定会被发现。
你干脆放下车窗,让室外的冷空气灌入。冷风毫不留情地砸你脸上,你总算从一种消沉的状态中暂时脱离,想起来回答上一个问题:
“我没什么,就开去之前你说味道还可以的那家法餐厅。”
蒙斯花了两秒回忆起你说的是哪家,撇撇嘴,郁闷地问你:“可你不觉得那家的焗蜗牛味道其实很一般?”
你早不记得那家什么口味了。
“那就不点它,换一道菜。”
蒙斯却摇头。
“牛排煎得也没有苏格兰煎的好,火候把握不佳。”
你的眉毛一挑。
蒙斯说:
“我百分百肯定,他家的牛排用的不是肋眼排,酱汁是预制,不是现做的。”他用一种颇为新鲜的挑剔口吻,点评完那家餐厅差强人意的食材,然后语气一换,接着说道,“而苏格兰的黑胡椒汁和波米滋汁都是他自制的。”这回,肚子里的饥饿声音被他直接无视。
“黑胡椒汁是我从超市里买的,谢谢你对我的眼光给予肯定,我挑的是最贵的一瓶。”
你稍微侧坐,再度翘起腿,手抱臂胸前,用饶有兴趣的眼光,打量听到你说是超市买的酱汁时,耳朵又红起来的年轻人,发出“哇哦”一声的感慨。
“看来你们的相处,比我以为的要更好一些。”
蒙斯腾出了左手挠耳朵,想挡住你明晃晃的视线却没有成功,于是只好很不自在地开口:“是看在你的份上……不过我承认,他的料理很棒,无论是日式料理还是西式烹饪,我猜他应该还掌握些其他国家的食谱——他确实厉害,单论做饭这一方面。”
你好奇:“你们早上通常会聊天?”
“怎么可能?”蒙斯绷着张脸,语气生硬地强调,“只是偶、尔,他经常问我关于你的问题。但我当然不可能什么都答——有些问题,他如果想要知道的话,应该自己去问你。不过他也从没问过那样的问题。”
“他问过些什么?”
“你在巴黎的时候,一般会去哪,做什么,忙不忙,吃什么之类。有些问题我回答不上来,我不知道你更爱吃鹅肝还是吃鸭肝。”
“都不吃。”
“那他是对的,他说你不吃内脏。”
“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去吃。还有呢?”
“我跟他讲了我们以前在出任务前的空闲时间里逛过的地方,你有时会买些伴手礼带走。加多利大道上有家意式冰淇淋店,你有机会就会去吃,甚至建议过他们研发抹茶口味——苏格兰说你一定有想过自己往香草味里加抹茶粉。拜托,谁都知道那肯定会变得很苦,你绝对没想过这样干,对吧?”
少年求证地看来。
你微眯着眼靠在车窗旁,对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毫无察觉,只感觉之前的烦闷烟消云散,此刻内心安宁得,仿佛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还有呢?”
“我说你一般是买两个球,苏格兰猜你每次都吃一样的口味——他怎么这么了解你——我不确定,记忆中似乎是的,然后我突然想起,有次你去一家马卡龙店,曾建议他们的甜点师尝试新出一款抹茶味的马卡龙。我知道,你真的很爱抹茶,所以或许应该要感谢你没有说过往烤布蕾的布丁液里加点抹茶粉,让它变成绿色。”
“确实没想过这个不错的点子。”
“Eh bien,请当我从没说过……苏格兰似乎不怎么做甜品,他是不是不做比较复杂的甜品。”
你不置可否。
“观察很仔细,小兔子。”
蒙斯闭嘴不接这茬,避免被你再度调侃。
就这样,车厢内保持了三分钟静默。你渐渐有了些困意。
“呃,Goldey,”当车在一个直行红灯的指示下,跟着前面那辆车的车屁股缓缓停住,开车的人开口,窘迫地说,“我不记得那家餐厅的具体位置,我的手机在等你的时候玩没电了,没有充电线。”
已经合上眼皮的你,懒洋洋地睁眼看他。
“你在出门前曾信誓旦旦,自己背下了东京地图。”
“……这是一种夸张的手法。”
“嗯哼,希望你在作文里能用到它。”
你解开自己的手机,丢过去。
“自己搜。”
蒙斯乖乖把车开到路边停靠,捧起你的手机导航餐厅地址。
被他这一打岔,你也不想盹了,动了动僵住的胳膊,在座椅上坐直。在活动脖子时,视线无意地落向窗外。
你看到后视镜里闪烁的黄光。
“……”
旁边的蒙斯正念念有词地回忆那家餐厅的名字,在导航里尝试输入。
你的视野被扩散的冷光色充斥。
“小兔子。”
“呃,抱歉,要再等等,Goldey,那家餐厅自己编了个单词,我还没有找到——”
“我不在时,你有没有离开过这辆车,被搭话?”
“什么?”蒙斯疑惑地转头看你。“没有,我一直坐在车里。”但很快他想起什么,打字的动作稍停,说,“倒是有个男人敲窗户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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