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撒
他不再阻拦对方的离去,看着恐怕之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的人,勾起抹笑容,好好地跟人道声再见:
“那么再见,也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再回头眺望窗外,更加看不清乌压压一片的远方里究竟有什么。
就算明知是黑夜与大海,能听见海浪翻滚的声音。
海底有什么?是星空还是深渊。
不再年轻的黑手党轻轻叹了声气,一只手放在手边的袋上,望着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眼里满是遗憾。
“可怜我们的小少爷,最终还是被鲨鱼吃掉了。”
第261章 番外:Golden Grain
——我心中有十二束光,它们驱我离开黑暗。
“他是什么样的?”
“你们很像。”
“像?”
不,一点不像。
我第一次见他,他看上去遥不可及。低着头、维持示弱姿态的我,没能瞥清来替我解围的人样貌,只记住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让人不敢轻易直视。然后我很快又见到他,那一刻,我知道我赌对了——「永远谨慎」的帕米亚,骨子里是疯狂的赌徒,当时的我清晰感受到我的灵魂,在因一次豪赌的胜利而兴奋地战栗。
我出生在一个由金色蚕丝编织的摇篮里,有过几年全无印象的美好时光。我的祖父在临终前,以一个空泛且遐想的谎言,保护住了即将沦为家族牺牲品的我,却也令我从此只能活在阴暗潮湿的臭水沟和财狼虎豹的窥伺中。很快被赶出家族的我只能四处苟活,睡过隧道也抢过食物,混在图卢兹的地下拳场里打黑工,目睹无数次血与肉的搏击,人像一块抹布,不堪一击地倒下,换来铺天盖地喝彩。我闻过污浊空气里,金币与汗液的湿臭,老鼠在我脚边乱窜,他们双眼红赤地呐喊,又激烈失控地尖叫。「永远的谨慎」是每一个帕米亚牢记于心的家训,骄傲和自尊在生存面前是最无用的东西,我时刻保持警惕,小心隐藏,靠谨慎而活。直到有天,一个自称能帮我彻底摆脱家族视线的女人出现,我违背一向贯穿的生存原则,没有犹豫地点头,迫不及待想要爬出肮脏阴暗的垃圾场。
我赌赢了,我为自己搏得新去处,重获快乐跟自由,以及无数顿饱餐。我最喜欢的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他拿我当小孩,教给我许多,却也经常想甩开我这个麻烦,我只有像口香糖一样粘着他才可以。他平时无聊了就拿我逗乐,嫌我吵了便蹙起眉,投来记不耐烦的眼神;会很有耐心地解答我问题,随后又留下一个使我更加困惑的谜题。他几乎从没好好叫过我的名字,给我起乱七八糟的称号,而我只有在同样与他认识的野格面前,才会以对他的昵称偷偷地称呼他,暗地显示我比野格与他更加亲近。
他是我最尊敬的上级,是我敬爱的老师——尽管就算是在开玩笑时他也从未这么称呼过自己,但在我心里他已然是了——同时也是我宝贵的亲人。我们还是彼此的搭档,虽然他根本瞧不上我。
他永远冷静、果决,在人吃人的黑色世界里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火光在他身后,他从不回避死亡,好像无所畏惧,而他的强大似乎也足以无视死亡的存在。
我一直试图了解更多,可当我以为我足够了解的时候,却发现我其实从未看懂——他原来总是在变,如同一本无穷无尽的沙之书,他的想法,藏在那双状似含着笑意,细看却空无一物的眼睛里。
那晚的月光将我心中高大而神秘的人照得清冷又孤独,后来我明白,他的灵魂始终在我看不见的远方。
“Goldey,你开心吗?”
我感到庆幸,因为遇见你,被你纳入羽翼之下,能跟你一路,重新变回跌跌撞撞。
你也一定要开心下去,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在意的人了。
第262章 风浪(一)
你倒挂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心不在焉地听里边的新闻重播。
最近东京气温又陡然下降,算是硬生生把你关在了暖气房里。连呼噜都变得不愿出门,出去后,立马在附近找地方撒泡尿,完事就立马拽你往回走。也不再糟蹋后院的泥巴,每天和你一起缩在暖烘烘的房子里虚度光阴。
但空调也不能一直吹,吹多了容易变傻。关掉空调约十分钟后,你试探性把脚伸出毛毯,没过一会儿便收了回来,心里吐槽这破天气,果然还是很可恶。
刚刚给呼噜喂完饭,吃饱喝足后的呼噜趴在沙发边,没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你瞧它除了吃就是睡,一副要冬日养膘,把好不容易减下去的两斤肉再养回来的架势,连忙扒弄小狗的耳朵,揉搓它脑袋,逗它精神点儿。然而早已习惯你手欠的金毛犬纹丝不动,打了个哈欠后,脑袋一歪,十分干脆地躺倒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起来。
你:“……嘿?”
回应你的只有小狗的鼾声。
这下子,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毫无睡意又不想打游戏的你,和新闻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背景音。
无聊得很。
你幽幽叹声气,把蹭到的狗毛一甩,收回手,懒洋洋地换个姿势,将目光投向漆黑一片的窗外。
街边的树已经被刀子似的狂风刮秃,秃树枝在街灯下甚至能够反光。而你漫无目的地盯着树杈上的一个点,留神半天,硬是不见有人经过。
可见天冷了都知道回屋缩着。
收回目光的你突然翻身爬起,又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屈膝而坐。
你静不下来,拿过毛毯盖在脚背,把暖手袋揣怀里,抓起一旁的手机翻看讯息,最上面一条仍是萩原研二的。
休假在家养伤,已经闲得长蘑菇的萩原警官,自出院后,经常找你打字聊天。聊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从新上市的游戏到最近开播的电视剧,叮嘱你天冷记得多穿几件;偶尔打听自己两个同期时隔多年的情感八卦,对你发过去的照片流下羡慕的口水,吐槽自己最近吃的食物有多寡淡,抒发对炸鸡、串烧、寿喜锅的想念之情。
最新的对话框里,对方语气熟稔地问你晚上吃什么,你随手打了「面包」两字发过去,立马被拆穿是不打算吃饭。
对方的怀疑和感叹号是一个半小时前发的,连发三条。你垂着眼,当没看见,手指快速划过。
下一条是毛利小五郎在商场里中奖,喊你一块儿去泡温泉。对方发完讯息后,紧接便给你打来电话。你捧着暖手袋,蜷缩在沙发一角,面无表情地听对方在电话里中气十足地讲了十多分钟大分县的温泉有多好、多值得去。婉言拒绝掉时,满脑子都是咕噜咕噜冒出热气的温泉水。
现在脑子里也还残留温泉蒸汽的影子。
你把消息划过去,再后面便都无关紧要。
帝丹高中的班主任疑惑但礼貌地问你孩子怎么突然退学,被你以「家中有事」草草带过。你今天下午裹严实了去了趟学校,取回从储物柜里整理出的学生个人物品。所有东西沉甸甸地塞满两个袋子,你拎回来后,随手放到茶几上。
你的视线朝茶几瞟去,一眼先看到袋子里最上层的一本英语练习册。练习册像新的,封皮上一串张牙舞爪的法文,恐怕主人除在刚拿到时,写下自己的名字外,再没碰过它。
你慢吞吞地移开视线,清干净了今天的所有讯息,手机一关,扔远了些。
你整个人提不起劲儿,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稀薄且沉闷。吹热风的空调关掉后,房子里的暖气渐渐散去,被冷空气稍稍刺激了下的你还是蔫得不行,像株被风干的小草。
你头一仰,仰枕在沙发靠背上,眼光有些涣散地望着天花板吊灯。新闻结束后,频道播放起附近几个县的旅游宣传片。你顺着那句“避寒首选,与家人一起度过温暖冬天”往下思考,思绪在几个简单的选项中绕来绕去,很快绕成一团乱麻。
突如其来的内心躁动让你下意识地警惕。当听到屋外忽然刮起的风声,你弓起身,蜷了蜷左手小拇指,用指尖侧面摩擦无名指指节上的银戒。
最近呼噜总守在你身边睡,睡眠质量很好,除开门声外的动静都不会把它惊醒。你又看眼窗外,孤零零的路灯旁只有棵光秃秃的树。
摆在客厅角落里的贝斯包不在了,而公安开始变得很忙,早出晚归。
刚开始的两天甚至见不着人——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天快要蒙蒙亮,你以为人多半要在外面通宵,不会回来,正准备拿手机看看有没有留言,却听见前院门被推开的动静。
诸伏警官回来休息不到三小时。可能是担心吵醒你,没洗澡,脱掉外套,直接躺在了你的身旁。你一直闭眼装睡,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以及被子下的一只手被轻轻握住。
你随他起伏的呼吸渐渐陷入浅眠,后来迷迷糊糊听闹钟响起,很快被人关掉。接着,身侧一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眼皮被人亲了一亲。
你的意识在听到关门声时彻底清醒,爬起来跑到窗户边,目送人离开。
但到第三晚,在楼上的你明明已经听见楼下开门与关门的声音,却迟迟没等到人上楼,房子里也没再有其他动静。本已经摆好姿势,准备假装睡着的你没开灯,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偷摸地往下看。
然后,便在幽暗的客厅里,找到靠坐在门边的人影。
“景光。”
你皱了皱眉,没忍住叫他,与此同时,快步下楼到人跟前。
对方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难得露出迷茫的表情,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你。
你屈膝跪到他面前,张开手臂,一把把人抱住。
“怎么坐在这?”你埋在他颈间,用力吸了两口,轻声问。
“……忽然有点累,想休息下。”
他说话的同时,伸手回抱你。
“你呢?三点了,是我吵醒你了吗,还是一直没睡?”
你老实答:“睡不着。”
对方又问:“昨天和前天也都没有睡着?”
“……”你收了声。
锢在你腰两侧的手臂一点点收紧。隔着单薄的睡衣,他手掌心的温度为你驱散不少深夜里的寒意。
“枝和在等我吗?”
你含含糊糊地回应:“嗯,或许吧。”
那晚之后,深夜归来的人在门口扔下背包,鞋也没换,直接来抱你,就算你已经钻进被窝里缩成球了,他也要把你挖出来,结结实实抱个满怀。你被他抱着,感受你们之间的密不可分,憋了憋气,忽略掉对方衣服上沾的凉气,伸手覆在他的后背。
——算了,还是先上楼吧。
终究是熬不住客厅里凉飕飕寒气的你捶了两下肩膀,又搓了搓手,把地上的毯子往呼噜身上拉一拉,盖住小狗的肚子。再收拾掉餐桌上波洛咖啡厅的宅急便打包盒,然后拎着两袋子上二楼。
你提着袋子进储物间,把东西放下,转身准备出去时,不慎踢倒了个地上的空瓶。
你开灯拿起来一看。
Gin?
不记得什么时候喝的了。
你记得这瓶有股一言难尽的姜味,你才喝一口就受不了。那么剩下的多半是被你倒进了下水道。
你没在意,把瓶子放进专门收集空瓶的纸箱里,反手关灯,把储物间门带上。
“大哥!”
伏特加放下望远镜,赶忙告诉身边人,“条子们好像要走了!”
“今晚必须留下一个,为这里陪葬。”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暗算,因此迟来一步的杀手混身煞气,扛起狙击枪,咬牙切齿地透过镜头寻找猎物。
下一秒,他似乎从狙击镜里看到一样有意思的东西。
“这个家伙,有点眼熟啊。”
正留心对面情势的伏特加没听清:“什么?大哥,你说什么?”
琴酒没搭理。
他正一心一意专注于猎物。黑色礼帽下,毒蛇一样的绿眼睛死死盯着狙击镜里目标的头颅,嘴里发出魔鬼般的低语:
“转过来吧。”
“转过来……”
“对,没错——”
“原来是你。”
得到了答案,琴酒的唇角一勾,露出抹残忍快意的笑。
“狡猾的老鼠。”
然后扣下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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