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咖撒
你的小臂被人碰了碰。
阳光里,低头站在车站的站牌旁的你回神,顺势看去。
碰你手臂的大叔坐在轮椅上,神情看起来有几分犹豫,似乎是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开口问道:“但是,这位先生,你不要上车吗?”
你疑惑地顺他手指方向望去,才看到一小时一班的公交车已经到站,而自己站这,似乎挡了人家的路。
你赶忙道了声歉,侧身让道。
“您先上吧,我还在等人。”
大叔驾驶着电动轮椅,从你身边经过时,回头笑问:“是在等女友呀?”
你也笑笑,简单地答:“是很重要的人。”
“好的哇。”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谢谢你啦。”
公交车司机下车,打开了轮椅斜板,协助乘客上车。车开走后,你的视线捕捉对面马路一个高大的粉头发身影。
你淡淡收回视线,提拉起围巾,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遮住,垂眼低头,继续专心听耳机里音乐。
没过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声。以为是诸伏景光来讯的你掏出手机查看,看到是新邮件提醒。
你看着没有主题的邮件,过了半响,才点进去。
邮件内容很短,连落款都没,你却看很久。
尚未缓神,耳机里变嘈杂的背景音乐一下戛然而止,手机震动不停。
阳光忽然刺眼起来。恍惚的你划了几下屏幕才退出邮件界面,有些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莫西莫西,景酱?哦,我到了,在车站里……阿咧,你已经到超市门口了吗?那,我现在就过来……”你说着便绕过路牌走出车站,走两步后,突然意识纸袋落在了车站长椅上,折返去拿,途中被一块砖头绊到,一个大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了枝和?”电话里的人听到动静,不放心说,“还是我过去找你吧?”
“没什么,因为着急想快点见到你,所以刚才没仔细看路——”你撑着树干,将手机拿远了些,等急促的呼吸变缓,才镇静下来好好开口,“我知道在哪,很快就到。”
说完你挂了电话。
又扫眼邮件内容,手指灵活地点击屏幕,回复完后,清空邮箱,匆忙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第260章 海底(九)
晚上九点。
你推门下车,在黑幕的掩饰下,穿过半个东京湾码头,踩着开船的时间点,登上即将起航的半岛游轮。
轮船上的夜场已经开始,动感的音乐和摇曳晃动的灯光。你踏进人群之中,踩着鼓点舞动的女郎手刚搭上你的肩,看清你脸色后又自觉收回,无比轻松地笑笑,举起酒杯简单示意,接着转身去勾下一个人肩膀。
“是你要的东西?”你将手里拎的袋子放到桌上。
袋子沉,里面零散的物品隔着布料碰到大理石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包间里的欧洲男人,在你进门时便离开了椅子起身。等侍应关上包间门,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绕过桌子朝你走来。
对方先没说话,直接打开袋子,检查里面的东西,将东西一件件地掏出来,直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情一松,松了口气。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动作麻利地把物品又都收回袋里。
你站在一旁等。
“是我,先生。”
克莱恩总算收获这三天以来唯一的好消息,阴郁的脸上露出笑容。他伸出右手,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的帮忙,我在他落脚的酒馆里什么也没找到,我的手下甚至找老板盘问了遍——没想到他这次真的跑得如此干脆,连老教父留下的遗物都没有带上。”
你看着法国人大大的笑脸和他脸上狰狞的疤印,顿了下,才缓缓伸出手相握。
松开后,你的手收回口袋,目光扫了眼包厢窗外。
“他情况怎样?”
“有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脑袋里。”克莱恩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比划了下位置。“幸运的是,那个据说枪法了得的杀手这次有失准头,由于距离和角度问题,子弹带来的冲击波并没有震碎他的头骨。可不幸的,直到我离开之时,他仍躺在重症监护室,不知道是否能挺过难关,医生说希望十分渺茫。”
黑手党握住自己胸口的银色十字架,闭了闭眼睛,叹口气。
“愿主保佑小帕米亚先生吧。”
你沉默地看他动作。
克莱恩松开十字架,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拿在手里晃了晃,说:“二位要不要先聊?我正好去外面抽根烟,顺便跟我老板汇报下情况。要来一根吗?”
你默不作声,包间里无人应答。
克莱恩毫不介意地耸耸肩膀,收回手,把烟叼在嘴里,边点击着手机屏幕,边离开了包间。
人走后,窗外的海浪声变清晰。你收回落在布袋上的目光,走向了窗边。船早已驶离码头,远方是漆黑一片,近处有二楼甲板上的游客和五彩的灯光。喧嚣被海风带走,楼下在尽情享乐的人高举着酒杯,肆意地扭动和摇摆自己的身姿。
你望着他们手中的酒,扫上来的光束晃过你波澜不惊的脸庞。
包间的角落,打火机“嗒”两声,橙红色的光点从夜幕反光的玻璃中一闪即退,在静谧的环境里消失无踪。
这艘游轮今晚将漂荡在东京湾海面,直至明早,拉着一船放纵过后的人们返程。
四楼的窗户被封死,风吹不进来。内设的通风系统老旧,散不掉的烟味弥漫,若有若无地飘到你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烟草味越来越浓,没有调和后干净舒适的果香,只有辛辣跟刺鼻。
你透过玻璃,看窗外黑色、不见波澜的海。
“……他手里有块表,在弗罗里达,匿名将表寄给野格圣鹿的隶属单位。”走到了你身后,随手翻开桌上布袋子的人,口吻平静地说,“东西不幸被里面的间谍截获,发现了表带内侧名字缩写,判断是野格圣鹿的遗物,秘密上报给琴酒。琴酒交由他来查,他买通快递公司提供信息,顺藤摸瓜找到了人。他在逃跑途中中枪,琴酒自信他活不了,所以很快就撤离。琴酒忌惮跟猜疑他一直跟着你,会知道组织的内部事情。就算没有这次,当发现他从你身边离开,也还是会亲自处理。”
“……”
“怎么不说话?”
你只好抬起头,视线在玻璃中与身后人对视。
对方也正看你,绿眼睛在夜晚里比海水还深。
“你不该让他走。”
她嘲讽道,
“他学了你,做多此一举的事。”
“这么快就要下船?不玩玩吗?”
克莱恩从外面折返回包间,正好撞见走到门口的你,似乎是准备离开。
你在门忽然开启之际,有所预感地退后两步,立在圆桌旁边,看心情很好的法国人收起惊讶的表情走进来。
门在他身后轻轻带上。
你没答他问题,反问:“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是小帕米亚先生主动说见我,可我去晚一步。”
克莱恩一进来便闻到包间里的烟味,于是环顾了圈。发现坐在靠墙沙发上的女人已经不在,烟灰缸里有一个带口红印记的烟头。
他收回了目光,走到桌旁的一把椅子前,大刀阔斧地坐下,神情放松,态度十分坦诚地讲:“我收到消息时很惊讶,他居然知道我,也知道要怎么找到我,我太小瞧他了。”
你转身面向他。
“你们不是早已经把他抛弃吗?”
“抛弃?怎么可能,这里面有误会。”黑手党表情夸张,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帕米亚先生怎么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人类又不是冷血动物——小帕米亚先生在外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直到你和你的同伴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把人带走。我承认你们很有一手。”
说罢,他又耸了耸肩,吃惊化为无奈。
“算了,事已至此,一切都不重要了。不过真意外,没想到居然会是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圣米亚医院的后花园里聊过天,我跟你讲过我被我父亲用猎枪追着打的故事。”
他没注意你逐渐皱起的眉头,继续愉快地往下说,
“你走后没多久,倒下一个人,我以为是你呢,毕竟你当时看起来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你盯着他脸上的疤,搜刮半天也搜刮不出与这人有关的半点记忆,但可以肯定的是,木下间志从没离开过日本。
你面上不显,淡淡地回道:“你认错了。”
“真把我忘了?”克莱恩面露失望的神色,转头看玻璃窗映出的自己。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想到什么,旋即表示理解地感叹,“好吧,那时的我脸上好像还没这个,确实叫人印象不深。”
他转回头,又看向你。
“不过,我不会认错的,我记人从不依靠容貌跟外型,因为我是个脸盲。你的同伴,据说有个「千面女魔」的外号,我一共见她三次,有次她变装成亚洲男人,我一眼认出来了。”自称有脸盲症的黑手党冲没有表情的你眨眨眼,故作神秘地说,“人的外形可以无限调整,但灵魂永远不变。”
你两手抱臂,半坐在圆桌边缘,对此的反应平平。
“你了解不少。”
对方表示理所当然。
“小少爷跟她走了,我当然需要了解多一点,回去好跟老板交代。”
克莱恩的话音一顿,表情突然变得认真正经,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你对视。
“我记得,你说你喜欢蓝眼睛。”他说,“当时的你有一双叫人过目不忘的蓝色眼睛。现在的你也是,一点都没变。”
克莱恩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天的医院里会特殊提供面包跟牛奶作为晚餐?护士都说是临时决定的。”
“……”
你转回头,放下了手臂,离开桌。
克莱恩见你作势像要离开,忙站了起来,迈大步走到你身边。
你从带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对方之前检查时没有取出的瓶子,摆到桌上。
“这也是他的东西。”
克莱恩一愣,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瓶。对着光线欣赏,酒瓶的造型别致,颜色独特,一看就是藏品。
克莱恩放下瓶子,忍不住又问了声:“你确定不告诉我答案吗?我真的思考了好久,我猜你大概是会未卜先知——”
然而当他再追着答案的脚步寻找而去,人已经到包间门口,停在那里回头,静静地看他。
克莱恩·托马斯对上他的眼睛,神情微怔,到嘴边的追问全都停了下来,瞬间似乎明白了很多。
他定定神,问:“你会去看他吗?”
对方没有犹豫地说不。
“……好吧,你和你的同伴确实最好别再出现在他周围,时间会帮忙抹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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