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昔里
“包拯参见八王爷。”
八贤王便挥挥手道:“免了,你这人从来无事不登门,今日难不成又有要事?还是说,卤石案有了结果?”
这是见客的花厅,四周都有人看守,本是说话的好地方,包公却道:“可否,请王爷移步更隐秘之所说话?”
这么谨慎?难不成又出事了?
八王爷只觉得糟心无比,但还是将包拯请到了书房叙话,等将人都打发出去,他才接过了包拯递过来的文书。
“这是什么?”
“杀害庞迪之人的口供,请王爷阅览。”
开封府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这才几天啊,居然把凶手都抓到了,八王爷一看凶手名字不认识,便细细往下看,然后越看越心惊,只看到最后时,口供都要拿不稳了。
这可真是要翻了天去的大事啊,他怎么敢啊!
“你这,属实吗?”
八王爷是可信赖之人,绝不是偏私虚妄的宗室,包公闻言,便道:“恐是八九不离十了,不止是这徐敞,开封府还抓了其他二十余江湖人,虽还未一一审问,但据徐敞所述,他们所有人都是由襄阳王暗部首领雷音招募集结在汴京城的。”
八王爷听得心惊,这襄阳王到底是在图谋什么啊!
“还有,下官派去两广何县的人回来,当地并无人认得林书善其人,究其籍贯文书,也系伪造,其人身份有异,加上有吴家命案在前,本府想试他一试。”
八王爷聪慧过人,自然听出了包拯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这林书善也是襄阳王的人?”
是钉子还是暗探,或者说是卤石案的接头人?
林家可是汴京城数一数二的粮商,八王爷光是想想,头又开始疼了。
第270章 争辩
八贤王如今虽是皇家闲人,但从前可是辅佐官家坐稳皇位的顾命大臣,京中若是有粮商巨变,少不得要对粮价产生影响。
最主要的是,今年北方干旱,粮价本就一路飘高,林家作为积善之家,粮价一向低于城中其他几大粮商,虽米面品质较次,但也并非陈年旧米,百姓能因此吃饱饭,便比什么都强。
可此番包拯带来的消息,却当真叫人……投鼠忌器了。
“包拯,此事本王恐怕暂时不能应承你什么。”事关社稷,便不能像断案那般要分个黑白对错,如今年关将近,若是因揭露林书善一案,要叫京城的贫苦百姓们挨饿过冬,即便是他一力保包拯,恐怕官家也不会饶恕。
“包拯,你也不是第一年当官的新吏了,一旦牵扯社稷之事,你我的力量,恐怕是憾动不了林家的,甚至闹大后,形势反而叫人看不清。”若是早些时候,林家还未成气候,那办一个林家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如今林家把控着汴京城的粮价,商人逐利,若是林家倒台,其余的粮商只会哄抬粮价,到时候便是户部强力干涉,恐怕也是收效甚微。
八贤王的意思很明确,襄阳王的人已经渗透入汴京城,但此刻不能操之过急,甚至最好不要动林书善,待到明年再作打算。
其实摊上这事儿,搁任何一个官场老油条,恐怕都会做跟八贤王一样的决定,毕竟此事若是属实,他们也已经发掌握住了襄阳王在京中的势力,之后如何应对,可以早做防控。
况且,襄阳王赵珏,八贤王还是对其有几分了解的。
赵珏乃是父皇的幼子,后来叔叔继位后,养在宫中跟叔叔比较亲近,后来赵恒继位后,这人就被分去襄阳做王爷,年岁也就比如今的圣上大七岁。
八贤王同其虽是亲兄弟,但赵珏母家不盛,父皇在时也没什么盛宠,故而也没什么兄弟情,此子若真有反心,八贤王其实是愿意相信的。
但若说此子有能力执掌江山,那当初就不会被养在宫中了。毕竟赵珏当初是养在宫中培养,若真有才干,早就被送出去了,如何会是现在的襄阳王啊。
说起这个,官家初初登基之时,宫中确实有些风言风语,但没传多久,就销声匿迹得无影无踪了。
毕竟官家十三岁登基,还只是个半大孩子,有那居心叵测的宫人想要谋从龙之功,却也是有的。
这赵珏,怕不是被人哄骗两句,昏了头才谋这种荒唐事吧?
如今大宋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八贤王越想越恼,若那赵珏就在他面前,他少不得得请出打龙鞭好生打上一顿这小畜生。
“包拯,此事如此细密布置,若真出自襄阳,也绝不会是襄阳王的主意。”
包公此刻脸色铁黑,来的时候他心里其实也有预料到八王爷的态度,却没想到是这么坚决,此刻闻言,他便问:“下官不明白。”
“很简单,襄阳王这人好大喜功,又志大才疏,喜好渔色、奢靡,他若真有这般筹谋本事,他也绝活不到如今。”
这话,可以说是很透彻交心了,八贤王若不是信任包拯,绝不会说出口。
包公便问:“那倘若,是此子藏拙呢?”
“若是藏拙,你我看不透,难道朝中上上下下乃至于先帝,都看不透吗?”襄阳并不算富庶之地,赵珏也没有特意赐封,甚至近些年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若不是此次包拯提起来,他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弟弟了。
也就年节往来时,他会收到来自襄阳的贺礼。
包公便道:“既是有心藏拙,又岂能叫人一眼识破!王爷,下官知道此事兹事体大,可若是置之不顾,线索稍纵即逝,之后要再抓其把柄,就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八贤王见他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登时心头也来了火气:“包拯,你是一定要闹大了去吗!就凭一个江湖人的证词,你要扳倒一个王爷,你在做什么痴心大梦?!”
“王爷,下官只知道尽忠职守,既有疑点,便要查证,若因知道前路苦难险阻,便因此放弃搁置,下官便也不配做开封府尹,林家是林家,林书善是林书善,还请王爷明白这个道理。”
好家伙,难怪这包黑子要到书房来谈话了,此刻若是在花厅,八贤王早把这月牙黑子叫人轰出去了。
“再有,若此事属实,襄阳王已经胆大到在汴京城中布置谋划,其可知其在封地襄阳如何筹谋布控了!若置之不理,就像本来只是小病灶,但长久一拖,便成了痼疾,纵使是神医再世,也只能削肉断骨,方可重生。”
八贤王的脸色难看无比,声音也变得冷凝起来:“你这是最坏的情况,况且你查案是为了百姓,若真将此案往深了查,受苦受难的,却是更多的百姓,包拯,你于心何忍?”
“可下官,却做不到闭目塞听!”
于是很显然,两人谈崩了,包拯想走,八贤王却怕他玩火自焚,一路把人送回了开封府,亲自去见了那吴家命案的幸存者吴玉贞。
其实按照正常情况,吴玉贞诈死敛财未遂,她又身带残疾,按照开封府的规矩,判她一个不得再入汴京城,便能放她离去。
可因为事关林家,所以她才一直被关在牢里。
不过吴玉贞也并不急,锦毛鼠白玉堂的名号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她的一双儿女既在神医叶青士的府上,那赵季堂就伤不了他们。
既是如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跟狱卒打听过,方文也就是从前的赵季堂,如今在京中有个赫赫有名的义兄林员外,即便是赵季堂跑了,她去林府拿住林员外要挟,那赵季堂必然会乖乖现身。
她这师弟什么性子,她还是非常了解的,虽然容易冲动行事,平生却最讲义气。
这林员外既然供养方文这么长时间,赵季堂绝不会对其不管不问。
而八贤王,亲眼见到这苦命的女人,心里难免有些不忍,原本欲说出口的话,几番措辞,还是没有说出口。
“王爷,这边请。”
八贤王哀叹一声,见展昭清棱棱地站在牢狱门口,左手姿势有些古怪,便问:“你的手怎么了?”
“回禀王爷的话,前些时候,受了点伤,不碍事的。”
啧,这包黑子怎就这般固执,又不是不让他查,只是再晚些查而已,这展护卫都受伤了,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八贤王心头压抑,便道:“行了行了,你们开封府当真是自上而下一个德行,我知常侄儿呢,听说他在开封府做客,人呢?怎么不见他出来见本王?”
……怎么忽然就扯到黎兄头上了?
展昭心中诧异,但还是坦白交代黎兄已经早两日就回了家。
八贤王太明白黎家大郎的聪明劲了,这急着回家,恐怕是怕麻烦事惹上身吧,哎,这小年轻都知道趋吉避害,怎么这包黑子就说不通呢。
“行了,你前面带路吧,本王再去见见他。”
八贤王太了解包拯了,而就是因为太了解,才知道恐怕他是没办法打消包拯一查到底的决心,既是如此,他只能想想其他的法子了。
“包拯,若林家真有猫腻,你当真要将林家翻个底朝天吗?”
包公闻言,竟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手里还拿着一本急信呈送给八王爷:“王爷请看这个。”
八贤王现在可太怕包黑子给的东西了,可不接也不成啊,故而他只能打开翻阅,却是个关于一个匠人生死的问题。
“这是什么?”
“十年前,李工匠在汴京城中很有些名气,他曾为林书善督造过林府,后为襄阳王的人请走,远赴襄阳修造冲霄楼,却未料客死他乡,这是他的死因文书。”
八贤王再一看,这李工匠哪里是客死他乡,分明是一出城就被人杀死了。
如此重重巧合,确实叫人心生疑窦。
八贤王捏紧了手里的急信,终于从牙关蹦出了一句话:“此事,你有没有同王丞相通过气?”
包拯缄默不语。
看这包黑子的模样,八贤王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都没做打点,是奔着本王是个冤大头不成!”
不,包公心里摇头,他不找王丞相,那是因为知道王丞相乃是朝臣,而八王爷却是皇室宗亲,也曾是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襄阳王若是谋逆,朝中第一个不答应的,绝对是八王爷。
包拯有一定的把握说服八王爷,但王丞相,他没有丝毫把握。
王丞相虽与他私交甚笃,但公事是公事,若知晓林家其中厉害,绝不会让他在这个节骨眼往深了查。
但八王爷不同,包公很清楚这一点。
最主要的是,所有人的命都值得珍惜,现下是查林家最好的时机,天时地利人和,吴家百余条人命枉死十年,若他放任吴玉贞出狱,他有预感,这案子绝对会比现在更加复杂。
“王爷,您就没想过,林家若真有卤石,林家米铺的粮价是如何一直做到最低价的?”包公见八王爷一脸气势汹汹的模样,忽然道。
第271章 确认
卤石为什么会被严令禁止私自入关?那还不是因为朝廷明令禁止民间私铸黄金,八贤王不可能连这点都联想不到。
但一般来讲,无商不奸,怎么可能会有商户苦心孤诣地逾越律法、甘冒掉脑袋的风险,就为了给老百姓谋福利?
“包拯,你是不是当真糊涂了?”
包公便恭敬道:“启禀王爷,下官此刻非常清醒。”
“清醒你还说得出这种话!这种亏本的买卖,哪个商户会去做,甚至还一做好几年!”除非,林家图谋的,并不是钱财。
八贤王一刹那有联想到襄阳王的所谓宏图大业,但如此精湛的谋略,可不像他那个弟弟能想出来的主意,可……若真是如此呢?
八贤王绝不容许任何人动摇国家基业,即便这个人是他血缘上的弟弟。
“王爷,有人做事图名图利,但若图谋更多,则需要付出成倍的代价,我想王爷不难想到这一点吧。”包公说完,拜倒道,“下官知道王爷是担心国家社稷、百姓民生,下官亦能感忧王爷之担心,但今年北方普遍干旱,粮食减产,林家米铺能供应低价米粮自然是顺应民心的好事,但王爷又知,这些粮食到底从何而来?”
八贤王如今虽不大管朝中之事,但这些民生大事心里还是有数的,闻言便道:“林家的米,不都一向是从南方收购来的吗?汴河上的漕运,便有林家的船队。”
“不错,但王爷又知,北方米价上涨,南方要供应南北两地的米粮,价格势必也要上涨,如此再加上漕运的费用,林家却依旧低价出售,这里面的差价,王爷不妨细算一下。”
八贤王不过略略一算,头就开始痛起来了,果然这低廉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东西。
“你还想说什么,继续说罢。”
包公听此,便继续道:“然南方不比北地种植粮食面积广,下官在南方做官时,曾经下乡考察过,除开赋税,百姓会将收成的好米粮卖与粮商,之后将次一等的留在家中做口粮,林家所售之米粮,便是这种次一等的米粮,王爷,大宋这片土地,所能生长出来的粮食,总共就那么一些,北方有了林家的‘善举’,百姓能够填饱肚子安生过冬,可南方百姓呢?”
“他们山高路长,等我们知晓时,恐怕已为时已晚。”
包公这话,绝非夸大吓人,他方才又找了被派去两广查林方两人户籍之人,仔细盘问过,方知两广之地民生之多艰。
“王爷,事出有异,若非无私,必然有亏。此案若真与襄阳王无关,与林家无关,下官愿意辞官退隐,再不问朝堂之事,请王爷成全。”
包公说到此处,再次拜倒在地上,八贤王见其言辞恳切,心里也开始犹豫,毕竟倘若包拯这话属实,林家这“拆东墙补西墙”的行径,可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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