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山咕
怕成这样,还能做出什么好菜?
要是再发挥失常,只怕莫饮剑这脾气要给人一剑捅了。
凤曲拨开莫饮剑的手:“你们放了他吧。”
莫饮剑果然很不情愿:“为什么?!难道夫人你要吃桌上那堆狗都不吃的——”
凤曲耸了耸眉,顺手端起桌上的玉米粥。
他用汤匙舀了一勺,递近莫饮剑的嘴边:“啊——”
后半句话就被莫饮剑吞了回去。
“一大早就到处跑,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凤曲道,“坐下一起吃吧。”
莫饮剑眨巴一会儿眼睛。
前不久还嘟嘟囔囔说个没完的嘴,现在安安静静地一闭,再张开,便是任由凤曲一勺子送了进去。
丝滑的玉米粥流进喉管,莫饮剑咂了咂唇:“果然不好吃。”
商吹玉:“啧。”
他明白凤曲的心意,趁机帮那位大厨解开绳子,塞了点安慰的碎银便放他走了。
说着不好吃,莫饮剑却紧挨着凤曲坐了下来。
商吹玉几回想要发作,又被凤曲塞上几块糕点堵嘴。
十步宗人都守在莫饮剑的身边,围成一个圈,个个冷面佩剑,杀气腾腾。凤曲竖耳听了几息,吐息平稳、站姿挺拔,的确都是个中高手。
莫饮剑自己或许尚未察觉,但凤曲能感受到这些人时不时扫向二楼的目光。
半晌,莫饮剑填饱了肚子,想起正事:“夫人,下个考点就是千里县,十步宗的主宗就在那里。我爹听说了你的名声,可高兴了,说无论如何也想见你一面!”
凤曲一怔,没想到莫怜远会直接对他开口。
不过莫饮剑紧跟着又嗤一声:“但也不止见你,我们现在不杀商别意了,说要请他一起做客……哎,有什么必要……”
十步宗人轻轻咳嗽一下,莫饮剑回过神来:“反正你就跟我一起回咯,有我在,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怎么突然要见我们?”
“很突然吗?你是我的夫人啊。”
“我没答应过吧。”
“哎呀,可是我们明明是那个,那个……两个人的感情都好到能一起看月亮了——”莫饮剑拖长了尾音,耍赖似的靠上凤曲的肩膀。
还没靠上,坐在凤曲对面,恰把莫饮剑夹在中间的商吹玉出手一拽,便把莫饮剑反向拉了过来。
商吹玉慢条斯理地开口:“莫少主总爱说笑。那个词是‘两情相悦’,用得不妥。”
“我哪有说笑!知道你读过书,了不起,好了吧?对了,夫人你知道商别意现在在哪儿吗?听说他被秦鹿的人丢到郊外一处破草堂去了!”
十步宗人的面色都遽然一变,完全没料到自家少主这么坦白。
但不等他们提醒少主,凤曲接过话头,表情毫无异样:“秦鹿有时的玩笑是会过火,昨晚我也说过他,现在已经把别意接回来了。”
莫饮剑道:“噢,他还没死么?”
凤曲斜他一眼,笑着反问:“你盼着他死吗?”
莫饮剑哑了一下,他大概并不知道莫怜远邀请商别意的目的,只是对商别意天然有些恶感。但真被凤曲问到,莫饮剑琢磨一会儿:“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凤曲便不做声了。
以莫饮剑的城府,莫怜远必定不会对他和盘托出。
那一句问,更像是口直心快的吐槽,或者是旁人叫他问上一句。在凤曲给出回答后,莫饮剑身后的门人就都如释重负一般,好像非常满意商别意尚在人世的答案。
莫饮剑继续说:“说起来,景云县都不下雨,睦丰的雨倒是大得很。哎,阿枝那小鬼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还在睦丰等他爹吗?”
凤曲拿着糕点的手不禁一颤。
他低头咬下一口,借垂落的鬓发挡住眼中情绪:“他有他的主意。”
“可我总觉得最近玉城的气氛不对,是我多心了吗……”
“哪里不对?”
“就是我先前打工那家铺子,老板那几天的态度都怪得很。”
凤曲循声看了过去:“怎么怪了?”
“唔,夫人不知道吗?老板他又不是活人,认真了算,十步宗还算他的生身父母。那些天对我这么豪横,一看就是慕容给他灌输了什么坏话。”
凤曲默默坐正了身体,听他说着,眼眉随之一正:“不是活人?这是什么说法?”
莫饮剑对他毫不隐瞒:“玉城的铸剑师天下闻名,先帝就请过慕容家的一位前辈进宫。但那个前辈不愿自己的手艺从此只在宫里流传,临走前托十步宗做了一只和他形貌肖似的人偶,以师徒相称,继承了他铸剑的技艺。
“——直到两年前,一个自称是前辈儿子的家伙来了玉城,却根本没有学得前辈的技术,只有那只人偶对他毕恭毕敬而已。”
商吹玉道:“你说的那个‘慕容’,就是‘天玑’慕容麟吧?”
原来昨晚和他一起收殓老祖的那位前辈,连活人都不是吗?
当时光线太暗,哪怕点了火,凤曲的心思也都集中在老祖的尸身上,并没有太在意铁匠的身份。
现在听莫饮剑和商吹玉的意思,那个铁匠的立场也有些值得推敲了。
莫饮剑则撇了撇嘴,说:“是咯。慕容麟一不会铸剑,二不是玉城本地的人,结果那皇帝偏要把他塞到玉城观天楼。喏,要不是老祖坐镇,这场考试根本成不了气候。今后要是老祖没了,才有他慕容麟的苦头吃。”
说者无心,听者却已沉了面色。
空山老祖已经殁了,凶手曲相和更是心知肚明。
只听莫饮剑的语气就能猜到,十步宗和“鸦”都对慕容麟这位“天玑”毫不客气,一旦确认空山老祖的死讯,恐怕慕容麟根本压不住局势。
三人正聊着,阿绫从二楼秦鹿的房间走了出来。
她也从秦鹿口中得知了空山老祖和曲相和的决战,此刻面上一片阴翳:“莫少主来得正好,我也有事同你商议。”
莫饮剑应声抬起头:“什么事?你说。”
“你们要往千里县去,队伍里得有四个人。莫少主看我如何?”
莫饮剑还未开口,商吹玉蓦地站了起来。
他还在和秦鹿较量,没想到阿绫会来横生枝节。要他接受莫饮剑和商别意两个外人都已经是卧薪尝胆,现在居然还有可能让他和老师就此分开!
莫饮剑更是火上浇油:“不错啊,夫人你怎么看?”
一双双眼睛就都聚在了凤曲身上。
凤曲刚端起润口的茶,一时间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僵了数息:“等别意转好了,问问他的意见吧。”
阿绫直言道:“他在景云如何能好?上好的药材都在千里县,你们不带上我,路上又由谁来给他调养?”
商吹玉则说:“千里县距此不过一个白天的路程,到了地方,自然能请大夫。”
莫饮剑好整以暇地玩起头发:“本少主倒是想选秦鹿,他和商别意不是翻脸了么?听上去是出好戏啊。”
凤曲默然转开视线:“我们连景云的考题规则都还不知,说不准是别人赢呢?”
莫饮剑含笑哂道:“我们进城以来,连个观天楼的道人都没看到。谁晓得这地方还听不听老祖的规矩?不如直接往千里县走了,这儿离十步宗这么近,我看谁敢拦本少主的车。”
他不知道空山老祖的事,所以能这么轻飘飘的。
但莫饮剑说得不错,凤曲静心思量,越听越觉得在理。
他们一路没见到观天楼的人手,不知道是老祖事先撤去,以便他们逃出曲相和的视野,还是观天楼人都忙着处理睦丰县的乱局。
如果想钻考试的漏子,现在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想到考试,凤曲又有些泄气:“但我们连明城的信物都没拿到。”
莫饮剑讶然看他:“怎么会?”
但他旋即想起了和凤曲一行人的初遇——在那座阴森森的石穴跟前,当时的凤曲鲜血淋漓、骨肉模糊,和怪物也没什么两样。
伤成那样,偃师那小子还让他们去拦追堵截,猜就知道是和偃师有了私怨。
凤曲也摇摇头:“差一点。”
莫饮剑扭头一脸沉思,身后的十步宗人似乎等得急了,不由得碰了碰他的手臂。
莫饮剑如梦初醒,生硬地换了一个话题:“我去二楼看看商别意吧。”
这个主意提得相当突兀,商吹玉下意识就想阻拦。
可是凤曲竟然没什么异议,反而顺着莫饮剑的话头:“你是该去瞧瞧。”
“老师?”商吹玉蹙眉问,“兄长病体难支,恐怕会扫莫少主的兴致。”
凤曲清了清嗓,见莫饮剑也一样如坐针毡——莫饮剑本来就不是擅长说谎的人,这会儿唯恐凤曲深究下去,所以对他轻易的放过毫不怀疑。
凤曲道:“不会的,我们三人也算一队了,他俩能交上朋友才是好事。”
他都这么说了,商吹玉只得默许。
莫饮剑大松一口气,对两个侍从使了眼色,二人连忙紧跟上他,三个人一齐踏上楼梯。莫饮剑回头对凤曲笑了笑,笑中隐隐有些赧然:“我就和他聊几句而已。”
凤曲对他笑:“好好聊吧。”
如果莫饮剑再多看几眼,说不定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模一样的羞愧。
三人如一阵风似的卷上二楼,阿绫漫不经心扫去一眼,猜到了什么。凤曲则垂着头,安抚地拍了拍商吹玉:“再借我一件新衣吧。”
商吹玉的神色这才转晴。
凤曲太了解这份不安,商吹玉此时就如彼时的他,一头雾水,一窍不通。倘若在这关头,他还对商吹玉知而不报,以商吹玉的性子更要钻牛角尖去了。
两人便借这个由头上了二楼,推开商吹玉的门。
商吹玉从包袱里取出几件崭新的衣物,又把屏风伸展开来,对凤曲恭恭敬敬地一递:“老师。”
凤曲回了神,解开自己的腰带,中衣随之一落。
他的肩背腰腹都爬满了在未央墓宫留下的伤疤,唯有亲近的同伴见过。
商吹玉隔着薄薄的里衣,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眼睛不由酸涩:“……老师来此一趟,实在受苦了。”
凤曲捧着衣物钻去屏风后边,闻言笑了两声:“我的皮肉一向好得快,九岁那年掉在悬崖下边也是头破血流,看着吓人,两三年就不留痕迹了。”
商吹玉默默地沏茶:“若真能毫无痕迹才好。”
凤曲更衣的动作一顿,紧跟着笑声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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