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 第184章

作者:楚山咕 标签: 无C P向

这里因为十步宗的矗立而满是幸福,此刻十步宗甚至胜过了无数的正道名门,作为魔教,它却毋庸置疑为千里县带来了一个美好的七夕。

凤曲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关闭的城门外却爆出了一声巨响,一支穿天箭飞窜云端,倏然炸开了重重焰火。如雷的马蹄在城外急奔,紧接着,几名守卫火急火燎地开启城关。

——有人夜里入城。

马蹄声震彻天际,黑红的十步宗宗旗在火光中猎猎飞扬。

为首者进城勒马,足下一蹬掠过重楼,仿佛一道云烟消没。凤曲定睛辨认,看见人潮冲开了几匹马,三道身影都已匆匆飞逝,只留了一人着急地回收马匹。

“那是……桑栩?”

商吹玉同样望见了为首的女人:“白不簪。”

凤曲蓦地僵住,回头和他默默相视。

白不簪、灯玄和桑拂连夜进城,直奔十步宗。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遭遇了什么大事。

人群里穿出了莫饮剑的身影,他又在街边搜刮了不少小吃,叫侍从带着,这会儿正好献给凤曲。

凤曲忧心忡忡地问:“刚才那是白不簪他们吗?”

莫饮剑应声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可能是吧?跑这么快,火烧屁股似的。”

“是什么事让他们这么心急?”

“不知道啊,回去再问吧,你先尝尝这个。”

然而秦鹿也随后跟了过来。

比起莫饮剑,他的神色就凝重多了。一旁的影卫压低声线,目光逡巡着众人面色,但还是依照秦鹿的意思如实禀报:

“听说是……睦丰县的县令张嵘殁了。慕容麒——就是睦丰县内的一个铁匠,已经叫上了‘天玑’,要给紫衣侯下生死战书,请十步宗观战。”

第106章 惧如何

七夕夜里的盛景仿佛黄粱一梦,穿掠人群的须臾,风光远去,就像撕扯着太平的假面。

在奔跑中听到的欢笑都变得无比刺耳,凤曲只感到胸腔里怦怦直跳。

十步宗大门的守卫来不及问安,就见少主和几个客人一阵风似的卷了进去。

最末的桑栩欲哭无泪地缀着,被守卫拦了下来,忍不住问:“这是出什么事了,跑这么快?”

桑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瞪了他们一眼:“多嘴!看你们的门!”

接着也冲进宗内,只留几个守卫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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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玄走出拂衣楼时,迎面便是疾奔而来的凤曲。

一打眼,他就知道凤曲在着急什么。灯玄双掌相合,灰褐色的僧袍风尘仆仆,他用身体拦下了凤曲的去路,轻轻摇首:“阿弥陀佛,少侠先别进去了。”

莫饮剑和商吹玉等人这才跟了过来,气喘吁吁问:“我爹在和她们说什么呢?”

灯玄道:“宗内要事,外人不便过问。”

这一句总算让凤曲停了脚步,莫饮剑看他一眼,撩衣道:“我进去看看。”

说罢便独自冲进了拂衣楼,楼外护卫虽然犹豫,但好歹不敢拦他。

凤曲这才感到掌心一阵钝痛,他的拳头握得太紧,以至于指甲甚至在掌肉上刻出了几道血痕。

灯玄向他行一记僧礼:“少侠且先清心凝神,不必焦急。”

此时却见群阶之下,又是一道白衣褐衫的身影浮现。两个婢女搀着虚弱的商别意,竟然走出了他的院落,正拾阶而上,朝拂衣楼缓缓走来。

凤曲下意识想去扶他,商别意微笑着拂袖婉拒。

他并没有和凤曲解释什么,也没有多给其他人半个眼神,就这样默默走进了拂衣楼中。

“莫宗主唯独准他进去?”商吹玉双眉微沉,有些不悦。

灯玄接过话头,对众人道:“诸位若是为了睦丰县的事来,小僧还算略知一二。”他先行走下楼梯,柔声说,“随小僧来。”

有关睦丰县的遭遇,凤曲的确着急。

慕容麒,那个护送老祖尸身回去的人偶为什么要突然对曲相和发难?被他联合的“天玑”又是什么立场?

现在召见了商别意的莫怜远,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

除了相信灯玄,他还什么都看不明晰。

灯玄的住处在十步宗左偏院中的客房,甚至还有单独的小客厅。

几人走入其中,灯玄弯腰点一盏灯,持起掸子扫开桌椅的灰尘:“小僧外出几日,疏于清扫,诸位见笑了。”

凤曲压着急火,摇摇头:“大师不用客气,我只想请教……”

“睦丰县。”灯玄心知肚明地接过了他的话。

桑栩也没有进拂衣楼去,似乎是警惕他们,一路尾随过来。

灯玄倒不介意,淡笑着许他入内,径自道:“听说空山老祖和紫衣侯在睦丰县相斗。老祖事先留了一道阵法,可断‘鸦’的支援,使紫衣侯不得不孤军奋战。此阵是以十方会的两名小童为眼,活人献祭,残忍之余,却也厉害非常,以紫衣侯的武功,竟有五日不能脱阵。”

“……那两个小童呢?”

“自是死了。老祖在睦丰县声望颇高,百姓爱戴,大多愿意襄助。两名小童借着百姓的掩护隐下身去,后来紫衣侯大开杀戒,才逼得小童暴露。”

静了半晌,灯玄问:“看上去,倾少侠也曾在睦丰逗留?”

凤曲面色恍惚,久久没有回答。

灯玄的叙述还算平静,一旁的桑栩却忍不住发叹:“‘鸦’那帮人——为了找到阵眼,紫衣侯砍死了六七个客栈的伙计,两个小孩被逼得走投无路,自己冲了出来。一个给伙计挡刀,当场重伤,另一个拖着他跑,最后一起撞死在界碑上。”

凤曲的身体晃了一瞬,终于软坐在灯玄准备的座椅上。

冰冷坚硬的触感叫他回了意识,怔怔抬起头:“到底……死了多少人?”

“十来个吧……?”桑栩说,“紫衣侯走了,他徒弟还去清理。又逼死了几个居民,光是那座界碑,他非要给人推了,说外人的血弄脏了碑。最后是睦丰县的县令扑上去,也撞碑了……唉……明明长得一副狗官的脸,糊涂啊……”

堂内灯光昏暗,凤曲坐在一团黑漆漆的影中,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的存在。商吹玉略移脚步,守在凤曲身边,秦鹿和阿绫也随之沉默,许久没有发言。

灯玄没有等到凤曲的答案,但他的表现就是最好的答案。

年轻的僧人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最后化为虔诚的合掌,慈悲地道:“阿弥陀佛,小僧已经决定为他们诵经百日,倾少侠倘若有意,也可来此堂中一道祈福。”

秦鹿问:“这么多天的事情,都没人去阻止吗?”

桑栩撇嘴:“谁能阻止?官兵都打不过‘鸦’啊。”

商吹玉道:“十步宗不是和‘鸦’矛盾深重吗?这么好的机会,既能打压‘鸦’,又能掌握民心,竟然不管?”

桑栩面上一红,顿时哑了下去,好半天才结巴说:“可是、可是……那是紫衣侯诶。‘鸦’是没什么了不起,但紫衣侯……就算是天子来了也要礼让几分,我们、我们总不能比天子还逞强啊!”

“………”

凤曲的拳头攥得比在拂衣楼外还要紧。

他问:“阿枝和阿蕊,我是说那两个孩子……下葬了吗?”

灯玄垂目道:“没有人知道他们家乡在哪,如今慕容前辈做主,将他们留在义庄停灵。”

“幽州。”凤曲说,“阿枝说过,他来自幽州。”

阿绫悄悄闭上了眼。

幽州是十方会的所在,聚在那里的游侠,许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听说十方会,便去幽州加入十方会,而后,籍贯也就成了幽州,背景就成了十方会。

但这些人千方百计为自己找到的家乡,最后仍要跨越千山万水,才能回到幽州故里。

灯玄没有过问凤曲和阿枝等人的渊源,也没有追问凤曲在睦丰县时的遭遇。几人静坐着无一开口,各怀心思,直到凤曲打破了沉默:

“桑栩,十步宗真的不敌曲相和吗?”

“……啊?”桑栩突遭点名,愣了一会儿,尴尬地挠了挠脸,“打是能打,可是,也没必要豁出命打吧?我们又不是那个县令,非得为睦丰县拼命?紫衣侯要是真生气了,那确实要命的啊……”

凤曲从他委婉的表态中听出了真相:“除非打到千里县来,十步宗都不会出手?”

“才不是这个说法!只是说,空山老祖和紫衣侯打架,我们不能随便插手的。”

“可那个县令对你们少主不是很殷勤么?”

“殷勤、殷勤怎么了,全玉城都殷勤,我们也不能每一个都……”

他自己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这个七夕忽然就过得极不痛快。凤曲知道自己不该埋怨十步宗,更不该迁怒桑栩,从头到尾最没用的、最罪孽深重的,分明是他这个落荒而逃的祸因。

早知会连累这么多的人,他就该跟曲相和拼了。

死了就死了,至少死的就他一个,也不用苟活得这么窝囊。

“那座界碑,”秦鹿开口,“最终还是倒了么?”

灯玄摇头:“没有。慕容用金书玉令保下了它,现在坊间已经有人议论起那块金书玉令的来历。”

说着,他的目光飘向秦鹿,桑栩也同样满腹狐疑:“难道是你?”

秦鹿的眼眸却微微一暗。

随后答:“若是本座知道此事,就亲自去了。”

桑栩唉声叹气地说:“这考试越来越乱,好像不少势力都在浑水摸鱼,估计少主不会再继续了。停在这里也好,你们也干脆打道回府,别操心了。”

这模样,和明城里那个张牙舞爪,无论如何也要和姐姐同行的少年判若两人,足可见他在睦丰县遭到了多大的打击。

亦或者,只是空山老祖身殒的消息,本就能击垮无数江湖人的信心。

凤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其中一员,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假思索地从喉咙里钻了出来:“我要去看曲相和。”

秦鹿和商吹玉同时看向了他。

桑栩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在明城就打过一刃瑕,万一紫衣侯找你麻烦怎么办?”

他虽然态度不好,但说的都是道理。

灯玄闻言也面露忧色:“少侠不妨再多考虑。”

就连阿绫都紧抿嘴唇,隐有不忍:“这是紫衣侯和十方会的战争,其实你不用太过在意。”

回应他们的却只有凤曲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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