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极年
饶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也忍不住惊叹连连。
江泠姝带头走上前,对着两名商贩询问:“这些宫灯如何卖?”
“这位小姐好眼光。”面对眼前明显来头不小的一群人,两名商贩也没有丝毫惧色,而是从容地介绍起了宫灯的来头,“这四盏宫灯分别代表四个季节,寓意正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听到这个描述,江泠姝眼睛一亮,她道:“这些宫灯若能进献给父皇,定能让父皇高兴,你说个价钱,这些宫灯本公主要了。”
江泠姝亮明身份,两名商贩先行了一礼,而后不卑不亢道:“还请公主殿下见谅,小人这些宫灯不卖。”
江泠姝蹙眉,旁边立刻有一名世家公子出面道:“公主殿下看上你们的东西,是你们的荣幸,本少爷奉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本少爷出一千两黄金,这些宫灯,你们卖不卖?”另外一名世家公子跟着说道。
两名商贩的立场十分坚定:“贵人们莫要为难小的,小的们也是替东家办事。”
“你们东家是什么人?”齐铭出言问道。
商贩看了齐铭一眼,解释道:“我们东家从南沂而来,此次来淮原是为了购粮。”
另一名商贩叹了一声,补充道:“没想到淮原也遭了灾,许多粮商都不对外售粮了,我们东家拿出这些宫灯,只为求一个购粮的机会。”
“如果哪家粮商能售粮给我们,我们东家愿意将这些宫灯无偿赠送。”两名商贩你一言我一语,说明了缘由。
“淮原无粮,你这宫灯可用其它东西置换?”江泠姝询问道。
两名商贩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道:“我们东家只求购粮。”
“此地是大堇,不是你们南沂。”一名世家公子厉声道,“在大堇,尤其是我们淮原郡,货物既然摆了出来,就没有不卖的道理!”
“贵人多担待,我们东家说了,收不到粮,这宫灯就是砸了也不会卖。”两名商贩也很硬气,一副随时准备掀桌子的架势。
见此情况,江泠姝冷下脸,一拂袖直接离开了。
眼见公主恼了,一名世家公子出主意道:“那两个南沂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若派人拿了他们,收缴了那宫灯。”
江泠姝瞥过去,冷声道:“你们是想让本公主把抢来的东西进献给父皇吗?”
世家公子自知失言,连忙赔罪。
江泠姝被扫了兴致,回了落脚的府邸后,开始闭门谢客,对外只说在淮原呆够了,要回京。
世家大族得到消息,只觉不妙,如果让公主就这么离开,那么他们之前的交好可能都要白费了。
世家大族聚在一起商量此事,有些人想采取强硬手段。
毕竟那南沂只是一个依附大堇的小国,完全不足为惧。
更多人则是觉得不妥,一是因为投鼠忌器,他们怕那两个商人真的毁了宫灯,二则是如公主所说,抢来的东西献给陛下怎么看都不光彩。
最终有超过半数的人觉得卖粮换宫灯,是很划算的买卖。
毕竟那琉璃宫灯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物,进献给陛下,公主再美言几句,陛下对淮原也能留个好印象。
可难办的是,沈家曾放话,禁止对外售粮。
而这沈家虽然表面不参与淮原郡的一切事务,可因淮国公的原因,沈家如若开口,就连淮原郡的郡守都要卖沈家的面子。
眼看公主就要负气离开,几个世家大族也没时间多考虑,最终决定派人去问一下沈家的意思。
当天,沈家以给公主和钦差饯行为由,送来了请柬。
之前郡中几个世家大族轮番宴请江泠姝和齐铭,只有这沈家一直没有动静,如今眼看两人就要离开,又出了宫灯事件,这沈家终于是坐不住了。
江泠姝和齐铭自然要去赴宴,因为这就是他们的计划,那两个商贩其实是夏清岚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诱使本地粮商,或者说是粮商背后的世家大族松口卖粮。
傍晚时分,江泠姝和齐铭的马车停在了沈家的门前。
这几日,江泠姝两人没少赴宴,而那些世家大族宴请两人,最开始的时候,还知道收敛,可自从两人收了重礼,那些世家大族也就放开了,再次宴请时,是怎么豪奢怎么来。
而沈家的晚宴,与其他世家大族相比,低调了许多,朴素得倒有些像是平常的家宴。
江泠姝这边,是沈家主母和府中小姐作陪,齐铭那边则是沈家家主和府中公子作陪。
开宴前,沈家主母看向跟在江泠姝身边的云藜,颇为和蔼地开口道:“这位姑娘也下去用餐吧,这里有沐儿她们布菜。”
江泠姝也看向云藜,这几日为了迷惑世家大族,她们没少四处走动,想来云藜也很是疲惫,她便点头道:“云藜,你也去用餐吧。”
云藜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碍于在场的人,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云藜被领到了下人用餐的偏房,一个老嬷嬷出现,遣退了房间内的人。
老嬷嬷走到云藜身前,拿出了一个金锁。
看着老嬷嬷手中的金锁,云藜脸上逐渐褪去了血色……
今日这场晚宴,表面上一派祥和,背地里却各怀心思。
饭后,江泠姝和齐铭没有久留,只说要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回京。
而沈家也不知试探出了什么,并没有过多挽留。
回去的马车上,江泠姝注意到云藜有些神思不属,她出言询问道:“云藜,有人为难你吗?”
云藜从呆怔中回神,她望向江泠姝,开口解释道:“奴婢只是吃不惯这里的饭菜。”
江泠姝笑了笑,安慰道:“以后咱们不来吃了。”
云藜愣了一下,也笑了:“奴婢也不想再吃他家的饭了。”
回到落脚的府邸后,夏清岚和沈拾之从房间出来,询问情况:“怎么样?”
夏清岚和沈拾之因调查淮原郡的事情,被世家大族追查,而江泠姝和齐铭落脚的这个府邸,内外都有禁军把守,外人根本就进不来,所以这几日两人一直躲在这里。
听到夏清岚的询问,齐铭摇头道:“说不好。”
“不顺利吗?”沈拾之又问。
齐铭脸上挂着疑惑:“我觉得这沈家好似挺平常的,今日这晚宴,除了正常吃饭,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试探。”
说完,齐铭看向江泠姝,开口询问:“殿下那边有情况吗?”
江泠姝也摇头:“只是普通吃了一顿饭。”
“那就奇怪了……”齐铭看着同样陷入沉思的众人,他反而看开了,对着众人道,“成败就看明天了,如果败了,大不了就用备用方案,以调查投献为由,先让禁军把赈灾粮收回来。”
夏清岚已经联系了边军前来接应粮草,等待边军赶来的这几日,就是他们的行动时间,如果计划失败,他们只能执行备用方案,先收回赈灾粮供给北疆。
众人也知多思无益,再加上天色已晚,便各自回了房间。
庭院里只剩下了乔笋,以及守夜的禁军。
乔笋巡视了一圈,也打算回房休息,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扫到了一个人影。
乔笋疑惑过去查看,发现是行色匆匆的云藜。
大晚上的,云藜不在公主身边,出来做什么?
“云藜姑娘,”乔笋直接把人叫住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藜没料到会在此地撞见乔笋,她的神色有些慌乱。
乔笋皱眉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藜下意识摇头否认,察觉乔笋的打量,她从袖中拿出一支祥云簪,开口解释道:“白日公主送我的簪子掉了,我方才是在找簪子。”
乔笋看着被云藜拿在手中的簪子,他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天色晚了,云藜姑娘快些回房吧。”乔笋又说了一句。
目送云藜离开后,乔笋摇了摇头,也准备回房。
然而才走出两步,乔笋突然察觉了一道视线,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凉亭中,手握长枪的齐金钰正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乔笋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自从比武输给齐金钰,乔笋就一直躲着齐金钰走。
而齐金钰从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身份,在船上的时候,时不时就和公主一起喝茶吃点心,乔笋自然也就知道了齐金钰其实是女子。
而自从得知齐金钰是女子,乔笋自我怀疑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每次见到齐金钰,都像老鼠见了猫。
乔笋也离开后,齐金钰从凉亭中走下来,她来到乔笋和云藜刚刚站过的步石小路上。
齐金钰沿着步石小路向前,最终来到了庭院中的小花园里。
齐金钰左右望了望,借着月光,她找到了一处被动过的土地。
齐金钰将手中长枪插入泥土中,轻轻一挑,松软的泥土就被重新挖开了。
月色下,被挖开的泥土中静静躺着一枚金锁。
齐金钰目露疑惑,她将金锁拾了起来。
拂去泥土,精致玲珑的金锁上,清晰可见两个字:靖和。
这两个字,不像人名,倒有些像某种封号……
齐金钰收了金锁,将脚下土地恢复原样后,也转身离开了此地。
夜晚重归安静。
第二日,也许是怕公主离开,世家大族一早就派人上门,送来了好消息。
传话的人说,淮原郡的粮商手中还有些存粮,这些粮商愿意与那南沂商人交易。
……
京师皇城。
有关左都御史收受贿赂一案,已经有了进展。
刑部和大理寺通过温文华提供的线索,从那伶人小倌的身份入手,逐一走访京中的戏园子,一遍排查下来,那伶人小倌的身份很快就被证实了。
伶人小倌的身份曝光出来,鸿胪寺的窦寺丞帮左都御史遮掩之事,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那么这窦寺丞为何要帮左都御史遮掩?而左都御史承了窦寺丞的情,暗中到底行了哪些方便?
刑部和大理寺共同提审,左都御史却始终保持沉默。
“卢大人,你也算是三司衙门的人,你应该清楚,早些招认,对你我都好。”刑部尚书劝说道。
左都御史自然清楚,可他哪敢招认啊!
当初那窦寺丞帮他,是想让他在调查工部案件的时候行个方便。
而那工部案件牵扯甚广,他此时要是认了,说不定会被当成原工部尚书的同党。
所以左都御史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