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栖鹿
老板娘抬头看着那炽热的阳光,温暖舒适,心中似是也寻思了好久,这才看向正在旁边挑菜的宋祁越,眸中的疏远也逐渐化开。
半晌后,她开口:“这个时辰,我男人应该正好在家中酿酒。”
宋祁越歪头看她。
“趁着现在天好,跟我去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绝世大厨(六)
老板娘的家并不在清河县中,而是县城西边的一处小山村里。
山村所处的位置倒不算偏僻,但距离官道上的茶馆却是很远,俩人正午之前从城中出发,约莫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地方。
此刻村中炊烟袅袅,饭菜香味蔓延开来,简直令人垂涎欲滴。
“再往前走走吧,就快到地方了。”老板娘开口说着。
宋祁越点头应下,却不忘继续嗅着香味,熟稔的从数种味道中辨别菜品,以此来磨练自己的嗅觉。
老板娘见状笑道:“走到哪学到哪,你还真是个厨痴。”
宋祁越笑而不语。
“祁越,我与你说实话,之前不愿意教你,其实有两个原因。”老板娘边走边说,“其一就是之前同你说的,这手艺是我在此安身立命的家底,教给你的话,难免以后不会产生竞争。其二便是,我当时并不知晓你的为人如何,自然也不敢将我男人的独门手艺教出去,否则你若是以此用来盈利赚钱,那我男人可是遭不住的。”
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脸上挂起淡笑,连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许多。
其实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她嘴上虽然不说,但实际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祁越平常看起来冷淡至极,仿佛无形之中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似的,可为人却是真的很不错。
茶馆终日有客,细数人间百态。
但祁越却能照顾到每个客官的情绪,体谅到他们心中存有的窘迫和难堪,甚至偶有时候还会自己往出贴钱,为外头的流民买上两碗圆子吃。
这样的人,她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太坏的心思。
思及此,她轻笑出声:“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过于多虑了。想来我男人见到你,应该也是愿意教给你手艺的。”
说到这,她又回头瞧着宋祁越,佯装愠怒道:“可不许趁着学艺欺负他啊,不然小心我扣你的工钱!”
宋祁越笑道:“老板娘放心,既是恩师,我自然不敢造次。”
听他这般说完,老板娘这才放下心来,领着他继续往家走去。
顺着山村的泥土路往里头走,当踏过一座老旧的圆木小桥后,便有一间略为破败的院子映入眼前。院内的布置虽说简陋,但却胜在非常干净整洁,围栏后是一排木质酒桶,旁边还有花架子做装饰,整体氛围既和谐又温馨。
这显然是认真经营过的。
也说明此院子的主人,一定非常喜爱这个家。
宋祁越在来此的路上,也从老板娘口中了解到,其丈夫名为陈建安。为人温和有礼还极为热心肠,早些年赶在寒冬腊月之际救了名落水的孩童,导致两条腿都被冰冷的河水冻废了无法动弹,所以这些年才没办法去茶馆给她帮忙,只能整日都在家中静养着。
不过好在其极善于酿酒,每年春秋两季开坛之时,周边的十里八乡都能闻到浓厚的酒香味,也不顾脚程过远或是天气如何,纷纷都会跑到他家来打酒。
而且他这技术,是其祖上一脉单传的。时至如今,整个豫安王朝都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将这酒酿的与他一样醇香了。
这般技艺,被老板娘当做压箱底的宝贝,也是应当。
而当宋祁越踏进了屋子后,也确如老板娘适才所言,陈建安对他很是欣赏,尤其是当得知今日之事时,那股欣赏之意中便又掺杂了一份浓厚的感激。
因此不管是在于今日救命之恩,亦或是他的这份求学心思,还是俩人话语投机相见恨晚……
陈建安自是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往后必然将自己所掌握的酿酒技术,均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
唯有两点要求,一是不可将技艺外售盈利,二是不必同旁人提及师承。
“我如今身残无能,云娘独自照料茶馆本就颇具危险,若是再叫过多的有心人知晓我的住处,恐会引来更大的祸难。”
陈建安眉眼温柔,无奈的苦笑着:“过多的东西,我也不便与祁越细说,你只需要牢记这两点就可以了。若是担得起,那即日起便可跟着我学,若是担不起……”
宋祁越见状点头,神情郑重,语气也认真至极:“您尽管放心,既然答应了,我自会说到做到。”
陈建安欣慰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宋祁越白日照常去茶馆做工,下午至晚间便去寻陈建安学酿酒,直至月色沉沉亥时将至才起身离去。
周而复始,斗转星移,冬过春初。
当官道附近的冰雪逐渐融化,村庄山头也变得绿意盎然,处处都充满着鸟语花香之景时,宋祁越也终于将这酿酒技术,学到同陈建安那般炉火纯青了。
如此,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这日,老板娘特意将茶馆关了半天门,买了鸡鸭鱼肉早早的便回家做饭,就是为了给即将离开的宋祁越饯行。
毕竟相处这般久,夫妻俩与他的情谊,属实也算是亲人了。
宋祁越自然不好推脱。
待到暮色四合时,小院中炊烟袅袅,三人围坐在宋祁越最后酿成的那桶酒旁边,把酒言欢、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即便夫妻俩万般不舍,但吃过这顿饯行晚饭后,他还是要动身启程的。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为了感谢夫妻俩许久以来对自己的照顾,宋祁越还送给老板娘一份清凉茶的配方。
“茶馆处在官道交接处,糯米圆子虽然美味,但有些行人步履匆忙,并不能安心吃上一碗,只想要讨口解渴舒爽的茶水,让他们好缓缓劲继续赶路。”
他边揉搓着茶叶,边认真的说着:“所以茶饮还是很重要的,您店里的素茶没滋没味,喝少了不解渴,喝多了还涨肚,不如把茶叶加上配方一起熬煮,做成爽口的清凉茶,会更受行人们喜欢。”
老板娘忙点头认真的学着,心下也对他充满了感激。
次日,宋祁越便启程离开了,还给夫妻俩留了句话——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江湖路远,我等往后终会再见,珍重。
而后约有五年之久,宋祁越便继续辗转各国学习厨艺,从本国风味到外邦美食,又从乡间小店到主城饭馆,宋祁越从来没有嫌弃过任何一种菜系。一如最初在官道茶馆时那般,无论教他的是小师傅还是老庖厨,他都抱有一种认真诚恳学习的态度,哪怕师傅让她端茶送水、干脏活累活、抛头露脸的叫卖,他也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只要让他学会、学熟、学精这道手艺,他都无怨无悔。
因此这么多年以来,他的手艺不仅仅是精进这么简单,而是提及美食相关的东西时均是博学多识,无论是酿酒、斟茶、白案、红案……他统统都能做到最好。
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容纳万千,但凡他了解到的,如今也都尽数学到了。
也该是启程回到金陵城的时候了。
-
建青十七年夏,金陵城远外郊。
官道之上行人匆匆,且大多都是拖家带口,身上也挂着些许伤痕,好似是刚从什么地方逃难过来,看起来可怜至极。
而在这些行人身后,则有一队人马跟随。
为首之人锦衣玉服,剑眉星目、身材挺拔,连腰间佩戴的都是御赐宝剑,单看着模样便知定是人中龙凤。
其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前奢华后素雅,也不知护送的哪户官员。
时至正午,阳光炽烈。
他蹙眉瞧着前面的行人,思衬片刻后同副手说:“通知后面在此处休憩半个时辰,让流民往前寻些阴凉的地方待着,不要走散,等会会唤人去给他们分送茶水。”
副手连忙应是,旋即策马离去,按照吩咐开始管理流民。
待到不过多时,流民安置妥当,而副手回来复命时,还提及了另一件事。
“将军,后面那马车上的人,说要下来做午膳。”
被唤作将军的男子略一蹙眉,不解:“这个地方,要做午膳?”
“他随行的小厮是这么说的……”副手无奈回着,旋即又问,“不过,将军可知后面马车上那位宋郎的来历?能让镇北王即便驻守城池,也要遣人专门护送其回到金陵,甚至还特意不计隔阂的给您飞书,只为了能让他在回金陵的途中多重保障,这排场也太大了吧?”
听他这话将将落下时,将军横眉扫了他一眼。
副手这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连忙跪下认错,并自己认领了军法。
“我也不知那人是何来历,此行匆忙难以调查,镇北王也并未提及……确实让人觉得甚是可疑。”
将军眸中闪过暗光,旋即同副手说着:“去告诉那位宋郎,现下可以出来做午膳了,不过休憩时间有限,叫他不要过于磨蹭。另外,派人跟进他的一举一动,如有异样即刻通知我。”
副手连忙应是,旋即起身去通知那位宋郎,心下颇为希冀。
得了将军应允,马车中似是有人挪动,旋即传出了淡淡的男声:“感谢将军的通融。”
紧接着下一秒,马车帘被人掀开。
素手先行,俊颜其后,再接着便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施施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此人身着一件月牙白的金线绣鱼镀边长袍,满头飘逸墨发尽数由一根白玉簪挽起,含笑之时眸中水光灿灿,仿佛有星河坠落入其中,让人只要瞧上一眼便会深陷其中。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此人不是旁的,正是宋祁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绝世大厨(七)
“郎君郎君,炊具已经架好啦!在这边~”
午时一刻,日头正毒。宋祁越的腰间系起襜衣,往小厮招手的方向走去。
这小厮名唤阿桡,今年方才十五岁。是他去年求学途中,在寂北国的主城街道,意外从路边捡回家中的。
那时正值冬季,寒冬腊月、冷风刺骨。
寂北国的温度低到离谱,若是保暖措施不够,活活被冻死都是有可能的。但这家伙却只穿着单薄衫衣,在那座大饭馆门前,满脸含凶的同一条流浪狗抢吃的。
抢不来就打架,打不过就认命,四肢僵硬的倒在雪地中。
那模样瞧着都让人心疼。
宋祁越彼时正好从饭馆下工,刚出门就差点踩到这家伙,又见其实在可怜至极无人关照,这才将他带回家养了些时日。
本想着等他身体好些,寂北国迎来春分时,就送他离开此处的。
却没想到这家伙也知道何处好、何处不好,当即便哭着喊着说要留下来,往后跟着他走南闯北去哪都毫无怨言,也不要银钱,只要能每天都供吃供喝就成。
宋祁越无奈发笑,心道这家伙猴精。
不过他心中清楚,这家伙若是真的离开了此处,往后恐怕还是会继续流浪的,届时可就不一定有人同他这般,再将其领回家好好养着了。
因此几相思量,他还是决定将这家伙留下,并取名阿桡,一直带在身边。
回忆逐渐收拢,宋祁越面色无波,继续往河边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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