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他不在,”降谷零冷硬地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呃……他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你……”爱尔兰的声音显得相当迟疑。
“爱尔兰。”
降谷零直接换了威胁的语气,现在他可没时间跟爱尔兰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不管是在黑泽的事还是其他事上,都没·有·时·间。
爱尔兰:“……”
爱尔兰在「我爹被邪恶的波本绑架了」和「琴酒只是去睡觉了所以波本拿他手机也很正常」中选择了后者,不管怎么说其实他没得选,他只有协助波本着一个选项,没办法,早就被绑上公安的贼船了。
他小声说:“就是那个,我爹——琴酒跟某位政府官员约定了今上午会面,但对方现在表示外务省很忙,希望能推迟一下会面的时间,推迟到明天或者后天,最好是后天。”
降谷零问:“跟谁?”
爱尔兰:“……外务省的,外务大臣,降谷清一郎。”
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爱尔兰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实话,这个国家里不是所有人都关心政治,随便在路上揪一个人出来,这个人也未必就知道外务大臣叫什么。
但坏就坏在“降谷”是个极其稀少的姓氏,用这个姓的人都没几个,爱尔兰本来是没把这个人跟降谷零联系在一起的,但谁让琴酒跟他说“这件事不要告诉波本”,而波本姓什么?哈哈,他们家里人都管波本先生叫降谷。
发音是否对应具体的姓氏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他爹基本上就没瞒过BOSS大人什么事,你猜琴酒到底为什么特地跟他说不能告诉波本,而不是“波本在内的其他人”?
爱尔兰:我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到现在还没被灭口只是因为我爹爱我。
而在他说出这个名字后,电话那边的人果然沉默。
过了很久,久到爱尔兰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被灭口了,降谷零的声音才从听筒里传来:“告诉他,会面推迟到后天上午。”
爱尔兰说好好好啊,我这就给他回复,到时候我爹能醒吧?他现在是睡着了吧?
降谷零说对,他困了,在休息,如果到时候黑泽没空我就替他去。
爱尔兰:……(他觉得事情都到这个程度了说什么都没必要了,他选择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争取能多活一段时间)
另一边,降谷零挂断了电话。
他确实没想过,能从黑泽相关的事里,听到自己父亲——多年没见的父亲的名字。
金发的青年将视线放低,拿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上赤井秀一的眼睛,没等赤井秀一开口,他就说:“没必要让他知道、至少现在没必要。我知道爱尔兰不会因为黑泽失踪的事而……”
对,爱尔兰不是会因为某个人的死亡而过分悲伤,或者忽然一蹶不振的人。
毕竟爱尔兰跟他们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很相信黑泽,他们之间也是这样的“父子”关系。他已经“经历”过一次黑泽的死亡了,但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发生明显的变化。
“我没说他,”赤井秀一轻松地避开了降谷零对爱尔兰隐瞒的话题,“而且他不是失踪,他已经死了。”
降谷零就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看着他。
赤井秀一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死了。”
就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降谷零忽然一手攥住了赤井秀一的衣领,另一只手猛地向他挥出一拳!
赤井秀一猝不及防差点被打中,幸好他跟降谷零打过很多次,在降谷零抬手的时候就做了下意识的防卫动作,才截住了降谷零的手。
降谷零低着头,慢慢把手放下,声音很低地说:“他没死,我没看到,他不会死。”
然后他忽然提高了声调:“我说了,他没死!他不可能会死!”
降谷零的声音有点颤抖。
就跟几个月前一样,所有人都说琴酒死了,所有人都知道琴酒不可能活下来,只有他说“琴酒不可能死亡”,于是他见到了黑泽阵。
再往上,他也知道赤井秀一没死,他只需要找到赤井秀一还活着的证据,于是他见到了冲矢昴……
赤井秀一无奈地把衣服的褶皱抚平,微微仰头去看上方的太阳,又收回视线,对降谷零说:“降谷君。”
降谷零转身就要走:“劝我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很清醒。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不会承认他的死亡。”
赤井秀一从旁边的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根烟——应该是来送东西的警察留下的,刚好他觉得这时候手上应该有根烟。
他把烟点着,等降谷零走出几步,才说:“我是想说,我知道黑泽为什么要跟降谷清一郎见面。当时他的手机就在我手里,所以我知道一点……没留下痕迹应该是他自己把相关的信息删除了。”
降谷零缓慢停步,转身过来,脸上仿佛写着:你为什么不早说。
赤井秀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说:“这事还得从黑泽当上你父亲开始说起,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降谷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是该换个地方,还有,我们真的该好好交流交流情报了,FBI的赤井先生。
赤井秀一在心里叹气。这才哪跟哪呢,要是被你知道那个疑似跟琴酒的死有关的男人是我跟他的父亲,那我今天肯定是别想离开这里了。赤井务武,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明明真的把他当儿子了吧,现在又是在演哪出?
……
医院。
地震后的医院变得相当忙碌,无数患者被送到这里,医生和护士都忙得团团转。不管是人员还是物资都相当紧张,也有从昨夜忙到现在,一头昏过去的医生。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地震发生的时候就立刻宣布为居民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不过从背后的资本来说,这家医院应该是铃木财团的产业。几家财团都迅速做出了相应的举措,其中铃木财团的反应最快、几乎是在地震发生的两个小时后就带物资和人员赶到了。
诸伏景光就在这家医院的某个病房里。
他的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在得知自己的情况没那么紧急后,他就拒绝了立刻进行手术的提议,表示现有的医疗资源可以先放到其他在地震中受伤的人身上;而现在,他从黑田那里拿到了部分资料和调配权,就倚在病床上继续Zero之前没做完的部分工作。
有人敲门。
应该是给他送东西来的同事,诸伏景光这么想着说了进来,看到的却是正拄着拐杖、身上还绑着纱布,提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进来的风见裕也。
诸伏景光都被吓了一跳:“小裕?你怎么过来了?”
按理来说风见裕也应该在几千米外的另一家医院,而且就在昨晚他才从ICU里出来不久,就算有再紧急的工作也轮不到风见裕也做才对。
风见裕也把文件袋放到诸伏景光的桌子上,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歇会儿,说:“啊,大家都在忙,我闲不下来,而且医生说我走两步不会有事。”
诸伏景光捂着脑袋叹气:“医生说的走两步肯定不是让你从米花综合医院走到这里来。”
风见裕也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不是从那边走来,他特地去了警视厅的档案室拿资料,然后从那边过来的。
看到诸伏景光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风见裕也又急忙说路上的积水在排了,交通系统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他是搭一课的顺风车来的。
“毕竟我现在做不了其他事,幸好还能来送送东西。”风见裕也感叹完,就快速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要绪方的资料?他、嗯……”
其实就算不问,风见裕也也知道绪方应该死了。只有死亡或者失踪的人才需要先去调档案,然后调查,再就是背叛——风见裕也觉得绪方这种过度正义且激进的人,是不可能背叛警视厅的,就算绑着他的家人威胁也不会,除非他被人抓去洗脑了。
诸伏景光打开那个资料袋,抽出里面厚厚的一摞纸,说:“只是有点疑问。”
这里面不只有绪方的资料,还有绪方父母的,以及跟绪方关系较近的同事的档案,其中也就包括风见裕也。
如果诸伏景光没去组织做卧底,或许他们也能比较熟悉,但没有如果。
“小裕,你跟绪方比较熟吧?”他看了一会儿,问。
“啊、啊,还可以吧,他是比我还早一届的警校生,你调走后他就主动调到这边来了,本来想做你的联络人,不过被拒绝了。”风见裕也回忆着,不过毕竟是快八年前的事,他也记得没那么清楚。
诸伏景光没在资料里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就把那些档案重新叠成一摞,说:“我也觉得他的性格其实不合适,至少不适合做我的联络人。”
他不需要会被情绪影响工作、轻而易举就被人带偏思路的联络人。
在临死前,绪方跟他提到了“老师”,并且说那位老师拒绝了他成为卧底的申请,在如今绪方变成这样的过程里,恐怕少不了那位老师的影子。
不过从绪方的档案里,诸伏景光找不到这位老师的存在,如果说“老师”是指警校时期的教官,那被列出来的教官里没有一个人回到警视厅任职并有「能接触组织相关工作」的机会,更不用说直接否决绪方的申请了。
他把文件装回去,问:“小裕,你知道绪方的‘老师’吗?”
风见裕也一愣:“哪个老师?啊,他确实有个经常挂在嘴边的老师……”
诸伏景光追问:“是谁?”
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风见裕也也从诸伏景光的表情里看出了这件事的重要性,于是他从记忆里挖出了相关的线索,非常肯定地回答:“是他学生时代就在射击俱乐部里就认识的人,他跟我说过因为那时候就这么称呼对方,后来见面的时候也就自然地这么叫了。那个人是第四课的前辈,名字应该是……”
警视厅公安部第四课,主要负责信息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工作。
风见裕也只是见过对方几面,印象没有太深,不过还好他记得那个人的名字。
“五十岚信彦。”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风见裕也记得很清楚,那次他听到有别的同事叫那位“老师”的名字了。
诸伏景光刚才没从资料里看到这个人的名字。
“五十岚啊……”
“五十岚这个姓氏怎么了吗?”风见裕也看到诸伏景光的表情,不免有点紧张。
“不,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吧。”诸伏景光摇摇头。
他记得赤井秀一的弟弟就是在跟姓五十岚的人下棋的时候出事的,但那是在秋田县的事了,而且五十岚是个相当普通常见的姓氏,应该没有特别的关联。
但既然想到了,等这边的形势稳定后,就去查查那位下将棋的老人吧。
诸伏景光收拾好心情,打算再调取绪方的老师“五十岚信彦”的资料看,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
他对风见裕也说:“你就留在这家医院,别出去了,我可不想从医生那里听到你必须提前退休的消息。”
风见裕也:“但是……”
诸伏景光就笑了一笑。
雾蓝色的眼睛非常平静、毫无威胁意味地看过来,但风见裕也对上那双眼睛,就叹了口气,说好吧,我留下。
谁能拒绝诸伏景光呢,他想,也就琴酒——那位黑泽先生能做到吧,毕竟那个人对什么都能狠得下心来。
说起来,黑泽先生现在在哪里啊?
他问了。
诸伏景光耸耸肩,说黑泽乱来让某人生气了,Zero说让他先睡一觉,大概短时间内看不到人了吧。
啊、啊,是这样吗?风见裕也想,原来是这样啊,那位不乱跑的话,接下来桐野也能放心点了。说起来,桐野又去哪了?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呢。
……
未知地点。
周围的空气里带着一股很淡的血味,但温度还算适宜。密闭环境,不睁开眼睛也能注意到的视线,还有正从他身体里抽离的血液——
这点倒是非常明确。
如果能睁开眼睛,黑泽阵也很想看看自己身体里的血现在是什么颜色,可惜他的视线被遮住,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黑暗。
……藏头露尾的家伙,都到这种地步了还在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掩盖自己的身份。
黑泽阵大致清楚他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被早有准备的人从水里救起,注射了某种让他能多活一段时间的药物,然后绑架到了这个未知的地方。
身体很沉。沉到想做什么都几乎做不了的地步,即便如此他们也将他的手脚和躯干牢牢束缚在座椅上,就连半分移动的余地都没留下。
呵。这么怕他吗?
黑泽阵对幕后黑手的评价又低了几分。他不得不揣测,对方是跟乌丸莲耶一样一碰就碎的老不死,或者干脆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不然没必要对他怕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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