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 第555章

作者:北野行舟 标签: 无C P向

但就在我跟快斗说看完了吧,该把宝石还给失主了的时候,快斗却忽然喊我,说:哥哥,你看,这颗宝石里有字。

我接过宝石,对着月光看去。

里面有一行很小的字,凭借我的肉眼根本分辨不清。我将它放在笔记本上,调整好角度用光线照射,将字映在纸面上,看到那里写的是:我知道你在找我们,黑泽先生,你也不想被人发现你早就离开挪威了吧?

啊?

我反复对了几次光的角度,上面的字当然不会有问题;再回忆去,刚才走的那位警官好像说过这块宝石是送给海拉的芬里尔的。也就是说,它本来就会落到黑泽哥手上,这就是送给黑泽哥的消息。

我把这行文字拍下来,发给了灰原,问她能不能联系到黑泽哥。黑泽哥有时候是不会看我消息的,但灰原的一定会看,因为以灰原的性格,没什么大事是不会给黑泽哥发消息的。

但她会发推骂黑泽哥。

黑泽哥有空的时候会看,而且每一句他都记得,明明从那件事后他的记忆力就没有那么好了,谁知道他是怎么记住的。

快斗趴在桌子上看宝石里的文字。

我问他看出什么来了,他认真地说:我觉得这是个日本人做的。

我忍不住敲他脑袋,被他用替身人偶躲过了,我敲中的是一个巨大的江户川柯南幼年版充气玩偶,我收回去,没好气地说:当然啊!这根本就是日语啊!

除了“黑泽阵”,黑泽哥的所有身份都与日本没什么关系,比如英国MI6的探员、德国的音乐家、乌丸从美国带回来的孩子什么的,而且黑泽哥名义上住在挪威,要跟可能在格陵兰的他联络,真犯不着用日语。因此,制造这颗宝石的,要么是在日本见过他的人,要么就是知道他曾经出现在日本、自己也希望这件事被联系到日本这个国家的人。

我把宝石拿起来,这颗人造宝石制作得非常精巧,就算我在做侦探的这些年里已经见过无数宝石,刚才还拿着它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快斗我提醒我也不会发现这是人造品。

那么,对方大费周章将宝石送到格陵兰来,是以为黑泽哥就在格陵兰,还是知道黑泽哥一定会回来,所以在等待呢?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快斗忽然问我:那宝石我们不用还了吧?

我的思路被打断了。

快斗,你怎么老是在想这种东西啊!我说是啊,不用还了,我明天就跟他们说宝石已经送到了海拉的芬里尔家里——反正我们就是他家的人,黑泽哥肯定不会介意你拿他的东西玩的。

他说好耶。

真不知道那块没有价值的宝石有什么好的,可能这就是怪盗的宝物吧。世人眼里的价值,跟他眼里的价值完全不同,这些年来我们都在变化,但他始终是那个“怪盗基德”。

不过从大学毕业以来快斗就在做流浪魔术师,在世界各地旅游,偶尔接受邀请或者参与盗一伯伯的演出,过得比任何人都自在。

他会给路边的小孩表演魔术,随时随地参与一场乡下的表演,也会出现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但很难说用的是魔术师还是怪盗的身份,每次我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他不是在旅行就是在做旅行的准备,如果没有,那就是接近新年要从世界的角落回家了。

现在他正在翻看这座小镇里的传说,以及关于那块宝石的新闻。他看到跟黑泽哥有关的传说就笑起来,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我叫他:快斗。

他抬起头:嗯?

我拍拍身边的枕头,跟他说:该睡了,明天要去雪原里。

他眨眨眼:但明天有暴风雪诶,我们后天再去吧!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我头都挨着枕头要睡了,他就趴在枕头边,把手机翻过来给我看接下来的暴风雪预警,然后露出得逞的笑,看起来就像预告函上呲牙大笑的怪盗基德。

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变的……下午吗?

哎。

工藤啊工藤,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要跟小快斗一般计较,小快斗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不想睡觉想跟你玩而已。

我这么想着,把江户川柯南的护照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坐起身,抄起枕头就往黑羽快斗的方向砸去!

羽毛枕头,很软。

他灵活地闪开,说喂喂工藤,你怎么打人嘛!但不管怎么看他都很高兴。

我抢过他的枕头,倒头就睡。

暴风雪持续了一个星期。

我和快斗在酒馆里待了一个星期。幸好我来之前就将事务所的工作托付给明美姐了,本来也就预留出了在这里遇到麻烦的时间。

虽说基本上都是在等待,但我们花时间调查了宝石的来历,并将得到的情报给了远在东京的降谷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应该就有线索了。灰原给我回复了邮件,说她暂时联系不到琴酒,但琴酒前天还有回她的消息,只回了一个“嗯”,把她气得不轻。

剩下的时间里我们都在酒馆听故事——黑泽的故事,旅人的故事,游客的故事,还有生长在这片白色大地上流传了很久的故事。

他们说雪原里的那个银发少年十几年来都保持着一样的姿态,没有任何长大的痕迹,海拉的芬里尔不是人类的说法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他们说有人曾在雪原里找到过一座小屋,那应该是海拉的芬里尔的住所,但那座小屋就在峭壁上,怎么看也不是人类能到的地方,那人本来是迷路,但接近那里的时候,狼群忽然出现,那人吓到逃走,却意外找到了一座雕像,顺着回到了海拉小镇;

他们还说在几年前,有个黑发的男人曾经找到过这里,说自己在找失踪的弟弟,后来他又来了一次,酒馆里的客人们再问他的时候,他说已经找到了,其实他弟弟就是海拉的芬里尔,而他本人是冰海王神的后代,客人们问他是谁,他说他是波本的苏格兰;

他们又说海拉的芬里尔经常来这座酒馆——比起光顾其他地方,来这里的频率确实要高得多,要是在北半球的盛夏,见到他的几率还会高很多,现在已经是初夏,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

我听了很久很久的故事,直到外面的天空重新变得晴朗,酒馆的老客说接下来的几天都不会下雪,至于为什么,他说不上来,只是这片雪原一直是这样的。

于是我跟快斗谢过他,背着背包和装备走进了海拉雪原。

靴子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地里除了我们和向导,似乎没有任何的生命,除了这踩入雪中的声音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寂静得可怕。

好安静。

这里就是黑泽哥的家,属于他的世界,属于他的童年和过往。

一个正常的人很难在没有声音的环境里生活太久,被困在雪原里的遇难者更有可能是精神先崩溃,在雪原里前行越久,内心的孤寂就会被越加放大。幸好,快斗在我身边,他甚至还能活蹦乱跳的,这一路上总不会寂寞。

向导向我们挥手。

这是一位老向导,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海拉的芬里尔,也去过那座小屋。多年不曾造访,他已经不确定具体的位置了,但有赤井哥给我的地图,要找到那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出发的时候他跟我说,要抵达那座小屋,需要走一段很长的路,又问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说,我是个侦探。

快斗跟着点头,说他也是个侦探,还曾经是某个侦探组织的首领。

老向导就没再问了。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要去各种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时候,只要说“我是侦探”,就能被轻而易举地接受,好像侦探是什么奇怪的职业一样。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只是侦探的出现就意味着案件,也意味着死亡和麻烦,大多数人不愿意扯上麻烦,他们会规避、会躲开,能提供的帮助就到此为止。

我顺着老向导的手臂看去,发现在风雪中出现了一片很难发现的、移动的白点。

老向导比划了一下,用手语说那是狼。

啊,我知道,黑泽哥的狼。

白狼在雪地里几乎看不出来,我看了很久才发现它们的影子,快斗蹦了蹦,倒是很快就找到了狼群,还跟它们挥挥手。

喂、喂,就算那是黑泽哥的狼,也未必会给我们面子的,赤井哥说他被咬了好几次呢。

狼群往某个方向去了,而那个方向,刚好是我们要去的方向。

我们又走了两天的路。

风雪中很难确定自己的位置,往往能找到过夜的地方就暂且休息,幸好这座雪原的野兽大多不会袭击活人,在黑泽哥的“地盘”上尤其如此。第三天,当太阳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我们远远地看到了黑泽哥的小屋,但是——

就在视线的尽头,纯白的雪地上,那座小屋被正在燃烧的赤红色火焰覆盖。纵然寒风刺骨,我也隐约感受到了将灵魂与理智一并燃烧殆尽的热度。

(话到这里就停止了,只有几个未能真正落笔的点,和一片殷开的墨水。)

(后面的内容换了一支笔来写,墨水的颜色变成了暗蓝色。字迹很像但非同一人。)

4月7日,于海拉雪原:夜莺小姐,你家被人烧了!

(似乎是侦探的人抢回了笔,但争夺的痕迹停留在纸上,一个划破纸面的长长弧线,被人精心雕琢成了三头身的小人形象。)

(穿得很厚、裹得像个球的两个旅客背着包,前行在雪地里,前方是燃烧着的小屋的简笔画。)

(还有侦探写下的批注:小偷不要在我的侦探笔记上乱涂!)

(最后的一行字墨水很新,像是时隔多年后怪盗写下的回复:不准叫我小偷!在这行字的下面,还有个假装气鼓鼓的怪盗基德简笔画脑袋。)

——节选自《侦探笔记》第四卷第十六章雪国回响

第302章 侦探笔记 II:雪夜往事

我跟医生聊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接了杯热水回到病房,才发现快斗已经睡着了。

他躺在病床上,把被子拉上去盖住半张脸, 在暖和的室内呼呼大睡。半个小时前我和灰狼先生轮流背他回来的时候, 他还在嘟囔想吃巧克力,我特地向好心的小护士要了一块, 结果回病房的时候他都睡了, 只好把巧克力放在了他枕边。

灰狼先生还在手术室。按他本人的说法,这点小伤用不着那么麻烦,但海拉小镇的医院接待了无数自以为无事发生后来被紧急送进ICU的旅客,硬是把他拉去手术室了。灰狼先生很无奈, 跟我说你们先去休息吧, 明天再聊关于那个人的事。

我躺在这间病房空出来的床上, 透过半拉着窗帘的窗户注视外面的风景。雪和星辰缓缓自夜空中坠落, 我辗转反侧,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于是我蹑手蹑脚下了床,从背包里翻出笔记本和笔, 坐在窗边、借着月光和雪,复盘我们在雪原里的这几天发生的事。

3月30日, 我们抵达海拉小镇, 准备探索雪原。原计划是3月31日出发, 暴风雪让我们在小镇里多住了几天。我试图顺蔓摸瓜找到送出那块宝石的人, 但线索指向格陵兰岛外,我不打算立刻返程回日本, 就委托降谷哥进行后续的调查。

4月6日凌晨, 我们从海拉小镇出发,前往黑泽哥的老家。酒馆的常客给我们推荐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向导, 老向导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黑泽哥的家,他还记得中途能休息的山洞,但那个山洞的位置距离小镇有点远,所以我们得早点出发。于是我们披星戴月上路,堪堪在傍晚找到了那座山洞。

跟老向导说的一样,这座山洞背风、内部十分干燥,作为临时的落脚点很合适。只是在休息的时候,我和快斗发现这里有人近期来过的痕迹,时间大约是半月到一月前。

老向导告诉我们,这座雪原里每个月都有数百名游客踏入,其中不乏经验丰富的探险家,游人偶然间走到这里也是很正常的事;再加上那存在于雪原里的356座“海拉的芬里尔”雕像,这附近已经不算是极度危险的区域——不远处就有座雕像呢。

第二天,我们继续赶路,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座黑泽哥的雕像。

老向导说再往里就几乎没有雕像的存在了,这些雕像与其他的不同,长发少年神情冷漠,低头注视着人而不是远方的雪原,就像是在告诫游客:再往前就是危险的无人区,救援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但如果海拉的芬里尔本人在的话,他还是能赶到的——至于他在不在,就要看运气了。

雕像的底座上刻着字:

「No.356:此为人类不应踏足之地。」

我在这里停留了片刻,观察这座跟黑泽哥的长相其实没什么关系的雕像。

虽然上次来海拉的时候已经看过类似的雕像,还跟黑泽哥本人在编号311的指路雕像前合过影,我还是想说,海拉人心目中的“雪原精灵”还是太和善了,看起来就像是会帮助人类的善良神明。虽然这就是黑泽哥本人会做出来的事,但看他那张面无表情或者冷笑的脸,就知道他跟“善解人意”这个词汇没什么关系,他在海拉就是冷漠的、不近人情也不喜欢接近人的异类。

这是他自己的评价。

于人类这个群体而言,他确实是异类;但对这座雪原来说,外来的游客和居住在小镇里不愿意接近雪原的居民,才是所谓的“异类”。

临走的时候我注意到那座雕像上有很新的擦痕。这很奇怪,金属的雕像很难留下这么均匀的痕迹,特别是在雪原里、手脚几乎要冻僵的情况下——当时我没有多想,直到现在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是弹痕。

有人在这里交战,而且前往了黑泽哥的小屋。风雪掩盖了他们的足迹,以至于我和快斗、老向导往那边去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我们的目的地已经有人,而且点燃了黑泽哥的家。

当时我们看到黑泽哥的小屋在燃烧,冲过去想要扑灭火焰,即使明知干燥的天气里一旦着火就很难扑灭,而且雪原里看着很近的距离,其实要很久才能抵达,等我们到的时候,兴许那座小屋已经被烧成灰烬。

可我们依旧想都没想,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往那座小屋跑。

就在这个时候,快斗眼尖,发现了一个躲在树后的人影。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在接近的我们,雪地里的枪声响起,声音几乎被雪海吞没,也分不清楚具体的方位,但我们离他实在太近,看到了他举起猎枪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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