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野行舟
“就算明晃晃地摆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猜到他的真实想法,那就不是‘老套’了。”黑泽阵也看向那几幅油画。
他知道油画背后还有他的代号,血红色的G、I、N三个字母,毫无疑问,那是Fafnir给他的提示。
……顺便一提,Fafnir(法夫纳),这也是《伏尔松格萨迦》里,被杀死的恶龙的名字。
“奥丁计划”的大多数项目名都来源于北欧神话,那位先生的名字也是如此,从Fafnir自己的记忆来看,他是很喜欢北欧神话这个体系的,他将其视为一种无关筹码但是可以作为“商标”的“源头”。
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意义了,摆在这里的油画也不过是纯粹的艺术品。
黑泽阵很快就将视线收回,对玛丽说:“他是个很喜欢炫耀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把答案放到了我们面前,只是当时我们都没能想到而已。”
“他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玛丽看他。
“他愿意为此接受失败,和功亏一篑的结局。而他永远能给自己留下重来一次和东山再起的机会。”
黑泽阵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说很遗憾,再周密的计划也有翻车的可能,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
赤井玛丽看向他,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她走到黑泽阵面前,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说:“Juniper,你知道吗?维兰德以前也是被这么评价的。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疯子,被复仇吞没的灵魂,只是披着一层类人的皮。”
玛丽是抬头看他的。
现在的黑泽阵是成年人的身高,玛丽还是少女的模样,虽说要临时恢复到成年人的状态也不是不行,但玛丽完全不想受那种罪,她今天就是来跟自己人聚会的,用不着那么麻烦。
“你想说什么?”
“你越来越像维兰德了。”
玛丽说完,黑泽阵就笑了一下。他们两个在走廊里站着的时候,也有人注意到黑泽阵来了,黑羽快斗想偷偷过来给他的银发上插一朵花,被几个侦探给拉回去了。
看起来大人们有事要谈——恶作剧的话要等会儿,没说不让你去。五个侦探围着黑羽快斗做出噤声的手势,其中夏目舟站在这里完全是觉得如果自己不跟上的话有点不太合群。
门被轻轻掩上了。
银发男人当然也注意到了幼崽们的动静,但他并未对那个方向投注目光,而是对赤井玛丽说:“我以为你知道……维兰德从雪原带我走的时候,就跟我说过,我们很像。”
他们是在海拉的深处见面的。
维兰德跟其他人不同。比起漫无目的地进入雪原碰运气,他选择了统计学和概率学。他从各种渠道得到资料,在海拉雪原的地图上标定了近五年来的幸存者或遇难者被找到时所处的位置,又在这两份交叠的地图上画出了几块大致的区域。
他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座小屋,当时那座小屋里有人,但不是他要找的人,维兰德并没有敲门拜访,而是先给小屋的主人留下了一封信。
信很简短,用了几种语言,当然为了避免住在这里的人一种文字也看不懂,维兰德还在信封里放了Linnea的照片,又在信封上放了一朵郁金香。
然后他在雪原的边缘等到了他想见到的人,一个银发的小孩。
那个小孩就站在风雪里,冰寒刺骨的天地没能给他带来任何阻碍,呼啸而来的风只能掀动他毛绒绒的衣服,可他甚至没穿多少,一双墨绿色的眼睛以不似人类的审视感盯着维兰德看。
他像是这片雪原的一部分,风雪是他的伴奏、冰川是他的随从,他从一片纯白的世界里来,每一根头发都仿佛写着“我属于这里”,唯独外表看起来与外面世界庸庸碌碌的平凡人类无异。
维兰德试图跟他说话,但是失败了。小孩看了他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他没有敌意,就转身往回走。
“海拉的芬里尔”,确实没有跟人类打交道的想法。
维兰德想跟上去,但就在抬腿的那个瞬间,要走的小孩就回过头来,向他投来一个满是警告意味的眼神。
别过来。
不要踏入我的领地。
因为——在风雪中迷失方向的旅人,和有目的找到他的不速之客是不同的,维兰德很轻易地就理解了“海拉的芬里尔”的意图。与此同时他也能确定,那个小孩知道Linnea在哪里,不然也不会对一个入侵者报以这么友好的态度,比起入侵者,那个小孩更愿意把他当做寻找孩子的父亲……不,应该说是寻找丢失的幼崽的另一位领主。
是的,即使海拉小镇的人几乎都把他看做普通的旅人,但这个生活在雪原里的小孩在看到他的第一个瞬间就表现出了警惕,这份警惕完全不针对维兰德身边的向导,只是针对维兰德本人。
那是对危险本能的预知。
维兰德大致理解了小孩的想法,但他决定假装不懂,反正他没打算就这么回去。
他往小孩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看到那双原本就没有温度、剔透如雪下冰川的眼睛越来越冷,直到他彻底越过那条不存在的“安全线”。
两个人打了起来。
“海拉的芬里尔”擅长在雪原环境里战斗,但他的身体是小孩,在体型方面维兰德更占据优势——原本应该是这样的,问题是任何一个正常的活人都无法在冰天雪地里打斗太久,更不用说耗尽体力后怎么回去的事了。
所以维兰德相当于是在搏命。
向导在他们开打的时候就慌了,谁知道外来的游客和老家的山神打了起来,他试图阻拦这场战斗,但被小孩一个眼神吓退,只能匆匆忙忙回到海拉隔壁的小镇去找人。幸好这里距离小镇不远,回去不需要耗费太长的时间。
可这段时间对于一场发生在雪原里的战斗来说,确实是太长了。
滚在雪地里的两个人打了十几分钟,谁都没能成功制服谁。维兰德承认他出手有所克制,但那个小孩也没有明确的杀意——不杀人是件好事,好在他听说这片雪原里的动物都不会主动袭击人类。
真正见面、对那个孩子进行评估后,维兰德就在想,把“海拉的芬里尔”当做特殊一点的动物或许更合适。
维兰德做出了选择。
他在战斗的间隙里撕开了血浆袋,里面本来就是抽的他自己的血,然后他既是假装也是放任自己地昏了过去。
于是,生长在雪原里、完全没见过世面的小孩被他骗了。
小孩把他叼回了窝。
维兰德醒的时候发现小孩正在看他,大概是他一有动静就听到并过来了。他躺在地上,这里应该是小屋的客厅,没有床。
他并没有伪造伤口,他身上本来就是有伤的,没好全,现在上面的血浆被擦干净了,还抹了一层大约是雪原特产的药草。
小孩看到他醒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好像明晃晃地写着:既然醒了你可以走了吧。
“海拉的芬里尔”的逻辑:打架、受伤、远超预计的出血量→他原本就受伤了,这不公平→不能让他死在我的地盘上。
维兰德假装没看懂,他在看自己的伤口,其实他安排了人到雪原里找自己,被扔在那里也不会死的。他正在想,小孩用什么给他擦的伤口,这么干净,这里也不像是有温水的样子,该不是用舔的吧?
他看小孩。
小孩看他。
雪原的小屋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直到Linnea睡醒,从里面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白发的哥哥和陌生的大人在说话。不、好像不算陌生,衣服是爸爸的。
她记得爸爸说过,如果有人来找她,而且知道她真正的名字,那就是可以相信的人。
那个金发的陌生男人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她会相信他,跟他走,但是——
“能不能把那个哥哥也带走?”
她指了指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始终坐在一边、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他们的银发哥哥。
银发哥哥人很好,把她从雪地里捡回来,虽然不说话,但是照顾了她好几天。
金发的大人说他试试。
随后他跟银发的小孩进行了艰难的交流,通过手势、照片和全世界通用的一些东西交流,最后那个小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回到房间里。
当时维兰德想,跟“海拉的芬里尔”交流或许任重而道远。不过他能大致确定这个小孩的身份,也拿到了生物样本,这次来已经不虚此行。剩下的事可以等确认样本以后再说。
但银发的小孩很快就重新走了出来,拿了纸笔——甚至是外面能见到的那种纸笔,在纸面上写了一串规整到像是印刷字的拉丁文字母。
那是一句话:「你可以走了。」
维兰德看懂了,但他只看懂了文字,没看懂为什么会有人用这种语言交流。Hello?近几个世纪已经几乎没人用这种语言做日常交流了吧?
好吧,总比没有强。
幸好他年幼的时候上过拉丁语课程,跟这个小孩做简单的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
维兰德只思考了很短的时间,就在那行字下面写下了流畅飘逸的字母:「我要带她回去。」
银发的小孩盯着他看。
维兰德把本子还给小孩,看着那个小孩拿起笔,用比刚才更重一点的力道,在纸面上留下痕迹。
“海拉的芬里尔”写:「她是我的。」
似乎是觉得这不太符合人类社会的规则,他又加了一句:「我会抚养她。」
字母依旧是标准到接近印刷体。或许——或许这是因为他没有见过那之外的文字。
维兰德暂且将这些猜测放在心底,这些并不是必要的事项,他要说的是……
「她跟你不一样。这里太冷了,我们无法在雪地里生存。」
小孩没有立刻写下回复。
维兰德有种预感,其实在Linnea跟他对话的时候,那个小孩就做好Linnea会被他带走的准备了,只是没有直说,也不会说话而已。
小孩在试探——试探这个外来的人到底是否可信,而试探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他要跟维兰德再打一架。
那眼神实在是太有攻击性,维兰德意识到小孩要干什么的时候就举手投降,说等等,我给你讲讲Linnea的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他还没说完,小孩就动手了——他也听不懂,维兰德猝不及防被他按倒,接下来战斗却并没有继续。
维兰德没还手,主要是因为他身上还有伤,而且真打起来,不就暴露他的伤其实没那么严重的事了……吗?
小孩不满地盯着他,从喉咙里发出不像是人类的低吼声。
维兰德:……原来不是哑巴,只是没人教他说话。
他的走神让小孩变得更不满了,小孩给了他一拳,就坐在他身上,捞起本子和笔写道:「你是她的父亲吗?」
维兰德接过了笔,用另一只手在小孩举着的本子上写字——惯用手被踩着呢,而且这个小孩竟然不穿鞋,他明明记得在雪地里小孩是穿着鞋的。
「不,她的父亲过世了,我会收养Linnea,并为她的父亲报仇。」
小孩看到这行字,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有几秒钟没动。
「复仇?」
一个情感色彩更加强烈的词。
维兰德知道自己抓住了关键。
「是的,复仇。我们会为了杀死仇人,付出我们的一切。」
「她还是个幼崽。」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维兰德不由自主地再看了看小孩,得到了有点愠色的回应。
不过他们没有再打起来,因为Linnea就蹲在旁边,时刻准备拦住他们两个,而维兰德向小孩笑了一下,写:「我会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小孩写字飞快,但还是那么工整的印刷体:「雪原更安全。」
他们对视。
两个人的交流并没有花多长时间,那个小孩就改变了主意,写下了「你带她走吧」的文字,就回到了里面的房间。
Linnea问维兰德,那个哥哥不走吗,维兰德说他不会离开这里,这里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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