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门庭 第147章

作者:青山见晓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历史衍生 正剧 无C P向

实在,太不负责了。

荀柔闭目凝思。

四天、四天……

消息大概还没到长安,但应已传出关去,袁绍联军与董卓余将,当已经知道。

联军中,有野心勃勃的诸侯,也有心怀汉室忠臣,那么忠臣将领,定会趁机攻打……不知吕布是否已经拿下函谷……董卓手下十余大将,各自立场却有不同……

他能做什么……

突然,就像猛然崩断了线,荀柔思维中断,眉心一松,昏睡过去。

“你做什么?”孔桂惊诧的望向刚刚下针的华佗。

“没看他差点断气?”华佗无奈揭了针,望着榻上面色惨淡、呼吸微弱的青年,有些惋惜道,“老夫手中成药已用完,若是寻不得药草,怕也只能替他送葬一回。”

“不会,”貂蝉摇摇头,“荀太傅定不会死的。”

她看得出,年轻的太傅,如此坚持而坚韧的活着,即使在自己病痛之间,仍然想着天下局势,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去。

“华公,烦请华公将所需药材画与我,我知道城中几处宅邸,或许还有药草。”

……

城西一处民宅之中,几个满脸脏污,衣不蔽体的乞丐,用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交换得几块果腹的豆饼。

宅院中荀襄一身粗衣,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却难掩眉眼气势,她神情激动的踱步,“如今这时,还有什么人,能有心寻医!”

“叔父一定受伤了!”

“女郎冷静,或许只是富商呢?”波才连忙道。

“这时间,富商还敢寻医,这么不知死活?”荀襄反问。

外间纷纷扰扰,乱烟纵横,波才顿时哑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傻话,连忙道,“入夜后,我去探看。”

“不是’我‘,”荀襄回头看他,“是我们。”

第157章 欢宴背后

“前汉萧丞相曰: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孝经有言:谨身节用,以养父母。今迁都诸事已定,长安宫阙破败,宗庙门庭生棘,远不能慑天下,近不足奉太后,诸事之先,当征民夫修缮宫室……”

西都长安,未央宫前殿,新任司空王允双手持笏进言。

御座上的天子,不由犹豫。

若只说自己居住,劳民伤财,他当然不愿意,但王司空的两个理由:宗庙孝道,却不由不考虑。

透过冠冕珠帘,刘辩望向群臣,“众卿以为如何?”

立即,数位议郎以及司空属吏,接连起身附和。

“臣以为,天子之牧民也,在德不在威,”迁都前,被荀柔新提的尚书令袁涣连忙起身,“今以迁都,耽误农时,唯当以田亩农桑为要。”

“宗庙毁坏,你身为人臣,怎能如此无动于衷?”一个议郎大声反驳。

“涣只担心,将来汉室宗庙社稷,连这等破败宫室,亦安放不得。”外貌文弱的尚书令,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犀利的话。

虽姓袁,年轻的尚书令,出自豫州陈郡,与袁绍没什么关系。荀柔在迁都前,特意礼送了前任尚书令离职,请他出任,正是因为此君性情。

“你大胆”

“此事不过需三五瓦匠、泥水匠,再添一斤雄黄粉,”袁涣衣袖一敛,轻蔑道,“实不必大朝之上讨论。”

“原来如此简单?”天子听到此处,已然放下心。

还有小臣要争议,王允却察觉天子心意,“尚书令所言诚乃忠言,老臣急切,思虑不周。”

他一退让,既显得忠心耿耿,又显得心胸开阔,还莫名有一点可怜。

“也不是,”天子下意识出口安慰,“司空忠心耿耿,朕心中明白。”

“陛下信任老臣,老臣必竭诚尽智,虽死无憾。”王允伏拜叩首,然后毫无私心的向天子举荐贤臣

盖勋,先帝常嘉其忠勇,可为执金吾,守卫宫城安危。

种拂,名门望族,旧有政声,可以为太常,掌管礼仪宗庙。

崔烈,幽州名士,朝野俱闻,可为长安令,显善劝义以牧百姓。

……

凡此之外,更有马日磾、陈纪、董承等等,或为先帝所重,或是知名天下,只是久久羁縻,未得重用。

方才已推拒了一回老司空的忠心,这些人也并未有不良旧迹,唯崔烈,先生讲过,此人的确是名士,只是先帝时买官太尉,故得世俗讥笑。

买官是父亲之过,他不能提,刘辩犹豫片刻,见朝中连荀氏所出的御史大夫,也没有说话,便点头答应下来。

除了这两件外,便是向四方派遣使者,昭告天子迁都,以及今年税赋等事,王允依次禀告,天子也都一一答应。

如此一番,议事结束散朝,时已过正午。

一早未曾开言的御史大夫荀攸,不徐不疾的走出大殿。

“方才殿中,君为何不出一言?董承,行事狡晦,贪财无忌,以财帛邀名,岂可担任少府之职?”袁涣从身后追上来,质问道。

“董君为先董太后之侄,出身宗室,替天子打理私库,想来天子也会放心。”荀攸揖手回答。

袁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既疑且怒,但对着一个向他行礼的二千石上官,也没办法,只得拂袖而去。

“公达,”兰台令荀忱等在后面,等袁涣离开后,这才慢慢踱上来,“去我舍中坐坐?”

“唯。”荀攸揖手,应了一声,请荀忱先行。

“今日袁令君朝堂一拒,恐要惹太后恼怒了。”荀忱摇摇头,他都听说,自来长安,太后何氏便抱怨频频。

“修殿亡国,”荀攸缓缓道,“袁令乃忠贞耿介之臣。”

荀忱一窒,“是我失言,含光果然识人。”

荀攸垂眸。

二人沉默行至兰台之所。

兰台为石砌楼阁,是未央宫中保存最好的殿宇,面积宽阔以存放典籍。

宫中其他地方,多已整理完毕,这里的工作却还只是开头。

满地到处堆得竹简书卷,书吏来去匆匆,灰头土脸。

荀攸无声打量周围,荀忱忍不住抱怨,“王子师令雒阳的文令律法都迁到长安来,废了大劲,但路上遗落许多,竹简散乱,前后缺失。等含光归来,说不定要责怨于我了。”

荀攸又是一默。

荀忱习惯他拙言,也就不再多话,将他引至自己官舍。

二人分别坐定,荀忱执壶倒了两盏醴酿,“公达可有含光的消息?过了崤函,关东消息全然不通,大人每日向我问询,我如何得知?你们一向交好,分别之日,可有商定?”

荀攸摇摇头,从袖中抽出一叠纸,掀起香炉上盖,将纸置于火中。

荀忱好奇的伸长脖颈,“荐休若兄为执金吾?唔,可惜,让王子师先了一步。”他端起盏向荀攸让酒,又八卦道,“今日王子师数次上谏,那董将王蒙都一言不发,难道真如传闻,其人为王允收买,两人连了宗?若真如此,他也不怕董卓之后找他算账?”

荀攸沉默,摇头不语。

“……公达这几日好生沉默。”荀忱终于绕不下去了,“果真有事?”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嘈杂扰攘之音,先只是远处的高嚷几声,接着便如水波风浪扩散,有百千人声,千万人声,俄而满城哗然大作,如飓风翻卷而来,一路冲上龙首山顶的未央宫,一道道声浪,几乎把殿顶掀翻。

荀忱冲到窗边,发现整个长安仿佛突然陷入疯狂。

有人相拥而泣,有人仰首流泪,有人涕泪俱下,无数人在呼喊,无数衣袂飞扬,无数冠戴被甩飞向天。

“这”

一个文吏闯乐进来,头冠外斜,衣带半落,衣襟扯开,满面泪痕,“死矣!死矣!”

“谁?”荀忱下意识道。

“董卓啊!”文吏满含泪水的看过来,“董卓死了!”

“啊董、董卓死了?”荀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失语,“……如何死的等等,公达?欲往何处?”

荀攸已行至门口,又转过身来,拱手一揖,“请宗实归家时,代攸回告我家及慈明公,攸今夜晚归。”

“哦……唯。”荀忱还陷在董卓突然死掉的消息中,愣愣点了点头,一直目送荀攸冷静的离去,这才回头,“……所以,董卓怎么死的?”

“听说……”文吏忍不住露出迟疑,“听说荀太傅亲自动手……君亦不知?”

“什、什么?!”

在附属臣吏簇拥下,方归官舍的王允,也得到消息,一激动从座上站起来,“……董卓已死,荀太傅亲自动手?消息属实?”

“这是从函谷关传来的消息,”汇报的小吏跪于地上,亦是神色激动难抑,“吕布得荀太傅命令,杀掉董将樊稠,已据守函谷关,想来消息属实。”

“哈哈哈!”

王允双臂向天,大笑三声,当即抬步往外走去,“我要觐见陛下,现在就去!天不亡我大汉!哈哈,天不亡大汉!”

然而他却在殿前碰壁,宫人恭敬的表示,天子正在接见御史大夫,不许人打扰,今日恐怕都无暇再见司空。

受一盆冷水淋头,王允兴奋过头的大脑,终于再次冷静下来。

数日以来,在朝上荀氏处处避让,他原以为是怯懦心虚,没想到只是等待消息。

有此扶天之功,荀家要得势了。

……

离开兰台的荀攸,独自穿过劫后余生,激烈狂欢的人群。

荀含光如意了。

荀攸心血沸涌,知该笑该哭。

小叔父,终于如意了。

他脚下越来越快,仿佛要将狂喜的人群,远远抛于身后。

“御史大夫?”

直到被殷勤迎来的宫人呼喊,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天子起居的偏殿。

“臣荀攸觐见天子,请代禀告。”荀攸振袖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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