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见晓
“只需在药上稍动手脚,可令其自退。”
赵匡眉梢一抬,“如此,似乎不难。”
“的确,不过我已做了许多,”阎甫将手一摊,理直气壮道,“剩下之事,我凭什么一肩担了?你等坐享其成?”
“你不怕我等暗告?”赵匡道。
“你且去,不过将来大家一道死而已,”阎甫做出无赖样,“我先到地下,等候二位一同喝酒,倒是姜家养着马,说不定倒能留得一命。”
……
“药坏了。”荀仹低声禀告。
“哪家动的手?”荀柔从榻上坐起身来。
“不出叔祖所料,是任氏。”
“汉阳的草场,大不足抗韩、马,又引各方觊觎,故姜氏是愿靠近朝廷的,其余三家……咳咳……”荀柔捂唇轻咳两声,摇了摇头,“阎、赵两家,依靠行商,是既不愿受朝廷掣肘,也不想完全失去关中市场,所以不管怎么想,不会亲自动手,只有任氏依仗冶铁之技,如此族长任览,性子才养得如此莽撞无畏。”
“不过,也的确算是依仗,我的确舍不得任氏家养得工匠……也罢,有得有失,不能贪心,动手吧。”
将人以如此剖析,固然无情,不过人之所识所想,又有几人能超脱自身立场阶级。
第211章 河内长安
“日月光,在西方,北辰定,璇玑亮……
“一石粮,二百钱,一斗盐,只一百……
“落户籍,税赋免,二十亩,人人有,一岁积,年丰足……”
袁绍缓缓、缓缓的用怒至颤抖的手,将文书放在案上,他神色平静,但只要了解他的人,便知他已怒到极点。
自春日来,河内郡街巷,便流传起许多这样的谣言,短小精炼,朗朗上口,被小儿传唱。
何处源头已不可查,待他与帐下谋士注意到时,已传得满郡都是,控制不了了。
谣言中尽言关中朝廷之利,又有谶言,颇动摇黔首之心。
有不少百姓逃向河东,境内更四起匪叛,虽不能成势,但当初取下河内,他是冒了极大风险,就是为给冀州找个出口,继续发展。
可如今河内疥癣成了疾,将他生生拖在此地半载,莫说发展,脱身都难了,怎让他不恼。
“朝廷,不过是有京兆常平仓粮,安邑盐池之利,才得支持,”辛评拱手,温声宽慰,“主公只要拿下太原、上党几个丰饶之郡,必能宽裕些,嗯,其实四百钱一石粮食,在如今世道,也算十分仁义了。”
袁绍没说话。
“不能彻底掌控河内,哪能安心北上并州?”田丰张口就是大实话,顿时让袁绍脸色变得难看。
沮授一见,连忙道,“眼下之要,还是要稳定河内民心。”
袁绍看了过去。
“医道有一言,人生疾病,有表有本,表于外,而本于内,如今河内之疾,谣言是表,其里在民心。”
“其一,明公奖赏张杨,但张氏偏私,营中分赏不均,吵嚷不断。
其二,关东战乱不休,并州匈奴侵略,多有流民逃至河内,而未得安置。
其三,一郡之内豪族林立,各立堡邬,各怀心意,谣言流传,究其缘故,此为最甚。”
不用说,就是这些河内大族,传播的流言啦。
“明公对其宽怀,此等人众却不感恩,不与明公同心,还妄图以此拿捏,又欺压百姓,收揽流民,明公当急寻其根由,捕其罪首,将其田财分与兵卒流民,一郡人心俱平。”
沮授说得铿锵昂扬,田丰连声赞同。
袁绍神色微动,实话说河内士族实在太多了,盘根错节,占据大多数土地和人口,他连在此募兵都不容易,更别说钱财。
“不可啊,本初!”许攸突然道,“沮公与这是要坏公大计啊!”
“你说什么!”沮授怒而起身。
“沮公与,你先说,这计策从何处想来?难道这不是荀含光之计吗?”
沮授脸色顿时涨红,他…他只是参考、参考了一下。
许攸见袁绍换了神色,知道自己戳中了点,袁绍向来自视甚高,将荀含光看做后辈,旧日在京城时,并没将对方看在眼里,如今对方却做了太尉,他嘴上不说,心中还不知如何郁闷。
“民间谣言不登大雅之堂,与河内名门何干?”
“况且,你是否想过一个问题,荀含光挟持天子,行此悖逆之策,大失士族之望,而本初公,则以累世台叶,虚怀若谷方得众士归心。
“若本初公亦学荀柔之计,百姓于白波之类,是愿意从本初公,还是从朝廷?此计就算荀含光可用,本初也用不得啊。”
袁绍原只是不悦,此时却也露出思索之色。
许攸水平是有的,这话也说得颇为关键。
荀含光本人没什么根基,不过是依仗天子大义,但袁绍有今日之成就割据一方,却全靠得是他也袁家在士族中的恩义和威望,若是坏此根基,他将来以什么来招揽贤士?
“要说起来,河内的粮价民策已十分仁德,就论赋税,虽未免税,但却是三十取一,虽说粮价略高,但于农夫并无害处啊。”许攸继续道,“关东多少地方粮价都上千钱,曹孟德兖州七百钱,青州、青州是也五百钱了。”当然青州盐价比粮价还低,这就不说了。
“至于谣言,还不简单?搜捕民间传说者,令里县相互发举,杀上一二威慑,谣言自破。再设下边禁关卡,着大将守备,勿使逃窜,就是了。”
“岂能如此残暴!许子远,你这出的什么主意,要置吾主于不义!”田丰惊怒。
“以君之言,方才沮公与所言,就不杀人了?”许攸反问。
“你当我不知,你为何要阻止?还不是收”
“主公,某也有一策,可解君烦忧。”田丰的话到一半,被郭图打断,“既不必得罪士族,足可安置百姓,还能募得兵卒。”
“哦?”
“屯田。”郭图吐出两字,“收购田土,招募流民入军,编为行伍,耕作并操练习武,给衣给食,收成尽归入军粮,一年即能积谷万石,军法规矩,也不惧其逃亡。”
“还请细细道来。”袁绍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
“袁本初在河内行军屯,短短时日就收揽了数万之众,许多贫穷百姓求食,自愿入军伍…如今河内粮价上涨,境内却反倒安宁,荀御史,我们还要继续行间策吗?只是恐怕不易。”司马朗跪坐席侧,剑眉紧促。
“继续。”荀攸取过文书,细看了一遍才放下。
“可若让袁绍壮大”司马朗虽已习惯了上司的言简意赅,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太尉与攸尝论屯田之策,太尉以为,此策行之不易,纵有能吏,短时见效,长久弊病从生,伯达不必担忧。”荀攸平静解释道。
“是。”听闻太尉早有议论,司马朗松了口气,“原来是我多虑了。”
“荀御史。”司马朗正待起身,就见陈群快步而入,“兖州有信来。”
兖州?
司马朗一边知机告辞,一边忍不住琢磨。
如今的兖州牧是太尉之友,曹子修之父曹孟德?曹兖州一向激励图进,莫非又进攻了周边哪个诸侯?
徐州?冀州?扬州?
不知这回他用兵得胜否?
“边文礼被曹兖州杀了。”
荀攸接过文书。
“曹兖州竟因边文礼出言不驯就族其家…”陈群皱紧眉,“可要出文申斥?边文礼毕竟是名士,弟子颇多,恐引起议论兖州也可能不稳。”
若是荀文若在此,大概会赞许两句,可惜陈长文顶头上司是荀公达。
荀攸只点点头,将帛书放在案上。
“我会同荀令君商议此事。”
待陈群离开,荀攸将两份消息都又看了一遍,这才袖了,往尚书台去。
尚书台比御史台更繁忙,文吏往来,门庭若市,屋内竹架上垒起层层竹简纸张产量不足,日常事务还是用简牍多些,也不易损坏。
荀彧抬头见是荀攸,知他有要事,当即屏退左右。
荀攸也无废话,当即将两份消息都摆在案前。
“屯田之策既行,秋后袁本初定会出兵,曹孟德杀边文礼,恐兖州之势不稳。”荀彧沉吟片刻,说出判断,抬眸与荀攸印证。
荀攸点头,“是,攸之意,不如引袁本初去争兖州。”
荀彧眉心微折。
“总好过向太原或”荀攸顿了一顿,方道,“雒阳。”
两人目光一对,室内空气一凝。
荀彧神色沉静,荀攸目光探究,最后还是荀攸先低下头。
“公达之意,我亦赞同,就如此报与太尉吧。”片刻,荀彧温声道。
“唯。”
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令君。”内侍装扮的青年来在门前,见还有荀攸在此,拱手施礼,“荀御史。”
“可是陛下有诏?”荀彧起身肃立。
“陛下召见尚书令,想问一问,近来太尉的消息。”
“是。”荀彧认真的整理一番分毫未乱的衣冠。
“太尉如今不知行军至哪里?还在汉阳吗?”
“不知汉阳如今天气如何?可与长安一般炎热?太尉身体如何?”
“汉阳此郡,如此难为吗?若实在艰难,不如让太尉班师回朝吧?”
天子身着常服,态度温和,问出的问题却实在让人为难。
不过荀彧在第一次被问话小小惊讶过后,便能温言细语回答并安慰天子了。
是安慰。
可除此厚意之外,天子既不懂得军事,也不关心出征战况。
“太尉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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