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见晓
就同先前预期,此地的胡氏与伍氏,都没有主动出动在山口伏击,而是等到大军行近,这才由族中勇武,匆匆领自家部曲奔出。
“今日首功,谁人敢与我抢!”
随着一声大笑,一阵狂风似飚出一道赤色虚影,不等下令,吕布已驰马挥动长戟,冲杀向对面军阵。
他身后十余名亲兵,反应飞快,虽马慢了一息,却也很快挥响皮鞭,举刀跟了上去。
荀柔安抚住**爱马,无语的望向已然血肉横飞的战场,眼看吕布就跟出门放风的哈士奇,全不愧撒手没之名。
让张辽带部接应,又安排好弓箭与盾手以防万一,一切妥当后,再从容观战,平心而论,冲锋状态下的吕布的身姿,值得一赏。
沙场是吕奉先的舞台。
跨下名马奔、扬、冲、撞,飚若旋风,急如电闪,与主人身心同契,在万军从中来去自如,一竿银戟飞、横、旋、刺,银光万点,瑞气千条,如有活的灵魂,在刀剑林立中穿行无阻。
一切都是背景、是音效、是旁白。
血肉飞溅,惨嚎无数,战场所有的残酷与残忍,在看向吕布的时候,都让人感觉不到。
就像一场表演,而身披银甲,头戴兜鍪的吕奉先,就是其中激情热血奉献的唯一主角。
这样的吕奉先,谁都不能抵挡,更何况乌氏的两家怠惰不齐的私兵。
浑身浴血的吕布高骑马上,在畏惧逡巡不敢上前的兵卒前,将长戟重重杵在地上,发出如野兽如自然一般的嘶吼。
如同压在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叮铃的刀剑不断坠地,有人跪下求饶,有人弃甲奔逃,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肝胆俱裂。
而荀柔则被凌冽秋风扑面,才意识到,自己是可以呼吸的。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出自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气行》
第214章 见微知著
在武力与心理的双重压力下,乌氏的私兵很快溃散四窜,远征的兵卒大声呼嚎。
吕布回转身,甩动手中的锋利的武器,抖落鲜血,再高高举起长戟,银亮的枪尖对着阳光,闪闪耀眼。
呼声更浩大了。
这其实是一场很小的战斗,无论强度与难度都不高,乌氏城两族的私兵,也并非精锐精勇,但吕布疾如风掠如火的战斗方式,却足够吸引、侵略人心。
哪怕大多数兵卒字自己,并不适合这种战斗方式,但却让人向往。
人心所向啊。
古往今来的爽文,大家谁不想带入这样的主角,银枪匹马杀退敌人百万兵。
他其实也会向往这样的战斗,激情豪迈,酣畅淋漓,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荀柔抓紧缰绳,手指在方才战斗的余韵中微颤。
待享够了热烈的崇拜欢呼,吕布才带着一点餍足又骄傲的表情,骑着马直到中军大纛底下,并不下马,就在马上昂头拱手,“奉先,未辱君命,得胜归来。”
他身量高大,此时看荀柔隐隐有些俯视,很难算得上恭敬,甚至可以称得上挑衅。
远处的兵将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并未察觉,文吏中却有人暗皱眉头,中军气氛微沉。
“今日之战,君当计首功。”荀柔没有迟疑,悦然一笑,评判公允,石青色披风半罩,武将的赤红袍服着在身上,却显得如磐石沉稳。
他似乎未被战场气氛影响,在激情热血的欢呼中,微笑恬淡,骑马上前一步,向是迎接。
吕布眯了眯眼睛,下意识稍微收拢了张扬的四肢和五官,马也被拉得退了一步。
荀柔又冲他微微一笑,带着赞许的点点头,打马上前邀请道,“奉先随我一道入城?”
“啊,是。”
年轻的太尉赤红的袍裾自眼前飘过,点尘不扬。
吕布有些发愣,只凭着身体本能拨马转身跟随,连当良贾的怒目威慑都没注意。
他许久不曾经历如此畅快的战斗,方才明明也有意耀武,却在荀含光轻飘飘两笑后,又升起些许不安,仿佛做错了什么似的。
敌方其实不强,打赢根本不算什么,他还等不及号令……刚才至少该下马……哎,都怪刚才兵卒都在乱喊,把他心的喊乱了…
肩头被拍了一下,吕布转头,是张辽。
对方不赞同的摇摇头,“吕将军小心控马,太尉前去许多了。”
吕布回过神来,打马赶上前去。
于是,前来迎接的县令眼前,含笑温雅,不负传言白皙貌美的太尉背后,左边拱卫着高大威猛的杀神,右边立腰围十围,手持巨斧的凶汉。
听说荀柔在汉阳丰功伟绩的县令,登时双腿发软,就五体投地,献城求饶。
跟在他身后,等着县令体面完成投降后,再上前作为本城代表,款待朝廷军队的伍氏、胡氏两家族长面面相觑,也连忙上前跪在县令身后。
此地形势又与汉阳不同,荀柔亲自下马弯腰,把本县最重要的三号人物,从地上扶起来,温声宽慰一番。
县衙内很快摆起酒宴,县中粮仓敞开,伍氏、胡氏也各自出血,献出猪、羊各百头,以为劳军。
从小到大,荀柔只要想刷好感度,就没有失败的,宴席之上开始还心怀忐忑的县令几人,很快被他巧言令色说得放松下来。
谈笑间,说道县令正好姓阎。
不过,与汉阳阎氏没什么关系。
在凉、幽、益州三州,阎氏都是大姓,分布很广,来源也广。
许多少数民族汉化后,都以此为姓,故而阎姓相互之间未必有关,但各自与本地羌、氐等胡族却都有密切联系。
这位县令出身敦煌,荀柔便特别让随行的盖勋之子盖顺上来厮见,两边论起家源,恰还是相邻两县。
自与黄巾举事的同年,金城叛乱,凉州不得平静,阎县令上任后数年不曾归家,而盖顺也是随父亲辗转如朝后,便几乎与家乡消息断绝。
已至中年的县令不甚唏嘘,叹息不知何时才能再还家乡,盖顺年纪尚轻,未知乡愁,倒是荀柔念起如今被袁术占据的颍川,与他同叹息了一回。
宴罢归营,荀柔先去各曹营巡视,重点关怀慰问营中从汉阳新拔的青年才俊。
姜氏入营中最多,姜叙、姜隐、姜冏足有三人,赵氏亦有赵衢、赵昂,此外更有尹奉、杨阜、姚琼等人。
汉阳人杰地灵,也颇有才捷之士,又靠近中原,颇得滋养,荀柔更补了自己随扈,除了本身需要,以及安抚民心,也的确有意拔擢凉州人士。
此回对安定的态度与在汉阳不同,盖因两边情况本就不一样,但对这些新入仕的曹吏校尉,也自要宽慰安抚一番,以免滋生怨望。
荀柔依次切问一回,是否适应行军,衣衫饮食可有齐备,生活可有困难,两郡相去不远,家信也可随运粮队伍送回……众人颇知去就,倒俱不曾多想,行军虽不易,但凉州尚武风气,都身强体健,即使初次随军出征,也很快适应,并无困难之处。
倒是姜叙委婉表示,自己认为,吕布今日行事有些不妥。
由于姜氏族人最多,分得住到一处,荀柔将他们放在最后,瞧着他忐忑的眼神,知道他有表忠之意,忍不住一笑,“今日吕将军的确立了首功,心情张扬一些,也不算什么。”
姜叙微微愣了一愣,姜隐当即拱手道,“太尉宽容。”
“只是应当如此。”荀柔摇摇头,又与他们叙了两句,看天时不早,便与他们告别出了帐去。
三人送出帐外,见他走远,年纪最小的姜冏忍不住道,“太尉好亲切。”
哪听说过亲自探望小吏的主公。
“大概是怕我等多想。”姜叙隐约猜测,不过是与不是,待明日知道太尉都去见了谁,大概就能清楚。
“多想什么?”姜冏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要想,”姜叙拍拍族弟的头,这是姜氏最聪明的脑袋,故虽年少尚未成亲,父亲实在舍不得这次机会,还是硬是将他送进来,其他还好,人情世故上,却单纯些,“跟随太尉,不必想太多,专心本职,勤勉些,说不定更得太尉看中。”
“谨受教。”
……
“今日将军着实失礼,当引以为戒。”
高顺留守军中不曾参加宴席,犒赏的酒食送至,也滴酒不沾,仅就着麦饭把羊腿啃了一只,便到吕布帐前等候,直等到天黑城中宴散,看等到魏续、宋宪等人扶着醉醺醺的吕布回来,更忍不住,“如今行军在外,将军酒醉如此,若一旦有变,可当如何?”
他原本该随荀凤卿西进陇西,却恳求太尉留下来,实在是见将军与太尉之间关系,大不如前,放心不下。
吕布今日是挑衅了才觉得不可,又收不回来,心中本就不安,这才在席上闷头喝酒大醉,此时又被他点出,又想起白日里忐忑的心情,更是恼怒,“汝何知之?”
你知道什么?
“休要多言!”
高顺哪不知他是恼羞成怒,直言强劝,“将军举动不肯慎思,动辄言误,太尉虽宽容,然将军岂能再误?”
不吸取教训,难道一错再错?
“出去!”吕布双手抱头。
“将军”
“将军醉矣,”魏续到底是吕布亲舅子,不愿见两人此时争执,连忙过来抱住高顺,边说边往外拖,“奉先醉了,高校尉先回帐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明日如何再说。”高顺无奈。
本是小事,今天委婉服个软,过了就算,也不需郑重其事,过了今日,哪还好再说。
“哎,你又不知奉先的性子。”魏续耐下心劝他,“我看太尉大度,此事过了也就过了。”
“太尉大度是太尉,将军也不能失礼。”高顺无奈。
他有些话,不好同与这些同僚说,也免将军更多心,反而更糟糕。
当初在洛阳,荀太尉还不是太尉,也没有别的兵马依仗,对将军客气拉拢,每每有厚礼相赠,将军都不客气收了,反同太尉姬妾私通。
荀太尉也不曾理论,反将那妾氏收为义妹,嫁给将军。
到此时他觉得有些不妥当,将军还兴高采烈,这是将军私事,他也不好多说。
之后,荀太尉收了董卓凉州兵马,又在三辅新募兵勇,让凉州将领和荀氏族人执掌,结好盖勋、皇甫嵩等原朝中大将,去年又新收了白波军,如今又得了汉阳,再不必依仗将军。
而将军,一直留在长安练兵,去年为女儿不曾入中宫还大发牢骚,即使在太尉面前也露出神色。
太尉的确宽容,但一次两次三次,总有宽不过的时候,倒时候……恐怕他们连求情都不能够。
连旧日同僚张文远,不也只无言暗示一句?恐怕也觉得将军不该吧。
高顺心事重重的回帐休息,待次日论功行赏,见吕布得了第一等的功赏,他也不能展眉。
……
“若果然能说得阴槃与彭阳来归,一战下得临泾,收服了杨秋,便好去高平,若能顺利,年内一举收复北地郡靠南的泥阳、弋居,也不是不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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