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门庭 第215章

作者:青山见晓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历史衍生 正剧 无C P向

“叔祖!”荀缉凑近他耳边,犹喘着粗气,“长安消息,益州牧刘焉病逝!父亲,请您尽快回长安商议。”

…真是凶年?

荀柔不期然想。

【光熹五年七月大蝗,太尉荀柔亲至扶风,领兵士除虫,日得千石,蝗灾稍止,百姓称戴。时朝廷喧议,多以驱蝗不便,更论杀虫过多,伤及天地和气。柔数上治蝗之策,月余积有十余篇,集为《治蝗要略》,今亡佚。《季汉书。卷四十一。志第十一。五行》】

第227章 出兵益州

益州牧刘焉,刘君朗。

汉鲁恭王庶支。

和邻居荆州牧刘表,同为鲁恭王之后,是一表三千里的怨种亲戚。

若说陶谦还有些顾前顾后,有贼心没贼胆,那么刘君朗的野心,那就是写在面上。

中平五年(188年),刘焉上表,以地方吏治混乱,官员盘剥官逼民反为由,请灵帝以重臣为州牧,镇守一方。

地方州官因此权势大涨,将东汉的倾倒又加速推进了一步。

同年,他听信术士董扶言论,认为益州有天子气,上下打点运作,让自己成为了益州牧,又为第三子聘相士言有贵人相的同僚吴懿幼妹为妻。

次年,出任益州后,与五斗米教张鲁勾结,杀了时任的汉中太守苏固,自此张鲁盘踞汉中,刘焉则以米教作乱,隔绝交通为由,中断与朝廷的联系。

之后又私造天子乘舆之器,打压异己。

光熹三年,荆州牧刘表上书弹劾,称刘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即所谓另立炉灶之意。

当然,刘表这一章,也不怀好意,多少有点楚王称鼎的味道,但刘焉表露野心,也是实实在在的。

论起来,他和刘焉还有点私怨,灵帝时刘焉被封为阳城侯,后来新帝继位,他以护驾有功,更封阳城侯,刘焉也就不算数了。

不过,这只是小矛盾,在天下大局,天下十三州面前,几乎忽略不计。

其人如此大胆,一方面是蜀中地利,一方面是其刘氏宗亲的身份。

战火四起,各地叛乱不断,和各处改旗易帜的叛匪相比,刘焉毕竟姓刘,多少有点肉烂在锅里的意思。

况且益州道路难行,征讨不易,时朝廷西迁未定,虽也有人叫嚣要南征,荀柔却隐忍未发,专心耕耘河东。

刘焉之死,说起来也是神奇。

据传,一日夜里天火下降,中刘焉自制的乘舆车驾,火势蔓延,烧着他所居住的馆苑,连刘焉本人都因烧伤后背,以致不治而死。

听上去,挺像佛家因果报应。

不过如今刘焉死了,身死道消,荀柔也不关心他,而是想的汉中、成都两处平原,天府之国,千里沃土。

益州面积仅仅小于凉州,在东汉十三州中,占地面积列为第二,跨越后世四川、重庆、云南,以及部分贵州、广西的土地。

与凉州相比,益州土地肥沃,资源丰富,更有盐池之利,秦、汉两朝,都以蜀中富强,自古以来为兵家争胜之地。

而对于荀柔来说,如今的益州,还有另一个重要意义,就是粮食。

荆州、益州,受横断山脉所保护,都不曾遭受蝗灾,他原本也使人前去买粮,可两处商人都见中原灾异,以奇货可居,坐地起价,直接上涨数倍。

可实在没办法,那也只能买,毕竟不能让关中百姓都饿死。

如今刘焉恰好死了,不可谓死得不好,正是死得正恰当时。

赶回长安的荀柔,在荀攸与荀颢陪伴下,来到廷尉诏狱。

幽暗的石窟阴森潮湿,阴冷沁人的空气混杂着腐烂与血腥气,就连点燃的火把也无精打采,焰火黯淡。

杉木的栅栏木门有小儿臂粗,将牢室封闭得更加晦暗不明。

“咳咳…刘范、刘诞?”隔着栅栏,荀柔掩住口,轻咳两声,看向横躺在地的两个人形轮廓。

这是刘焉的长子和次子,三子刘瑁一直跟在其父身边,之前刘焉又以得病为由唤回四子刘璋。

这两位刘氏兄弟,一直在长安暗中观察,四下钻营联络,这次提前一步得到益州消息,差一点就让他们偷跑出城。

两个黑黢黢的轮廓在地上动了动,又静止了。

“太尉,这二人自被抓关押至此,数日一话不说,一饭不食,现在恐怕是饿得没力气了。”荀颢报告。

“不食怎么能行?想是狱中饭食粗陋?”荀柔声音低缓,“为二位公子准备些素食豆羹景文,你可知附近哪家食铺滋味最好?”

刘焉这些年,稳当在益州作土皇帝,少不得有这二人上下钻营打点说起来他还得谢谢他们,给他减了不少麻烦,否则还要给那些公卿争辩,为何不能伐蜀。

荀颢转头看了眼牢中悄无声息的二人,恭敬答道,“东面新安里,有一户杜氏食肆,都用当年新谷,自种的葵菜、藿菜比之别家,更添肥甘。”

“让人买些来。”

“唯。”

“要杀就杀,作何姿态!”牢中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阿弟!勿与他们多言。”另一人也道。

“二位公子如此虚弱,怎么回去成都祭奠汝父?”荀柔分辨出两块人形马赛克的身份,温和道。

“你愿放我们回去?”到底还是弟弟刘诞沉不住气,抬起头。

“如今刘益州故去,益州无长官,朝廷当然要派人前去,二位正可以随行。”荀柔缓缓道,“否则蜀道难行,二位要回益州,也是艰险重重。”

狱中沉默片晌,刘范开口,“敢问太尉,朝中那位重臣将出任益州?”

“刘益州在任上,诛杀豪强,安定百姓,拔擢贤良,颇得人心,刘公子为益州之长子,一直任左中郎将,克尽职守,冲亮允直,当能承既父业,为朝廷牧守一方。”

“什么?!”身躯陡然挺直,纵使看不清表情,依然能让人感受对方的震惊。

“两位公子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清早起,可就要赶路了。”

……

“贾公,叔父来信,让我们立即整肃兵马,带一万精锐兵士赶赴成都。”荀襄身着皮甲,手持书信,大步走进军帐。

贾诩不徐不疾的起身,先拱了一拱手,等了一息,等到张绣和徐晃追进来,这才开口,“刘君朗一死,太尉要收回益州了。”

“从武都往益州成都,若论快当属阴平道,刚氐道。”荀襄道。

“可依本地商人所言,此道转折峡谷,道路狭窄,多为栈道,数处失修,行商或可以,骑兵通过却困难。”张绣接口。

“故我们前来寻贾公商议。”荀襄道。

贾诩捋了捋须,“如此不如走陈仓道,经汉中如蜀?”

“这汉中不是还有张鲁在嘛。”徐晃当即道。

“我不是惧战,只是怕延误时机。”荀襄立即道。

“荀将军既然都不惧战,不如试一试老夫之法?”贾诩袖着手道。

荀襄不由蹙眉头,她如今独自领兵,自然也明白将帅决断的重要,行事越发谨慎。

汉中平原与蜀中沟通紧密,相信来往的道路也修葺整齐,可张鲁拥兵数万,汉中人口也逾十万,要是动了刀兵,她手中不到两万的兵马,应对起来就吃力了。

更何况,她没有公开的是,叔父的信中提到,他自己轻车简从只带几百人,她这一路兵马因此非常重要。

若是在途中折损,或者兵败势弱,都对局势不利。

荀襄反复衡量,另外三人都站定了等她决断。

良久,年轻的女将弯下腰,向年长的谋士长揖一礼,“请先生指点。”

“不敢,”贾诩避礼,“愿为将军效劳。”

……

“二位公子,太尉已经歇下,嘱咐二位公子,秋夜风硬,行军路险且辛苦,也请尽早休息。”

军帐之内,行军司马张既拱手,向刘范兄弟传达命令。

“又不许见?”刘诞双眉一扬,便要起身,被兄长刘范一把拉住。

“多谢张司马传告,太尉既然已歇下,我们便不打扰了。”刘范坐在行军榻上,客气道,“改日得空,请司马来帐中一叙。”

司马再揖,揭了帐出去,露出一线秀丽的山岭风光。

只是连日路途都是,帐中二人谁都没心思欣赏,任凭风景又被掩去。

刘诞向后一仰,军榻被压得一摇,“太尉这是何意思?一路行来,都不与兄长见面,我们要这样到成都?”

“你方才该客气一些,张德容是荀太尉在陇右策试请点的第一,这次随行为司马,每次前来传令,恐怕要留在益州,日后要与我们常相见的。”刘范拖了靴上榻。

连日跋涉,风餐露宿,三日方扎帐一歇,他也是贵胄公子出身,也觉得艰难,只是心中知道轻重,这才勉力坚持。

“荀太尉连太守都准备齐全了,兄长这个益州牧,还有什么意思,这不跟长安的皇帝”

“噤声!”刘范严厉道。

“餐饭已备齐,敢问是否送进去?”

刘诞神色不由露出一点惊慌。

“送进来。”刘范向他摆摆手。

“阿兄……”待送食的军吏离开,刘诞不由露出紧张。

“几十岁了,还不会谨言慎行?”刘范训诫道。

“我也不知如何…”刘诞讪讪端过餐食,他过去不会这样沉不住气,近来几日也不知怎么,越是接近成都,心中却越来越忐忑,“兄长,毕竟我们不曾去过益州……”

“吃过就休息吧。”刘范摇摇头,端起豆饭,连日跋山涉水太累了,他已没多少精力安慰弟弟。

父亲的野心和在益州所为,他们都清楚,益州的复杂斗争形势,他们知道,可他并不曾亲身到过益州,真正被父亲带在身边的,是他的幼弟。

荀太尉许他继任益州牧,绝无好心,可他能拒绝吗?

拒绝后,他在长安再无立锥之地。

但他才是长子。

他才是嫡长子。

匆匆食过,刘氏兄弟倒头睡。

……

从西北而来的兵将,进入探哨范围后,张鲁就得到消息,匆忙赶到沔阳。

他近来也颇为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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