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门庭 第230章

作者:青山见晓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历史衍生 正剧 无C P向

“刘玄德将平原的兵马都带去幽州上谷?”

“是……是。”平原郡的信使满脸惊惧,不是说荀太尉出身儒家名门吗,怎么这么凶悍,“刘太守道,幽州内乱,他恐胡族再攻入长城,肆虐中原,他独自带兵去守长城,青州……青州托付给荀太守了。”

“太守勿怒,”主簿王脩连忙上前,按住荀棐。

“他就不怕公孙瓒攻破青州,让他无家可归?”荀棐拂袖,怒极反笑。

“刘太守也并未全将人马带走,还留了关将军守城。”信使连忙道,“关将军骁锐,勇冠三军,定能保住平原。”

信使只是信使,王脩连忙挥退了他,“主公,事已至此,还是尽快向常山求援吧。”

“好一个刘玄德,”荀棐满心背叛的愤怒,他还有弟弟,对刘玄德还不够信任扶持吗?

公孙瓒兵马并不多,势力也未足,只是攻城略地如胡族一般,急如烽火,此时正该他们齐心协力抵御,阻其锋芒,刘玄德竟然跑了!

“他安敢如此!”

“公孙瓒根基在幽州,又逆行不道,刘备断其后路,也是釜底抽薪之计,只要太守能守住城池,时候一长,此消彼长,定能令其自毙。”至于信使所说的守长城,那真是谁信谁傻。

“什么釜底抽薪,他这是借刀杀人,趁火打劫!”荀棐一拳锤在兰錡架上,“让我在前抵挡公孙瓒,他自己倒好图谋幽州,真是好算计。”

“在下也不曾看出,此人竟野心如此。”王脩摇摇头,“实在惭愧,惭愧。”

“舍弟那自以为聪明之人都没看出,哪能怪你。”荀棐冷哼一声。

王脩不语,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荀棐焦躁的蹬了一脚桌案,“自小就不老实,主意最多,胡说八道,当初说什么中原乱,青州安稳,还想把族中弟子都送到这里,又说什么关中稳固,一句不准!

“竟还敢指点江山,真是贻笑大方,还不如当初老实在家,写写书罢了,也不娶妻生子,也不安守本分,东奔西走,一介儒生,弓都拉不动,懂什么兵法武略,毫无自知之明!”

荀棐在堂内发泄一通,抱怨做当朝太尉的亲弟弟,抱怨完还是得收拾精神准备战斗。

“我刚刚想过了,先不向常山求援,常山位处并州与冀州分野,是二州通路,袁氏不战则已,战必争之,友若处境也并不轻松。”他恢复冷静道,“况且,我若求援常山,诸侯当知道我之虚实,若曹孟德借此之机,以助我为借口,出兵青州,又当如何?”

“可,以安乐一郡之兵力,未必能守住”王脩有些担忧。

“青州无有退路,我族亦无退路。”荀棐握住剑柄,坚定道,“没有未必,唯以死守,如此而已。”

“拜见太守,”听说有幽州消息赶来的赵云,正听见荀棐最后一句话。

他双膝跪倒拜倒,“小人不敏,愿随太守守城,牵马执辔,还望应允。”

第242章 兄弟阋于墙

“御令在此,谁敢阻拦!”

高阳里荀柔宅院门前,已是剑拔弩张。

董承高举着一张帛书,在羽林卫簇拥下挺身闯门,门前的军士相互顾视,支着长戟犹豫着退后,却也好歹挡住这些人不得入门。

忽而,一串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从宅院内传来,由远及近,片刻就到了门前。

“尔等在做什么!敢闯私宅者,格杀勿论,还需命令?”一道低沉的女声,自身后斥道。

守门的兵士俱是一激灵,连忙撑起长戟,将羽林卫军向外推。

董承一见来人,并不惧,将手中帛书扬了扬,“御令在此,为沟通反贼一案,着令搜查荀太尉私宅,荀家侄女你还是让开为好”

“刺”

他话未说完,一道粼粼银光闪过,帛书半片被刀带得飞起,又坠于泥土中,五色锦纹一道断口,裂得整齐。

“这是诏令!”董承惊怒,手掌抓着剩下半片指向荀襄。

于是,那切断帛书,就贴着他伸直的手臂,刀尖直刺他的颈侧。

董承反应不及。

都城奢华的生活,消解了他的筋肉,迟钝了他的四肢,让他惊讶瞬间,遗忘了曾经战场磨炼出的拔刀自卫的本能,只在冰凉的刀尖触碰脆弱的脖颈后,神经慢一步的传递了危险警告。

“你干什么!天子令查,你家若是清白,岂惧察验?”他的声音徒劳拔高,一步向后退去,却并没有让他逃离危险,刀锋如影随形,紧紧贴在要害。

也许曾弓马无双,也许曾是沙场悍将,与董承一样,这些原本或出身凉州、或出身河间的羽林郎,亦在这富贵迷人的长安消磨了曾经的锐气和武功,即使人数压倒的优势,却还是被打得不能还手。

“荀氏要反”董承又惊又怒,还有失去保护的恐惧。

“闭嘴!”

荀襄怒喝一声,穿着赤色的男装胡服,衣摆不及膝盖,赤裾之下一双黑色鹿皮靴,眉眼凌厉,凛凛生威。

“杀你一个靠女儿得宠的奸猾小人,也能算谋反?”

刀,猛的往前一送。

“啊!”寒光一凛,董承吓得闭眼惊叫,“你不能杀我!我女儿是天子宠妃!”

“那又如何,我正要去见天子!”荀襄一身正气怒喝道,“我叔父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诛杀董卓、安定关中、征战陇右、深入巴蜀,扶大汉于将倾,护江山于绝地!殚精竭虑、披肝沥胆,天子不念功劳,竟让你这等豚犬,在他重病之时,在他门前嘤嘤乱吠!”

“你、你大逆不道!”

竟然将他比作狗!

董承羞恼得满脸涨红,怒发冲冠,张口结舌。

“你什么?你这婢生的粪奴,天生不全的口种,野犬刨了祖坟,你父、你祖、你曾祖、你高祖百辈作孽,才生出你这等缺五伦、破祖坟、天雷劈、烂XX的孽畜”荀襄一手执刀,一手扯住董承的前襟。

“咳咳。”随着用词逐渐炽烈,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荀襄喷薄的火气,刹时一熄。

她背后一僵,不敢回头,周围族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已足矣参考。

数日焦灼,一时激怒,居然不小心将军中养成的兵痞习气,不小心在家里冒出来。

头皮一阵发麻,额上瞬间就渗出汗水,荀襄赶紧抿了一抿嘴,找回节奏,“我要叩问光武皇帝,刘氏如此羞辱功臣,不怕被天下人背弃,丢了江山。”

话说完,她顺手丢开董承。

然而,她找回节奏,董承却没有。

董承此时双眼都瞪直了,眼中布满血丝,腿抖个不休,上半身却僵直麻木,一身绛红官服已被汗水染得深了一层。

方才荀襄一时激动,刀就没那么稳,力气又大,他挣扎不脱,颈侧刺刺拉拉几道口子,都不深,但血肉模糊,考虑到如此致命的位置,他也不知自己在黄泉边上晃过几圈。

荀襄冷哼一声,扬起刀,银光从刀锋流过。

“等一等。”

这时人群后走出一人来。

那人浅青儒服,绮纹缣巾,年虽四旬,却张了一张白皙圆润,雅善可亲的容貌。

他穿过重重人墙,走上前亲切道,“董公来此公干,怎不到我家来坐一坐?

董承眼睛缓缓眨了一眨,一滴汗水从额前滴落。

来人正是荀攸堂兄,荀仹之父荀祈,荀伯旗,他善研经书,故于蔡邕、孔融、伏完等交好,在宴席上认识董承,两人还算交谈过几回。

荀祈将刀轻轻推开,“既有诏令,我们自当奉诏行事,也让天下人见证我荀氏清白。”他说着,却牢牢拉住董承的手臂,“这等小事,岂劳烦董公,让手下儿郎去做就是,董公且虽我去家,饮几杯薄酒,等待消息回报。”

说完,他向荀襄笑了一笑,又向她身后方向轻轻一颔首,把三魂丢了七魄的董承拉走了。

董承虽去,但问题并未解决,近百羽林卫乌泱泱站在门前,沉默、犹豫、退缩、聚集、彼此相望,不知进退。

荀襄把沾着董承血迹的刀往地上一杵,厉声道,“怎么?尔等还敢进门搜查?”

“不敢、不敢……”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袍服免冠的荀彧自她身后而出,俯身拾起地上半帛书,轻轻抖落了尘土,翻转过来端凝诏令上鲜红朱砂印。

“请凤卿即刻封锁里门。”荀攸来到她身边道。

荀襄愣了一愣,皱眉道,“现在?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去了。”

“我已传信廷尉,不久景文就会带人回来。”

“你们你们竟要听从乱命许人搜查我家!”荀襄勃然大怒,“公达,叔父如此信任你,你就是如此”

“阿音,岂能对荀御史如此无礼。”荀欷也走过来,拉住她往旁带了两步,压低声音气急道,“你一个女郎,怎学得如此粗俗?”

难以想象,刚才他从亲妹口中听见那些骂人粗话时,如何崩溃。

他妹妹只是力气大些,性格豪爽些,气度威严些,但毕竟还是个女郎!

说这个,荀襄有点心虚,但对着亲哥,还是不由得嘴硬,“女郎又如何,怎么就说不得?军中都是如此!”

“好,此话是我不对,”被抓住漏洞的荀欷只好道歉一句,又连忙道,“可无论如何,你自幼学得诗礼,怎么能同那些粗汉一样说话?”

“凤卿率意旷达,直抒胸臆,忠而不失气节,以我之见,并无不妥。”正与荀彧一道看着半片诏令的荀攸回头道,“如今之境地,若连一句抱怨都无,未免太愚。”

荀欷一噎。

荀襄正要得意,一抬头见叔父荀彧蹙眉为难的神情,连忙收敛,“眼下,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还让这些人进叔父家门搜查?”说道此处她长眉一扬,“事已至此,我去叫上张绣出城,召集兵马入城。”

她一挥手,让手下去封闭里门,并将羽林兵绑缚起来。

“做什么?”荀彧皱眉道。

“天子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纵是死战,也强于束手就擒!”荀襄朗声道。

“这数千兵马一旦入城,长安必乱,袁绍待机而动,诸侯归向之心又去,天下更无安定之地,百姓丧于兵燹、饥寒无处安身,含光数年功业,就此毁于一旦。”荀彧平静望着她道。

荀襄愣在当场。

“可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荀欷上前焦急问。

“入内再说。”荀彧轻声道。

……

琥珀色的酒液倾入盏中,荀祈将盏推向董承。

“此乃西域葡萄酒,还请董公品鉴。”

董承盯着酒浆片刻,忽然端起盏,一言不发将酒饮尽。

荀祈又为他斟了一盏。

董承如是连饮三盏,脸上这才渐渐恢复血色,将手重重一拍桌。

“荀氏欺人太甚了!”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