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门庭 第245章

作者:青山见晓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历史衍生 正剧 无C P向

“可是战报?”

函关的战报总是三日一回。

“有。”荀攸轻轻颔首,“不止战报,还有……常山荀友若来信。”

“友若?”

“是,”荀攸点头,轻轻看了荀柔一眼,“荀友若道,伯昭在去徐州途中,被兖州曹操所截,已探明消息,现囚于兖州牧府中,并无大碍。曹孟德道,伯昭路遇袁绍追兵,为夏侯惇所救,请在府中做客,然而友若数次遣使前去,只不得见面。”

荀柔躺在榻上,晕眩得闭上眼睛。

“小叔父?”荀攸凑近轻唤。

荀柔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没事。”

他睁开眼睛,“你等一等。”

荀攸果然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过了将近一刻钟,荀柔终于厘清思路。

荀欷如何被曹操抓住已不重要,他眼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重要的是,曹操必是打徐州的主意。

甚至,以他的能力,说不定已经拿下了。

“是我失算了。”他再次重重吐出一口气。

“据友若所得消息,元常本要安排伯昭取道常山郡,再回转东南,只是伯昭不许,一定要取道陈留。”

“伯昭是担忧时间急迫啊。”荀柔当然明白,“是我贪心不足,徐州路远,又是一块飞地,我一直妄图染指,终受其患幸伯昭无事。”

“我自当致信曹孟德,既是做客,就请他照顾一二,”他想了想,又向荀攸说道,“再送几卷书去,就让伯昭在兖州读书,衣食无忧也不错是我这几年急功近利,太逼迫他了。”

“啊,差点忘了,就请表夏侯惇为徐州刺史,”荀柔将额头一拍,“输虽输了,还是大度些伯昭平安足矣。”

他不由自主重复着。

“是。”荀攸自然能体谅他的心情,轻轻点头附和,接着将战事变化一一说来。

正述说间,却见陈群捧着一封信匣进来。

他虽竭力抑制表情,但只那忽轻忽重的脚步,就叫人察觉异样。

“捷报!尚书仆射荀宜、校尉荀缉、广汉郡守张既,联络蜀郡郡丞甘宁,彝人孟建,已除平叛乱,夺回益州,诛杀反贼刘范!”陈群激动道,从语气中就能听出他如何难以置信,如何惊喜。

“啊!”荀柔倏地双臂支起上半身,“消息,可靠么?”

“正是从成都传来的消息。”陈群立即道。

“公达!”荀柔激动道。

荀攸正扶住他的肩膀。

荀柔抬手抓住荀攸的手臂,紧紧抓住。

“公达,元和……阿平……幸甚!何其殊幸!何等奇勋!”

克制、忍耐、收敛,他已经许多没有感到如此鲜明的高兴。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高兴!

“公达,我们要共饮几杯!此大幸!大幸啊!”

“此既君家之幸,亦是天下之幸,愿祈一杯同庆!”陈群也欢喜插话道。

荀攸沉默着,忽而唇角猛然的抽动了两下,又立即抿紧,不过急促起伏的呼吸却克制不了了,于是终于放弃似洒然一笑,“是,是当饮几杯。”

第256章 突破

天地如熔炉,暑气灼人。

地面如同被炙烤过,尘埃飘荡起伏,不敢落脚,焦灼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种天气下,操练都改在太阳落山之后。

太阳一升起来,兵卒们就藏进帐篷、工事、甚至戎车的阴影下,放眼望去,仿佛一座尘埃弥蒙的空营,只有细看,才能注意那零星支在阳光下的哨兵戈矛的银光闪动。

荀襄一身盔甲,立在大帐中。

硕大的羊皮地图在她面前展开,是整个司隶加上并州上党。

这张图,她已看过无数次,纵使闭上眼睛,也能描摹出其中每一处山丘,每一处河流,但她还是看得很仔细。

帐中没有一丝风,汗水将头盔的缨绳都湿透了,浸染成褐色,往下不时淌下汗水。

叔父来信告诫她的谨慎坚持,她已经体会到了。

漫长的对峙,带来逐渐的松懈、倦怠、放纵。

开始时,彼此交战频繁,雒阳附近由于并无良好的地势,再加上袁军初战,动用数倍的兵力,朝廷军只能且战且退,退回函谷关,到此战况方得转机,她借函谷关地势,阻拦住了袁军脚步。

从并州北来的胡族兵马,则被拦在安定数年来,不断加固的城墙之外。

很快被阻于函谷关的袁军,转变了路线,不再坚持攻关,而仗着兵多将广,分兵两路,意图绕过函谷关。

南线逆雒水一直向前,占领了兵力薄弱的弘农,而北面则与胡族兵马合并,攻向河东,被阻拦在王屋山、箕关一线。

随着天气炎热,双方都受到影响,两线自五月中旬,交战逐渐减少。

敌军远来,我军依靠关中,原本这是很好的修整之期,只待时机一至,就可一战而定胜负。

然而但她巡视时,却发现不少将领脱卸胄甲,废弛训练,甚至白日里在河流戏水乘凉,被发现后还振振有辞,声称这种天气,敌人也不可能来攻打。

认为关中占据地利,如今粮草充足,就此僵持下去,袁氏退兵不过是迟早。

然而,迟早?多迟早?退又后退到何处?

从益州经蜀道运来粮草,耗费多少民力,朝中支援,岂是懈怠的理由。

她以鲜血警醒众人,但始终清楚,一切都因为自己威望不足。

粮草充足、士卒精良,将校勇悍,谋士精明,任何人为帅,都不该只做到她现在这样程度。

知道叔父不能领兵,袁氏才敢举旗造反。

否则这些年,袁氏何以连空虚的雒阳都不敢窥视?

叔父不愿给她压力,让她守住关中就足够了,可是叛军来袭,不能取胜,只能借助地势龟缩,待其自退,这难道不会让天下人耻笑么?

更何况钟元常公告诉她,兄长为曹氏所囚,徐州极可能落入曹氏手中。

叔父教导教导过她,战争是朝堂的延续。此消则彼长,彼长则此消,若不能击败袁氏,则天下将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叔父?

所有人都只期望她守住关中,但她从没这样想!

她一直并未停止寻找战机。

宜阳、平阴。

她回头向帐中的两位年长的谋士。

两人都缣巾、蝉衣一派洒脱隐士风范热得没法保持端正衣冠了。

贾诩长眉挑了一挑,然后依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双手捧着冰盏。

“在下赞同攻打宜阳。”钟繇则望着地图,皱着眉道,“南军由袁将颜良为前军,淳于琼为中军,兵力较少,不需太多兵马,即可攻下,得宜阳,则断其后路,则复弘农可望。”

“弘农在河之南,此时取之,有何益处。”

钟繇面上一红,瞪着他强道,“先下弘农,折袁氏一翼,如何不好?”

贾诩向荀襄欠了欠身,“将军若要全功,当攻阴平,阴平下,则雒阳可复,否则纵得弘农,如何治理?况其南接荆州,使刘表北望,未必得宜。”

“阴平,袁军北运粮草赖此,必有重兵防守,攻之岂易?”钟繇立即争辩道。

荀襄听明白了。

“元常公是担忧我不能攻下阴平吧。”

钟繇语滞。

“所以,钟公亦是赞同,攻击北线的。”

“再等半月,待袁军士气消耗,再出兵更为稳妥。”钟繇道。

“再等半月,我军士气亦会消耗。”荀襄道。

她走到钟繇面前,双手执壶,倒上一盏冰水,“我知元常公并不信我,然叔父将虎符交与我,命我为帅,如此信重,我岂能令他失望。袁氏,强弩之末,竟敢谋反,若不除之,岂不让天下人以为朝廷软弱可欺?”

“请元常公坐镇中军,我亲领一万兵马,去取阴平,不下阴平,誓不回转!”

荀襄捧着冰凉的铜壶,真诚道。

钟繇张张嘴,叹了一声,“贤侄何必如此,你若有失,我如何见公达、含光。”

“若不能战胜袁氏,我又有何颜面回见叔父!”荀襄正色道,“还请钟公与我勠力同心,共击袁氏!”

望着那张容貌年轻俏丽,神情却严峻肃杀的脸。

钟繇还要叹气,竟叹不出来。

稍倾,才又轻轻一叹,“荀氏英才何多如此,实令人羡慕还请将军放心,”他拱手郑重道,“我必尽心竭力,不负将军嘱托。”

……

绿纱轻垂,室外炽热,室内却一片清凉。

八岁的曹丕、六岁的曹彰、三岁的曹植,趴在门边向里张望。

在室内幽僻的一角,一个大的洗衣盆里放入几只小碗。

荀欷将刚提上来的井水,倒入两器,碗中只倒入小半,剩下都倒进大盆,回头就看见这三个小孩儿。

他冲三人一挑眉,“进来吧。”

“荀兄。”年纪最大的曹丕,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阿母听说荀兄要了许多硝石,不知是何作用,让我们兄弟三人前来问询。”

“看着就是。”荀欷对这几个长得不像其亲爹,细眉秀眼的小孩没什么恶感,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最小的曹植有些害怕,但见两个兄长都走进屋,也连忙小跑跟上,一把拽住曹丕的长袖。

荀欷不看他们,只是将一木桶硝石,倒进大盆中,拿起一根洗衣棍,飞快搅拌。

清凉之感,很快蔓延开,曹植忍不住想凑过去,被曹丕一把拉住衣衫后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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