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见晓
过了一盏茶,荀欷又向盆中倒入一桶凉水,一桶硝石。
如此又搅拌了半刻钟,这才停下手。
他探手从盆中取出一只碗,向三人笑了一笑,“不是想知道我要做什么?来看吧。”
他形容俊美,一笑曹植就不害怕了,当下挣脱了并不严厉阻止的兄长,蹦跳到荀欷身旁。
荀欷将碗递给他,他就捧着碗荡了荡。
一荡就发现竟摇晃不动,水竟凝在碗中,用手指一戳,硬邦邦,冰凉冰凉。
“这是冰?”曹丕有些惊讶。
“不错,你们应当早就听闻了吧。”院中侍从必然早就呈报了。
“怎么做的?”曹彰直接问。
“你们方才不是看见了?”荀欷挑眉。
“这是仙法么?”曹丕忍不住问。
“不,”荀欷回头望了一眼案上手抄书卷,神情失落又有些释然,“是格物之术罢。”
……
炽烈的阳光庭照在庭中橘树上,将油润的叶片照得雪白反光。
窗牗下,荀柔倚在竹榻上,捻起一枚剥好的菱角,放进口中,清甜的滋味在唇齿蔓延。
一天七枚,不知不觉就只下三枚了。
短暂的纠结过,是一口气吃完不惦记,还是留一留过后,他还是用一旁的葛巾擦了手,又执起案上一张白纸。
纸上依旧是八个字“执政为民,大道为公”。
这一张,字体是飞白书,骨气洞达,清爽有神,显然蔡伯喈并未敷衍他。
荀柔端详了一会儿,仍然觉得太文气了,差点气魄。
但长安城中,以书法著名者所写的都在此处,就连堂兄荀文若不好大字的,他都邀了来,却没找出一张合适的。
或许,该写信给钟元常,他闪过这样一个荒唐念头。
算了。
还是用自己的吧。
字虽不好,但也没人会有意见。
定了这个心,荀柔将那一沓白纸都推到一边。
继续原本的工作。
前方战事,朝局日常,都不需他操心,有了益州粮草,更解了危急,让他得以将心思专注于更重要的事情上。
他要重修官制。
汉朝的官制,发展到如今,已变得十分杂乱。
第一,各代皇帝,像打补丁一样随意朝里面加减,使官阶上下级不分,第二,官职名目混乱,责权不清,第三,自然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的政治意图。
长安官吏少了一半,原本早该补阙,连大兄荀悦都向他暗示,若是不好填补,可以从太学生中选拔,但他一直压下不提,任由朝中剩下的官吏,包括自家堂兄工作量大增,自然不是因为官吏中谣传的,他舍不得发放俸禄,而是想要将新官制做出后,再依照增添。
一国之大事,古人说“唯祀与戎”,后来则总结为三件事,官僚制度,税收制度以及国家暴力机构。
三者综合,可以体现出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
赋税的改进,需要与生产力的改进同步,否则一切改革都是空谈。
国家暴力机构,包括向内与向外,这部分他已经在尝试,但要等到和平后,才能最终完成。
剩下官僚体系,他曾经想要改,却又一直回避核心问题,甚至反过来利用了这一体系。
比如说他的太尉,堂兄的尚书令,公达的御史中丞。
若是按照正常的升迁路径,他们都不该这样快就接触政治核心。
而他按照后来王朝构架的二十七级官阶制度,将断绝后来者的可能。
谁也不能只经过推举,就通过成为一府掾吏为跳板,迅速到州郡长官之位,所有官与吏都包容在官阶内,由朝廷任免,不再任由各衙自行征辟。
同时官吏的界限再不分明,下吏也可以正常通过升迁坐上郡县主官。
若不是眼下长安城中名门望族被他清空一半,荀柔也不敢拿出这样大胆的改革。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假设一些虚衔,为将来新收复地名门大族。
将来或许会出现宋朝一样的冗官,不过到时候,总有办法处理。
荀柔将纸笔随手弃于一旁,心疲力竭,又心满意足的摊倒榻上。
第257章 凤凰展翅
大河滔滔,奔腾向东。
今岁干旱,转过壶口的河水,不如往年浚急,但因上游干旱,泥沙俱下,使得河水黄浊,如泥水一般厚重,操动船只更加困难,一旦落水,转瞬及没,船行其中,越发惊险。
“停船!”
行经一处泥滩,荀襄挥手叫停。
“喏!”收到命令的亲兵,立即高举旗号,将消息传至其他船只。
很快,荀襄亲领的五百精卒,就在河岸便在浅滩登岸。
这是由于今岁干旱,水量减少,在两山峻拔的河床间,裸露出的一条斜坡浅滩,没有草木,一脚踩上软腻的泥浆就陷下半只脚去。
不过正由于此处极狭,并非常存之地,所以即使驻扎在附近平原上的敌军,也绝难探查。
“就地休息饮食。”
荀襄再次下令。
炊饭是不能的,但反正天热,干粮就黄河水也足够。
在说服钟繇坐镇中军后,她很快准备好启程,一万大军由张绣带领,自东垣走陆路带辎重后行,她则领五百精锐,乘二十艘快船,亲自先来探查虚实。
再往前行五六十里,就是平阴。
此县位于河水之南的平原之地,距离雒阳不过百里,自平阴河床宽阔,河水变缓,易于横渡,袁氏屯于雒阳的辎重粮草,可经此段河道转运北上,所以巡守严密。
不过除此之外,袁氏兵力毕竟有限,战线绵长,也不曾注意黄河天堑下竟留了余隙,荀襄提前登陆,竟是悄无声息了。
不几日,随军的刺候探查回消息,平阴县附近袁军的守备是校尉蒋奇,其人虽无功绩,却是袁氏家将,已从军数年。
在中原多年混战中一直平平无奇的活着,这位校尉至少不会太差。
驻军为一曲部,千余人,多为步卒,骑兵不过三百,另有二三千平民,作为劳役。
城垣不高,只是黄土夯成,攀爬不难,河畔的斜坡上种了豆秆,沿河边建起码头,运送粮草。
朝廷军队进攻的消息显然还未传来,此处驻军有些懈怠,不怎么操练,巡逻也敷衍,刺候扮作流民,被守军捉去作活,并未引起怀疑,城中官舍、民居、粮草、马厩,很快就被了解清楚。
周围山坡谷地,河道弯曲,官道巡亭,野域环境,则由荀襄亲自趁夜色摸了个遍。
“诸君,我不欲再等张将军了,你等以为如何?”
三日后,夤夜时分,荀襄在藏身河道下,对麾下将校道。
“我等自然听将军命令!”她的亲卫长,典韦之子典满立即高声答道。
典满继承亲爹胆略,又从武师习得武艺,已担任荀襄亲卫有些时候了。
“小声些!”荀襄冲他一压手,神色却并不紧张,一笑道,“这几日东躲西藏,只有干粮与河水,将士们都辛苦了,再等上十几日,我可于心不忍,咱们不等他们了,冲进城中,杀个痛快正所谓,先到的吃肉,后到的喝汤!”
不必再被几十万大军的每日军务泰山压顶,她一身轻松,眼前只有五百人,却比身处大军之中更让她感到安心。
“全听将军吩咐!”
璀璨星光下,由荀襄亲自选拔出的五位百夫长,四男一女低喝,都露出一样雄心勃勃的微笑。
眼见形势失控,被钟繇指来作向导也是护卫的校尉吴云,连忙劝道,“将军不可,城中三千兵马,我军不过五百,如能能攻下此城?”
“你看不起俺们?”一名山匪出身的百夫长怒道。
“况且,雒阳离此不过百里,少说有五万人马,东面还有平城,兵马一来,这五百人如何能够?将军身系一军之重,岂能如此鲁莽行事。”吴云苦口婆心劝道,“不若,还是等一等张将军吧。”
“若等长庚,袁军兵马必已列阵整齐,还打什么?”荀襄一口否决。
大军一动,就是一开始袁氏不知,很快也能探得消息,倒时候必有戒备,打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啊……”吴云一呆,这才知道荀襄早就计划如此,“可……五百人,如何攻城?”
几乎想见自己惨烈的死状,他顿时眼泪都要掉下来。
“不是已有人混入城?里应外合,趁夜开门,冲杀进去,这有何难。”荀襄摆摆手,“吴校尉实在害怕,可自领本部人马城外守候。”
“将军此计太险,蒋奇毕竟是宿将,就算能骗开城门,对方岂能毫无应对!城中毕竟有三千人啊!”
吴云简直要被这突然任性的大帅气哭,他能眼看着荀襄死在城里吗?他家人都在长安!
“怕什么,我们三百军马,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荀襄此时却道。
“……啊?”吴云一呆,“……哪有三百军马?”
“自然是平阴城中!”
“啊?”
荀襄将随身皮囊递给他。
“打开。”
吴云有些疑惑的打开,却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这是叔父让人从长安送来的石脂,**则燃,水扑不灭吴校尉,这下可放心了?”
吴云一愣,被荀襄直呼为叔父的……只有大汉当朝太尉,凭一己之力收复了函关以西所有土地的荀柔、荀含光了。
是夜,星辉灿烂。
又是炎热难耐的一日,城中戍守校尉蒋奇借着烛火看了一整卷《春秋》,这才熄了灯,欲借这一段困倦在暑热中睡去。
然而,就在他朦胧将眠之时,忽而听到一阵鼓噪之声,很快今晚守夜的稗将就来回报,说粮仓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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