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第153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无C P向

眼巴巴的神情,生怕凌湙说不要,或立刻走人。

怡华公主在旁补充,“娘已经让小厨房备了好几日,就等着你来呢!”

宁振熙跟后头补充,“烤肉可香了,祖母和娘亲不让我吃,说晚上吃了积食,五叔,你吃了不积食么?”

宁振鸿早在他们说话时,就奔去了小厨房,到陈氏开口时,他已经让人将桌几食案摆好了,站在门口喊,“五叔,夜宵摆好了,你用一点吧!”

凌湙扭头看向等在院门口的酉一酉五,想了想,朝着他们摆了摆手,“去大门口守着。”

之后由袁来运接替二人守在了院门边上,见凌湙目光扫过来,忙单膝跪地道,“主子放心与侯夫人说话,属下等保证不会再有人能进府半步。”

他一跪,身后携刀的护卫齐刷刷便跪,除了二三是从边城跟来的,其余皆是从西山那边挑出来的部曲后代,有好奇偷偷打量凌湙的,但无一跪之不愿的,因为他们知道,西山狱部曲能否跳出祖辈咒圈,就看眼前这个小主子的意思了。

凌湙一直没与这些人建立联系,人全是袁来运挑的,便是近些日子的训练事宜,也是袁来运指挥带领的,他只当日勾了调遣名录,正经连人都对不上号。

袁来运垂首,“主子可要点册?”

点了册,才算是他正经的下属,否则不知道最后能有几人会被带回边城,袁来运想为身后这些同脉兄弟争取一下。

凌湙正扶了陈氏落定在门前最高一级台阶上,闻言连头都没回,“走前演武,规矩你都懂,可以找酉一帮忙,能不能进册,看他们自己。”

袁来运瞬间门双膝点地,声音大了一瞬,喜乐非常,“谢主子,属下定会好好训练他们的。”

他身后西山狱那些人跟着醒过神来,齐齐跪正了身形,以头点地,声震夜景,“奴等定努力训练,听从调令,蒙主子不弃,给奴等脱离西山的机会,奴等誓死追随,百死莫辞。”

袁来运说了,只要能被小主子带走,他们就能脱了西山贱藉衣,像祖上一样,可以凭军功起家,再不用受人凌虐践踏了。

所有人眼里,都迸发出了看见希望的光彩。

宁琅站在门前廊檐下,恍然能窥出凌湙在边城的威武,就眼前这些人的恭敬之势,很难不让人对边城的景象生出期盼之想,这是他畅想了许多时的场景,想像自己也能有如祖上一般,有能号令千军万马斩兵杀将的威势。

他常恨生不逢时,没能生在家族掌兵挥斥方遒之时,没有能在万军跑马中驰过骋,更无受军士追捧归心之机。

宁琅比任一位兄弟,都厌恨现在家中的糜烂氛围,他偷偷练武,明知皇帝不喜宁家人,还硬是央了妻子替他谋了一个城门司的职,想的就是能利用职务之便,练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亲卫。

他从没把人选往西山旧部上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也清楚,那边的人太犯忌讳,容易招来很多麻烦。

可凌湙似乎从没将,这些人的忌讳和麻烦放眼里,说要挑人进府,不过两日人就来了,半点没有为后续麻烦的担忧和烦闷之意,挑的好像是平常之人,做的好像是平常之事,别眼相待,或将施恩二字挂嘴上图报之类的,丁点瞧不出。

平常心,一视同仁,虽态度稍显冷淡,也无任何拉拢之意,可仅止前两样,就足能够让西山旧部曲的人,高兴的热泪盈眶了。

他们被人区别对待太久了,贱民之下有西山狱,这就是他们从出生以来的社会地位,现在有人告诉他们,凭本事就能出头,谁不激动?谁不敬服?谁不想好?

院门外一片黑鸦鸦的人头,久久都不愿意起。

宁振熙瞪着两只眼睛,小小的心里起了大大的疑惑,眼前跪着的侍卫,和他家里的那些,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好像不一样。

宁振鸿倒是能替他解答,这就是雇佣和真心臣服的两种不同形态,他家里那些侍卫是拿银子当差,和眼前这些愿意拿心比划的,本质就不相等,他若要挑亲卫,首选就定是肯捧出真心的。

他五叔果然从小就有令人臣服的魅力。

宁振鸿眼睛闪闪发亮,看凌湙到了食案前,忙殷勤的摆餐具,盛甜羹,硬是抢了陈氏的动手机会。

陈氏现在对这个嫡孙也是改观了不少,早前没发生换子风波时,这个嫡孙在她眼里,就不大有能顶门立户的能力,奈何长子就这一个嫡子,就是没大出息,培养成个守成之嗣,担负起宁侯府的传承也行,然而,自长子长媳背着她换了凌湙后,陈氏看到这个嫡孙就心痛,那种绞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感觉,令她无法面对这个孩子。

直到宁振鸿屡次给她通风报信,将他爹的行踪和即将要干的事透给她,还劝着他娘收敛脾性,接过了安抚他爹的任务,并且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身体,出门交友,直至考上京中最好的学府后,她才相信,这个孙子确实变了,变的知道是非对错,变的知道上进,更重要的是,他把他五叔排在了所有亲人的前面,是不容人说他五叔一句不好的那种倔强。

凌湙被两小只一左一右的围着,望着桌上的甜羹,干脆动手一人给盛了一碗,“吃,都吃。”

两小只捧着甜羹,跟捧着仙酿一样,小口小口的抿,不时还互相望一眼笑,笑的傻呼呼的,看的屋里的几个人顿时也跟着乐,整个气氛瞬间门轻松了不少。

怡华公主此时才找着机会说话,笑着对凌湙道谢,“鸿哥儿告诉我了,小五,谢谢你,没料你远在边城,竟还挂念着我们,我和你三哥承你的情,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相帮。”

宁琅扶着妻子,对凌湙道,“你在京里要做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若是能帮的,定助你一臂之力。”

陈氏靠坐在凌湙边上,手往凌湙脸上摸,直摸到头发缝里,才摸到敷面边缘,尔后慢慢将整个敷面给扯了下来,嘴里道,“这东西真是神奇,戴上后竟真的半点看不出你原来的样子,只是以后来家,就别戴这个了,不好看。”

凌湙仰脸凭陈氏在他脸上倒腾,咽了嘴里的东西,才道,“出门还是小心为上,娘若看不惯,以后来家我提前抹了就是,娘快别弄了,你也吃点?”

尔后才顾上跟宁琅和怡华公主说话,“我的事无需你们插手,三哥你和三嫂按往常那般过日子就好,别分神往我这边探,免得叫人看出端倪来。”

说完顿了顿,望向怡华公主,“三嫂最近去过宫里没有?”

怡华公主摇头,靠着丈夫,神情落寞,又隐带冷淡,“去做什么呢?让人记着我还在京里,之后再有风波,好立刻拿了我平息事端,或换好处?呵,一个公主名头,放别人身上是荣誉,搁我身上,跟耻辱无异。”

凌湙便没再开口,接过陈氏拿小刀切下来的烤肉吃了起来,他年轻,又正是体力消耗大的时候,就是夜食餐饭,也不怕积食,而陈氏只是想多留他一会儿,片的肉都只指甲盖大小,既怕他积食不消化,又担心他吃太快吃完就走,神情里满是不舍。

母子间难得温情脉脉,两小只眯眼陪在一旁,宁琅安慰着心情欠佳的妻子,正一屋子和乐之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却是守大门的酉一进了院,垂头单膝点地禀告道,“主子,后门处来了一人,说要见你。”

凌湙此时已经现了真容,敷面戴过之后,是需要浸泡药水,才能再次使用的,他那与宁晏如出一辙的脸,不仅让怡华公主看呆了,就连宁振鸿都眼呆。

一张脸,怎么能长出两种气势?他父亲若有五叔半分能耐,是不是也会变得跟五叔一样,有不怒而威的家主之气?若然搞的那副文弱之相,怎么看都压不住底下人,更别提重振家门声威了。

凌湙放下碗筷,接过陈氏递来的巾帕,冲门外道,“谁?”

他在京里可没有熟人,知道自己回来的都在这个屋内,这半夜三更的,一个外人跑来要见他,这就有鬼了。

酉一没吭声,只抬手递了一块铁牌过头顶,宁振鸿机警,一溜烟的跑过去接了,酉一继续道,“属下问了,那人戴了帽兜,遮的脸看不清,但话里的意思,就指的是主子。”

凌湙接过铁牌,举至眼前一看,上面赫然刻着一个纂体字,“袁”。

食案很快被撤了下去,两小只也躲进了内室,凌湙移到陈氏主屋的外厅,而陈氏和宁琅夫妻则避进了内屋,整个厅里只亮了两盏灯,昏暗的瞧不真切人脸的表情。

一个罩着黑披风头戴同色帽兜的人,被酉一领了进来,他身边只跟了一个亲卫,与酉一一起守在房门外。

来人没让凌湙猜,抬眼见凌湙正座其上,便抬手将帽兜掀了下来,露出一张文雅端方的脸来,君子仪态翩翩,长裳旖地,来回在屋里踱了两步,眼神瞟到了屏风后的侧影,笑着冲那边行了一礼,“宁侯夫人安,打扰了。”

陈氏震惊的透过屏风缝隙与来人对上眼,张着嘴一声也出不来,便是她身边的宁琅和怡华公主,也哑了声息不敢动弹。

凌湙反倒是最不动声色的一个,居上首位颔首,“袁大人深夜造访,某不胜惊喜?”

袁芨揣着手踱至凌湙三步前的位置上,歪了头左右上下打量,最后点头道,“这面貌才担得上宁柱国公后人的称谓,宁五,是你对不对?”

凌湙给自己倒了盏茶,又顺手给袁芨倒了一杯,推至桌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尔后才道,“宁五是段大学士的弟子,某何德何能担得此称谓?……凌家……罪子而已。”

袁芨伸手接了茶,举至嘴边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道,“宁五,我既知了你的存在,你也就别与本大人绕弯子了,呵,你来京的目地,本大人给你猜猜?”

凌湙手臂一抬,将早先卸下来的刀摆上了桌,挑眉,“猜!”

袁芨的亲卫立即想要进屋,酉一却横了刀鞘在前,挡了他,眉头微皱,“莫动。”

袁芨侧身摆手,再转回头,“宁五,我知道你的本事,那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诚意?”

凌湙摩搓着刀柄,在灯火的跳跃下,露出一抹笑来,“你的目地?你这大半夜的来揭穿我,所图甚大啊!”

袁芨抄着手点头,“是,我图一个朝野清明,图一个政事清朗,图百姓有活路,宁五,你愿意帮我么?”

凌湙歪了歪脑袋,突然笑了一声,直接道,“你支持了哪位?”

175.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错了,他错大了~……

自来文人墨客说事之前, 总爱扯些闲篇,若有共同目标需要结个盟什么的, 那春秋描摹能给人描出二里地去,总没有个畅快输出的时候。

就那眼神,你懂我懂的意味,一不留人口舌,二不留墨笔印迹,到后头一拍两散时,便谁也拿不出谁的短。

主打一个心深似海, 防患未然。

老狐狸们之间,是没有信任可言的, 谁的身后都背着一族兴衰, 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他们放下戒备, 全心交付。

袁芨来前想的好,再有之前在茶楼的印象, 感觉凌湙当是个与粗鄙武人有分差之辈,整体学识不可考,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能隐隐觉得他内心的天地, 既有能吸引谋士幕僚投奔者,盖有其优于常人之能,不说文武全才, 也该有基本的谈话素养。

可自打凌湙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貌若冠玉的侯门子,实实在在的是个武鲁之徒,半句描摹没有, 句句直指核心,甫一开场,就掌控了话锋,丁点不给人铺垫的时间,一字字的蹦着让人心惊肉跳之词。

支持谁这种话,是可以直接说的么?

袁芨竟被这紧迫盯人之姿弄的尬住了声,明明年龄长于对方好几轮,但在对上对方眼睛时,却有种同龄相交之感。

他懂周旋步骤,但他不愿与我周旋。

这是袁芨从凌湙身上感受到的意思,并直觉强烈的让他不要用,与旁人相交之姿态习惯,与之对话,否则事有七八分不成。

凌湙伸手请座,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配刀上的红璎珞穗子,他其实不爱这些零碎物,奈何老母亲太关爱,见他配刀上光秃秃的不好看,就非要给他的刀柄上栓一个东西。

袁芨缓缓在他指定的位置上落坐,抿唇一时没吱声,眼神却瞟向了屏风之处,那里有衣角晃动,显然也被凌湙这直白之语惊的不行,身形伫立不安。

凌湙眼角扫了屏风处,对门外的酉一道,“院外十步之内清理干净。”

尔后朝外做了个手势,笑道,“外面聊?”

时已隆冬,屋内燃了火盆才显不冷,屋外夜里霜重露浓,站上一会儿就浑身冰凉,但袁芨却没反对,而是欣然起身,直直走入院中被树影花丛围绕着的一座小方亭。

凌湙慢脚一步,扭身冲屏风处摆手,“娘先休息吧!三哥三嫂也先回去,这里的事只当不知道,切勿往外传,看好孩子,叮嘱一下。”

等他出了门,宁琅扶着陈氏,和妻子才从内室出来,几人眼神惊愕中带着难以置信,特别是宁琅,比之身边的两个女人,更懂得袁芨上门,对整个宁侯府意味着什么。

袁芨啊!那是袁芨。

整个京里都知道,袁阁老的交友圈子是什么阶层,那是皇室子弟都融不进的地方,并且,他从不主动与人接触,都是人家想方设法巴着他的。

他却来了宁侯府,主动找了他家小五。

宁振鸿牵着宁振熙跟后头,张头张脑的向外望,眼神里带着洞析真相后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五叔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封王,原来从一开始袁芨就是他的人,北境论功,第一次直接上表替他五叔争大将之衔,第二次是取代武家直掌全北境,到第三次平乱回京,直接领着朝臣为他请封异姓王。

可以说,他五叔的晋升之路,每一步都有袁芨的影子,但有寸进之功,都能叫袁芨渲染的天花乱坠,两人明明没有交集,有传言说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却朝野尽知袁阁老特别爱惜将帅之才,只要能为大徵安稳境边,就能得到他的鼎力支持。

要知道,许多人的军功是报不到朝庭上的,冒功的勋贵多不胜数,但凡朝中无人,都能将一位将才焊死在一个无名位分上,永无出头之日。

后来朝野之中,就在流传他五叔的晋升,是全靠了袁阁老的慧眼识珠。

可若他们早便相识呢?

这鼎力支持和慧眼识珠,是不是就变成了有预谋的规划?

他只活到了五叔封王的圣旨降下,并不知道封王之后的情况,若按袁阁老那样的追捧之态,在满朝腐朽无为的政事前提下,袁阁老有没有可能继续推他五叔往上走?

宁振鸿被自己脑补的后续惊住了,呆呆的望着小方亭内的凌湙,王后头是什么?他五叔上辈子做到了么?若袁阁老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那推他上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他五叔难道从现在就有了……不臣之心?

可这又与他印象里的五叔不太相符,他印象里的五叔对权位并不热衷,封王时根本未回京谢恩,后来就有传言说袁阁老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人家根本不稀罕他上赶着为其请功,到他身死时,据说两人已经有了交恶之嫌。

所以,他五叔最后到底做没做成……?

可恶,怪他死早了!

咕咚一声,宁振鸿直直的摔倒了,顺带着也连累了宁振熙,两小只滚做一团,扑在地上,反倒打断了前面三个大人的臆测,将飞出门的心思收了回来。

凌湙领着袁芨重新落坐,两人这次是面对面隔桌相对,酉一重新端了茶盘,置了茶具,尔后便领了人退到了丈外之地。

四面无遮掩,便也杜绝了话落旁人耳的可能,袁芨明显的比在厅内放松,自解了大氅撂在一边,露出一袭深褐束腰文士服。

衣冠楚楚,儒雅天成,纵使有些上了年纪,也更添了岁月打磨过的睿智痕迹。

反观凌湙,则是一身的朝气蓬勃,哪怕单是坐着不动,浑身都透着股锐利之气,满身锋芒,讲的就是一个唯我独大。

这副与之前表现截然不同的气势,令袁芨收起了绕圈子的心,又有前面单刀直入的说话风格,叫袁芨知道,眼前这个年纪与面貌对不上号的宁五,并非是他所认识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文武相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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