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第183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无C P向

江州这领兵的将领,倒不像是来打仗的,出游似的看着甚为逍遥。

番云低头又送上一卷,“这是船只内部构图,是我们的人放了水鸢送过来的。”

凌湙再接手展开,声音带着叹息,“他们离家也五年多了吧?这次任务完成,就收整回队吧!”

刚好可以借着战损,瞒天过海,消弭船内部构造泄密的痕迹。

番云惊喜抬头,眼神震动,“主子,可他们……还没登上海船……”

凌湙垂眼望着他,点头又摇头,“海船那边不着急,现阶段且顾不着那么长远,咱们既已摸清了内河船只的承载量,便不用担心有一日海船入江,这批来的运兵船虽是次品,可基本构造摆在那,有了这份图纸,我就能知道怎么废了它,……起来坐!”

酉一立刻给番云搬了张椅子来,与凌湙对桌而坐,凌湙用镇纸将卷边的两端压住,指着上面绘的各船只内部结构,“……动力源基本靠人工脚踩,底层船壁有铁加固,侧身亦加了铁弦巩固,有箭窗,按了巨弩,船上弓箭手居多,整体船员素质以轻甲为先,少量重刃强甲者压阵,嗯,不错,这五年多没白潜伏,到底是摸到了详实数据。”

番云被夸的挠头,“也是朝廷那边突然提的要求,江州那边很看重五皇子,虽然为出兵之事吵成了一锅粥,可为了五皇子的自由,到底还是同意了太子的提议,这才让我们的人侥幸上了船,虽然是以力夫的身份垫的船底,可正好方便了我们的人绘图,主子交待的动力源机扩构造,都建在船尾,我们的人没费功夫就得到了图,若非他们故意将船只抛锚在离岸五里的水面上,连水鸢都不用,就能送过来,江州兵太安逸了。”

凌湙笑了一声,自八年前打通江州商贸后,他便知道江州船运非常繁茂,再去翻建国史,其中就有高祖因跨不过江,而妥协的条约,他不知道与江州会不会发生龃龉,但对跨江过海的船只却非常感兴趣。

漠河不如东陵江浪大深沉,在凌湙出现在北境前的练兵史上,没有练水兵的先例,整个北境兵将,都是一群旱鸭子,寥寥的会泳者,连漠河都游不过,凌湙亲自站在漠河边,以比赛游泳的方式测过北境人的水性,结果都不甚如意。

北境土生土长的兵将,对水非常恐惧,无事根本不下水,宁可跑死马,也不淌水过。

之后,凌湙便在练兵项目中,加上了泅水的训练,不要求他们能在水中憋气多久,但起码不会一入水就没,为鼓励他们下水,凌湙甚至亲身做了示范,每日领着人往水里去,从身边的酉一等亲信开始集训,训出一批教练后,再去带队,如此三五年,他手中的兵将,都有了一定的水性,虽然只在漠河中演练过,但换成江,应当也不至于无还手之力。

番云敬佩的望着凌湙,“主子有先见之明,我们的人去到江州,先在码头搬货,踩舢板上下船只,都不带晃的,如此小半年,才通过码头总督办的考察,这才渐渐允许我们往江船上靠,兄弟们虽然没见过大江,可水性都不错,五六年来老老实实靠着江船做活,相熟了不少江州本地船工,大家混居着,连话音后来都改了过来,这才能在此次挑力夫脚工时,混了些人进去,一切都仰赖主子的安排布置。”

潜伏的最根本意志,就是渗透,将自己渗透进当地人群中,与周边人交好,学习周边人的生活习性,讲话口音,做到同质化。

凌湙叫他说的发笑,老大不小的汉子,叫风沙吹的脸显紫膛色,说起肉麻话倒没半点不好意思,遂也就着这气氛开玩笑,“哦?那这些年就没哪个小子在那边成家?江州的姑娘可是全大徵最温柔,脾气最好的,那些小子们就没哄一两个姑娘当媳妇?”

番云骇了一跳,忙从椅子上起身,单膝叩地指天发誓,“那不能,主子,咱们的人都带着任务呢!大家伙知道根在哪里,那江州的姑娘再温柔再美丽,咱也不能动心,主子,我替那帮小子担保,他们绝对没有在那边起花花心肠,连花楼都不去,真的,全光棍着呢!”

凌湙挑眉,示意酉一上前扶人,笑道,“这认真做什么,我也就顺嘴说一说,且若他们真能从江州讨个媳妇回来,那也是他们的本事,人只要用了心,就不怕起歪念,都是大男人,这点把握若都没有,往后能成什么事?再说,把他们叫回来的目地,自然也是他们的年纪到了,与他们一边大的兄弟,在边城、陇西那边,都儿女满地跑了,我啊,是真心希望他们能自己解决人生大事,省得回头还得找我保媒拉奷,你主子我自己也还光棍着呢!”

一翻话说的番云和酉一突突直笑,韩崝和幺鸡正掀了帐帘往里看,就见凌湙难得眉眼俱亮,心情却是近几日最好的样子。

二人立刻踏脚进帐,冲着凌湙下拜,“主子,叫我们?”

酉一替番云搬椅子时,就往帐门处打了个手势,外面守门的亲卫立即去叫了二人。

凌湙点头,指着番云,“斥候营二队队长,你们见的少,先打个脸熟,后面有任务要你们联动,别对面不识自己才是。”

刀营轮换着往斑秃山训练,韩崝一直守在陇西左卫,斥候营属军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队系,至今不知道具体人数。

二人与番云见礼,凌湙将酉二送来的船内部构造图给二人,等二人细细看过后,道,“我们带来的手雷可以用了。”

幺鸡兴奋的抬头瞪眼,就是韩崝也激动的不行,这些年陇西一部,与边城一系,都往鬼雾碑林去集训过,而且是夜训的那种,试的就是凌湙命冶械司研制的火雷和霹雳弹,这种的大杀伤性武器。

为保证不泄密,凉州那边的兵将都没敢动,主训的就是陇西与边城这些,早期就收归凌湙羽下的兵将,更让这些人坚定了与凌湙到底的决心。

番云这等斥候营队长,也是去过鬼雾碑林的,只不过是错开的时间去的,因此,与刀营这边的人不太熟,但幺鸡的大名却是人尽皆知。

“哎,刀头,久仰久仰,我们斥候营的兄弟可敬佩您了,真的,若不是体能稍逊了些,好多兄弟当年首选的,指定是刀营,那大刀耍起来,别提多威风了……”

到底是常年在外面奔跑的,番云这交际能力,直接把幺鸡和韩崝给干结巴了,二人被番云抓着手使劲摇晃,却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幺鸡平日在凌湙面前也算是能说的,但跟番云一比,那笨嘴拙舌样,直叫凌湙喷笑。

“行了,等听完任务安排,你们自去别的帐篷唠嗑,联络感情,正好番云对江州了解甚深,回头你给他们讲一讲,好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长长见识。”

凌湙将武景同从帅府偷带出来的地舆图拿了出来,这时才发现少了一人,酉一正站在帐门前伸长脖子观望,脸上也带着疑惑。

“武景同呢?派人去叫了没有?”

幺鸡和韩崝对视,韩崝拱手垂头,“主子,武少帅被属下派人捆了,现关在他自己的帐子里呢!”

凌湙皱眉,“怎么回事?”

幺鸡大刺刺往搬给番云的椅子上坐,正好与凌湙面对面,揪着地舆图凉飕飕道,“他要跑,整好被嫚嫚发现了,韩崝早我一步赶到,是我俩联手制服了他,绑了送回帐子里去的,主子放心,嫚嫚坐那守着他呢!”

韩崝垂眼,“他知道了大帅出北境的消息,化了妆想入荆北,从内西线穿去南线找大帅,属下们怕他坏了主子的安排,不得已先动了手。”

凌湙顿了一下,道,“谁给他的消息?找出来,同他一起绑到帐中心,行鞭笞之刑。”

真要让他那莽撞的性子,化个不伦不类妆入了荆北,他这边的行迹必然暴露,所以,这顿刑他吃定了。

酉一站在帐门边,点头,“是,属下这就带人去办。”

幺鸡点着地舆图,不大高兴,“也没说鞭笞几下啊?哼,大帅之子,有特例啊?”

两人结仇,全是因了当年凌湙上京丢下了他,幺鸡不敢怪凌湙,便将一腔怒火全迁到了武景同身上,怪他自己身陷险境,结果害的他跟凌湙分别那么长时间,每天站在边城的堡楼上,眼睛都快望穿了。

他把那一段难熬的日子,全记在了武景同的账上,这小十年来,但有机会就要下武景同脸,两人趁着集训,也不知打了多少回,各有输赢,也各有负伤。

凌湙敲了他下脑袋,对停下步子的酉一道,“鞭八十,皮开肉绽就行,别鞭断骨了,后面行军有妨碍。”

幺鸡跳起来就要往外冲,口中大呼,“我来,那些小细胳膊腿的,哪有劲?主子有话等会儿说,属下麻溜的就抽完了他。”

凌湙:……

不是,你俩梁子至于结这么大么?

还好韩崝拉了一把,阻断了幺鸡的去路,声音低哑暗沉,平时也不多言多语的,关键处还是能熄人火的,“主子的事重要,还是刀头的私火重要?听吩咐。”

他身为原凉州大将的嫡长子,入军从伍的第一次历练,去的就是并州前锋营,与武景同有过袍泽之情,后来父亲犯事,武景同亦为他在凌湙面前说过话,二人私交不错。

幺鸡正欲甩开他的钳制,就听耳边凉凉传来一道声,“我看你敢出这个帐子。”

凌湙抖了把地舆图,将被他扯皱的地方铺平,垂眼看向代表荆北地区的简绘图,指着上面一处道,“这里,便是江州兵船的停靠处,目前还未完全靠岸,但想来他们一过江心时,凉羌王族那边应当就得到消息了。”

幺鸡悻悻的被韩崝扯到桌边站定,番云则骨碌碌的转了下眼珠子,韩崝还一如既往的沉默,四人眼睛齐齐盯向凌湙手指处,只听凌湙声音清浅道,“想办法让他们靠岸,然后逼他们下船扎营。”

番云点着江边,“我们的人可以将船底凿穿,只要船沉了,他们必然要上岸的。”

韩崝声音随之响起,“可我们的人会暴露,他们会猜出还有第三方在此战中,意图混水摸鱼。”

凌湙抬眼看向他,赞道,“继续说。”

韩崝指着荆北西线最大的一处城池,那是凉羌王族学着关内的城池建的防御墙,“引他们出来,与江州兵交锋。”

幺鸡跟后头翻白眼,“你去引?说的这样轻松,他们要能打起来,我们至于要这样偷偷摸摸么?”

番云耸肩垂头,憋着气一声不敢吭。

凌湙头都不带扭的,直接起手就抽,“啪”一声非常清脆响亮,“你说谁偷偷摸摸呢?”

幺鸡懵逼的捂着脑袋,“主子让咱们给马上了马嚼子,吃草料时才解开,还不许在夜里升明火造饭,走路都恨不能叫垫着脚,这还不是……”偷偷摸摸?

然后最后几个字,在凌湙又举起的手面前吞了下去,番云直在桌子底下给他竖大拇指,气的幺鸡连翻几个白眼。

韩崝不受干扰,继续认真解答,“属下没有可行的办法,只知道不能直接去将船凿了。”

凌湙点头,望着荆北南面,酉五去了大半月,按理该来信报平安了,结果到此时尚无任何消息送来,应当是武大帅那边未能按计划成行。

那三万的老弱残兵,倒是个合适的引子。

“番云,你能安全的将一人送去荆南线么?”

番云立即抬头挺胸,“能,主子。”

凌湙再次点头,眼睛望向帐外,“走吧!一起去看看武景同行刑。”

幺鸡立即精神焕发,抢在最前头出了帐子,但立即被韩崝给拉到了凌湙身后,却也止不住他的兴奋,几人还没走到帐中心的演武场中,就听一下一下的鞭子抽在肉身上的声音传来,周遭已经围了不少兵将,纷纷瞪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咬耳朵的低声询问受刑人犯了何事。

场□□有三人在一起受鞭笞之刑,中间的武景同背上衣裳破烂见血,两边的小兵则陆续晕死过去,只他还能保持一份清醒,咬牙硬撑。

“几下了?”凌湙淡淡的站在武景同跟前问。

酉一上前答道,“六十八下了。”

就在他回复的当口,鞭子已经数过了七十下,武景同努力将头抬起,眼睛通红,本来还能忍着泪,结果一看到凌湙,就崩不住了,嘶哑的带着泣声喷出口,“小五,父亲他……”

满眼祈求,而他带来的亲兵,则团团跪在外围,见凌湙眼神扫过来,纷纷替他求情,“凌城主,我们少主忧父心切,不是有意触犯军令的,求凌城主宽恕!”

求凌城主宽恕!

凌湙抿嘴,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而行刑人见他来后,便停了鞭打的动作,静等凌湙态度,武景同眼泪顺着脸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血与土混成的泥里,声音哽咽,“小五,我怕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小五……”

随之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凌湙眼神转了一圈,最后落定在武景同身上,同行刑人道,“打完剩下的鞭子,让军医去他帐中守着。”

说完扭头便回了自己帐内,背影相当冷酷。

幺鸡纵是再讨厌武景同,这会儿都不敢嘻笑了,望着凌湙的背影,只感觉脖子凉凉的。

妈吔,主子太狠了!

202. 第二百零二章 你看我敢不敢用你人头祭……

是夜, 凌湙一身墨衣蓝衫到了武景同的帐内。

他身边的亲卫正替他上药换衣,床边上的盆里腥红一片, 整个帐里血味渗着药味,在昏黄的油灯下,透着一股悲泣。

武景同闭着眼趴床上,眼角仍然忍不住悲伤,听见帐帘掀动,脚步声靠近,都没有动弹一下,还是他亲卫小声在他耳边说,凌城主来了,他才动了一下脑袋, 歪了半边脸, 将眼睛睁开。

凌湙弯腰接了那亲卫手中的纱布,侧坐在武景同床边上, 对酉一道, “去帐外守着,半个时辰后, 让番云过来。”

酉一领命,随即带着那名亲卫离开。

武景同抿着嘴一声不吭, 背上的鞭痕肿胀开裂, 便是上了药, 也止不住血水渗出,凌湙一点点用纱布,沿着之前包裹好的地方,又缠了一层,临行前左姬燐给配的伤药, 不吝啬的往上撒,肌肉抽痛形成的条件反射,让武景同的身体不时跟着抖动,显然是咬牙硬忍耐着疼。

凌湙见他额头渗汗,顺手拿布巾子帮他擦了,期间却愣是没听见武景同一声,憋气般的咬着腮帮子,就是不吭声。

“怎么?打算与我绝交了?”凌湙换了干净的布巾子擦手,边擦边调侃他。

武景同睁着通红的眼睛,与凌湙对视,一开口就能听出怨怒,“凌城主威武,我如今也是寄人篱下,兵少将寡的随你拿捏,今日威信更竖的好,众兵将们更对凌城主心悦诚服了。”

他从没有用这样的称呼叫过凌湙,更别提这般阴阳怪气了,一□□朗的俊脸横添了几分阴郁,眉眼一片死寂。

凌湙挑眉,将手搭在膝上故意刺激他,“那也是你主动送上门的,我说了,既要跟我出战,就得服我管束,尊我军令,是你坏了军纪,且这还是未出祸事的警告,倘若真叫你出了营地,漏了行踪,你看我敢不敢用你人头祭旗?”

武景同惊愕抬头,却一用力就扯动了背上的伤口,嗷一声又倒回床上,鼻子眼全疼的挤到了一处,嘴巴不停来回倒呼气,“你……你……铁石心肠、冷酷无情,枉我……枉我和我父亲……”

凌湙伸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子,不让他乱动,按着他的脑袋面向自己,凑近了道,“我在这边用军纪处罚你,让你因伤而亡,大帅那边等此战结束,不定能活着回北境,帅府无主,而我手握两倍于并随两州的兵力,又有荆北在手,你说,以后北境归谁?会是谁说了算?”

武景同攥着枕沿,努力想将脑袋挪远离凌湙,惊恐的瞪着眼睛,声音都大了几分,“你是谁?你敢冒充我家小五?来……来人啊!抓……”

凌湙拍拍他的脑袋,惋惜似的开口,“别喊了,没人来救你,从你跟上来的那日,就相等于羊入虎口,武景同,认命吧!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十年前你我能打个平手,现今你却连幺鸡都偶有不敌,且你已至中年,越往后越衰颓,你早就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了,少帅?你担着这个称谓,不嫌害臊么?”

武景同见鬼似的想要将身体往床内挪,却沉重的怎么也挪不动,瞪着惊恐的眼睛四处寻找,扯着嗓子朝帐外喊,“丁鹏、钱奉……”

凌湙拍拍膝上的袍角,摇头起身,“都说叫你别喊了,你那几个亲卫都叫我的人抓了,他们进不来,也救不了你,武景同,你该听听帅府市工司那帮人的话,他们的担心,以及久在你耳边的离间之言,其实挺有几分道理,可惜你呀~忠言逆耳!”

武景同见躲不过,左右真的叫不来人,一时气的都忘了背上的疼,挺着脖子吼,“你胡说,你放屁,别以为你戴着敷面,就能骗到我,小五才不会这样想,他从来没有鄙视过我,他也根本懒得觊觎帅府那点势力,他从来拿我当亲兄长,根本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想弄死我,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假扮他,待我抓了你,定要……”

凌湙将脸又凑到他面前,抬眼定定的望着他,另一手上举着盏油灯,照的两人眼瞳发亮,“那你摸摸,摸摸我脸上有没有敷面?”

武景同嘎一声将怒吼咽进了肚子,将信将疑的伸手往凌湙脸上摸,耳后,下巴处左右探,都没有一点点敷面改容的样子。

凌湙龇牙一笑,“我师傅的敷面很珍贵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除了我送你的一张,别人可没这待遇,武景同,你该不会以为,我的敷面能随便送吧?至于偷儿,你倒想想,有谁能从我的手里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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