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第197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无C P向

凌湙凝眉,垂眼望向掣电,“亦是什么?”

掣电咬牙,头埋的更低了,“亦是武少帅的表姐夫。”

“这亲事什么时候成的?怎地武家那边竟未得到消息?”

掣电小声禀告,“半个月前刚定的亲,武少帅姑姑的嫡长女,定给姜天磊作了继妻。”

凌湙唰的一声鞘出半寸,骇的周遭下属收声缩肩,半息不敢出,“武家姑姑疯了不是?”

姜家门第再高,这个时候怎么能攀,怎么敢攀?

她此举,置武大帅何地?置整个北境局势何处?

真真是目光短浅,无知无脑!

“把消息送给武景同,看他怎么办!……叮嘱他,别让武大帅知晓。”

定亲,又不是成亲,我若宰他,武景同你可会拦?

216.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退下,都退下,否则全……

东线叛民城并没有什么规矩可言, 掣电他们进此地比进西炎城容易多了,甚至利用前次与江州撞兵战损期,连带着他的几个小伍长, 都在叛民军里升了等, 用趁火打劫来的银钱, 买上了小头目小领队,算是彻底窝进了匪地。

凌湙将藏粮地的防卫兵力说了说, 让掣电在城里散布流言。

难民艰苦,饿殍遍地, 尽乎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那三个叛民首领以重典治下, 抓到一个偷钱偷粮的, 便连坐其身周打过交道的,扒皮萱草, 上蒸刑, 戕害人的手段极其残忍, 遏制与磨灭了城中百姓的反抗之心,让有顾忌的人没了挣扎求生欲,抱着团的成了逆来顺受的行尸走肉。

在痛苦的死法, 与连累亲友之间,他们选择了静静等死。

凌湙仰头望着远处漆黑如墨的天空,声音透着冷极的肃意, “让他们知道, 城内的余粮足够他们饱腹,甚有耕种良亩之资,让他们知道,现余的小头目已不具备威慑力, 人海战术便能碾死,让他们知道,这座城很快会被放弃,藏在仓库里的钱粮珠宝,会全数成为叛军买命的倚仗,偷送予武家军求一道通往西炎城的活路,掣电,我要他们主动站起来,联合所有力量一起推翻这座城的管理。”

能奋起反抗朝廷不公的人,便是被现实碾碎了脊梁,也该有一根主心骨是硬的,凌湙要的,便是他们这根骨头里的硬气。

命可以救,人心却不能被磨灭,这片大地需要有鲜活气息的人,而非他入城时,看到的那种死寂。

麻木的等待着生命终止时的死灰寂静。

他要用一场更盛大的暴动,去激励那些被碾碎了尊严的人,重新站起来,抬起头望天。

城内很快便因为乍起的流言,而陷入躁动不安,各低矮的棚户间,都有低吟的窃窃音,低埋的头颅下各眼神交汇,于暗夜里流动的窸窣人影,都显示了一场即将来临的大变故。

凌湙是在下半夜收到的武景同回信,他让掣电连夜将信送进来,解释了江州表姐会再嫁的原因。

原来他半月前已经收到了江州姑姑的来信,只那时并不知,即将领兵渡江的人选,会落到这个新表姐夫头上,现在回头去细究,可能从一开始,姜家娶他表姐的目地就不纯。

现在几乎已经肯定,姜家伸出的这根橄榄枝有毒。

武大帅已经知道有这门亲,只是姜天磊过江一事,目前还没告诉他。

武景同在短短的信纸上写道:小五有计划只管安排,兄定不会因此有任何阻挠推诿,便是父亲那边,也定不会有任何不虞,姑侄情、姐弟义,在北境及至整个荆北安定面前,不可一叙,便是日后姑姑怪罪,也由为兄自己分说,小五一心赤诚,家父与兄感知、深信,铭记!

江州那个表姐,年纪比武景同还大一岁,当然不可能未婚,只夫亡归宗了而已,因为无所出,原夫家那边并未强求她守节,仗着北境武大帅为其舅父之威,虽本身门第未达顶奢豪族,细一算仍可排江州二流门楣。

初婚配的是个门当户对者,却因男人别爱,落了个夫妻宫失和,子女缘搁浅,故此,在那人亡故后,这表姐毫无留恋的归了家,成了武家姑姑的心头病,深怕她老死娘家,落棺无人祭。

姜家是江州一等一的豪族,姜天磊嫡妻早故,膝下有嫡子嫡女,妾侍数人,经年潇洒,曾扬言不再续娶,没料会往武家表姐头上递婚贴。

武家姑姑有嫡子女六人,除了归家的嫡长女,未婚配的孙儿孙女尚有数位,姜家的橄榄枝一递过来,她膝下所出子孙的亲事级别,一下子就升了等,都可以往一等顶尖里挑了。

这约莫便是武家姑姑心动此门姻亲的根源了,哪怕武家表姐犹豫不肯嫁,其下的弟妹姑嫂也不会允许她任性。

一门子的姑娘小子,就指着这根橄榄枝往上攀了。

武景同在信中写道:因大表姐与姐景莳是同一天生辰,父亲便格外待她亲厚,特别是姐离世后,父亲母亲便将一腔念女之思寄在了她身上,在其首出阁之时,添妆都给的是嫁女之资,姑姑来信告知再婚人选,父亲还感慨其终身有托,未料这中间会有这样大的坑。

凌湙叹息,捻着信纸将之焚毁,心道:不是未料,而是未曾阻止。

武大帅何其通透,在这异常敏感之时,武家姑姑能发这样一封信来,目的不是征询,而是通告,是带着亲情意味的裹挟。

姜天磊是江州姜氏这一代家主的嫡长子,便是续娶,也有大把高门贵女可择,他凭什么要择个丧夫寡居女?一无年龄优势,二无家财可图,他这样的身份,早非一般利益可请动了。

江州姜氏这次是真下了血本。

武大帅或许一早就洞悉了姜家要做文章,只是猜不透会怎么做,武景同这傻子,只当他爹也和他姑姑一样,受了姜家的欺瞒,实际上,是他爹,用身为北境统帅的最高身份,替那位江州表姐谋下的最后一次高嫁机会。

两人都很清楚,这份亲情会在一方逝世时淡泊,武大帅纵有千般婉转,也在自己的病体面前,无有可反对之资。

武家姑姑在提醒他,当年我孤身远嫁,是为了替武氏打通江州的钱粮补给线,让你及整个武氏,免于被当今扼住咽喉命门之手,现在,就请你还我子孙一条通天荣华路,不论前面有什么坑,都请你看在兄妹情分上,高抬贵手。

不求襄助,只求抬手。

凌湙点了下桌面,姜天磊是来接五皇子过江的。

所以,现下要瞒的,便是姜天磊的名字了,可有凌誉在南线驻地,又怎么可能一点风不透到大帅耳里?

只能加快手脚了。

凌湙立即让掣电派人往京畿发信,亲手去信给了阚衡,“江州有动,防五皇子出京,会知太子及其党羽,吾在边城静候。”

翌日午时,凌湙才佯做刚醒之姿从房内渡出,身后跟着位缩手缩脚的女子,埋头步步不敢离他左右,待有人往她身上打量时,忙躲着目光避去暗处。

凌湙插着腰在院中逛了一圈,做了个抹唇角的动作,颐指气使的吩咐人,“以后她便在我屋里伺候了,去,给本少爷再挑两个来,还有,通知外面那些人,把宝库里的东西清点清点装箱,不两日咱们就回西炎城。”

木序被安排在隔壁院,凌湙交待完了事后,便到了他面前探望,人呈昏迷状,从也炎刀下抢出来时,凌湙就用药吊着他的命,这城里也没有像样的大夫,虽有大把的珍贵药材,也不敢全往他嘴里灌,只能暂做包扎,等回了西炎城后再医治。

凌湙留着他命,纯就为了出城时的那句话,他在,木序在,且也炎战死之事,需要木序从旁佐证。

毕竟是乌崈王孙的亲信爱将,出一趟城就死的事,没有个现身说法的“自己人”,凌湙很难从雷霆之怒的牵扯里脱身,有个救命之恩在,木序当懂得投桃报李。

突峪是傍晚时分来找的他,一身酒气显然是刚醒不久,凌湙下令打包钱粮的话,刻意没避着人,只半下午的时间,城内便传遍了,再加上掣电着人暗中动的手脚,整个城内都陷入了一股躁动不安里。

凌湙只做不知,见天色已暗,便让人再照着前夜规模准备饮宴,做出一副贪图享乐,好淫无度样,气的突峪脸显黑沉,敞胸撂怀的来踢他门。

“塬日铉,你什么意思?”

彼时凌湙正在两侍女的手下整理衣裳,沐浴更衣正弄的浑身清爽,甚至还惬意的熏了香,数条辫尾末梢处都缀了玉珠金宝,端的满室因他生辉,灼灼金贵无匹,比之粗鄙不修边幅的突峪,更像王子。

“六王子想的意思,就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还在这里住出滋味来了?”凌湙挑眉,自己扣上了最后一粒皮手封,挥退了因他的举动,而吓的噤声发抖的几个女孩。

突峪瞪眼大怒,上前指着他的鼻子斥骂,“我凉羌勇士,向来没有花钱买路的先例,要么马上生,要么马下死,没有与大徵兵,不,特别是武家军买命的事,我告诉你,胆敢往武家军手里送一角银钱,我要你命。”

凌湙垂眼望着鼻尖前的手指,调整着护腕上的封扣松紧,冷哼抬眸,“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此生……最讨厌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说话,突峪,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突峪急促喘息,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砰的一声被踢撞到了身后的门上,继而因为冲击力连连滚了几圈,一下子跌出门到了院内,这令跟他一起来的亲卫立即升起警戒,纷纷对着凌湙拔了刀。

凌湙一步一脚的踏出门槛,根本不惧周遭拔刀对准他的亲卫,缓缓踱至突峪身前,飞抬起脚一把将欲爬起身的人又踩了下去,声冷音沉,“你最好搞清楚一件事,没有我,你现在就该跟你那亲舅舅鄂鲁一样,死在武家军的围攻里,没有我,你连这座城都进不来,没有我,你回不了西炎城。”

突峪大怒,在凌湙脚下挣扎扭动,气的破口大骂,“没有你,本王现在应该进了南川府,没有你,我舅舅根本不会死,没有你,我……”

凌湙笑着拿脚碾着他胸口,一个用力便断了他之后的声音,“我就是来断你的南川府之行的,突峪,你太可笑了,想与江州联姻,有问过我们王孙答应了么?呵,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不可能有往南川府去的机会,乖乖等着跟我一起回西炎城。”

突峪发疯般的挥臂试图抱摔起凌湙,却叫凌湙接连两脚踢的晕头转向,一口闷血从喉头溢出。

凌湙冷冷望着他警告,“今晚好好享受,明日我们就动身回西炎城,敢搞花样,我让你们一起死在这里。”

夜宴的气氛比之前晚少了些喧嚣,凌湙只做不知,自顾往杯里倒酒,半喝半洒。

掐着时间,他适时的“醉了”。

武景同那边按着他的交待,以胜利者之姿,也开起了“庆功宴”,各处喧嚣着热闹,等待着所谓的买路财,聚强兵专守着往西炎城去的路,反而对南川府的防线不甚在意,驻军稀少。

城内载满钱粮的车马,连夜装忙,火把照亮了全城,更映的躲在暗处的百姓激愤难捱,眸光里全是一袋袋能活命的口粮,本还犹豫的手掌,终于攥紧了棍棒刀叉。

突峪见塬日铉拥着两名女子回房,对着自己的亲卫使眼色,一行人背着暗处到了城外巷口,有守在这里的羌兵上前禀告,“六王子,属下们去查过了,往南川府的路未封,武家军的大半兵力全聚在西线,我们强行突围,可冲出他们的兵力包围。”

掣电领人隐在暗处,片息间便觉身边起了压迫力,余光便瞧见一身黑披风走来的凌湙,忙拱手,“主子。”

凌湙点头,望着他身边的人问,“各处都准备好了么?”

掣电压低嗓子答,“都派了人将愿意举事的百姓聚起来了,就等信烟了。”

凌湙嗯了一声,望着偷摸到了钱粮车边的突峪手下,笑道,“容你们往南川府去,可没容你们携半粒米粮走。”说着便招了下手。

掣电立即敲响了手中的小鼓,只听一声闷击,便有暗处的脚步遥遥跑来,带着醉熏熏的酒意,“什么人?来人啊~有人偷……”

原东线城里的小头目们,慌忙从一间小屋内跑出来,各处火把陆续亮起,将突峪藏身的那处小巷照了个通明,两边正眼瞪眼,犹疑不定时,黑暗里响起了一阵慢慢靠近的脚步响,成百上千衣衫褴褛的百姓,带着恶狠狠的眸光死瞪着车马旁聚拢的人,个个举起了手中的棍棒,“我们只要粮食,给我们粮食。”

一旦让这些粮食离了城,留在城里的百姓,将无一粒米裹腹,连泔水都没处可得,想要活命,就得抢,就得夺。

这是两日来,城中私底下串联的口号,便是有人相信武家军不会不顾他们死活的事,可有之前反抗朝廷律令的事在,没有人敢百分百相信武家军会既往不咎。

朝廷派兵来镇压收剿他们,可没说要宽恕他们,法不责众一说,在这里没有依据,所有人都清楚,那些当官的从来不拿人命当命。

已经逼到了尽头的百姓们,带着崩溃和穷途末路的疯狂,堵住了粮车以及来偷车的突峪。

仅剩的叛民小头目们转而用刀逼向百姓,吼声震天,“退下,都退下,否则全部处死。”

突峪黑着脸站在自己的兵后,对着已经摸到钱粮车旁的自己人招手,“拉走。”

这副不把近千百姓放眼里的行为,以及刀尖对准自己,一直以压迫自己为乐的叛民小头目们,如最后一根弦般,点炸了围拢过来的百姓们的脑中最后的理智,“往前是死,退后也是死,兄弟们,跟他们拼了,上啊!”

掣电安排的人,在里面充当煽风点火之责,一支冷箭攸尔从人群中射出,直直往一小头目脸上扎去,一蓬血飙上天,轰一声打响了夜巷钱粮车争夺战。

突峪被亲卫拉着且战且退,合着自己一方的兵勇夺城门而逃,直往南川府方向奔去,有与他达成协议的叛民小头领紧随其后,带着大部叛民跟着跑。

凌湙一把扯了身上的黑披风,抢了一匹马坐上去,刀指着突峪大怒,“六王子,回来,随我回西炎城。”

突峪扭头一见凌湙这副匆忙跑出来的模样,当时就笑咧了嘴,喷道,“老子出来就是要去会江州贵戚的,你且等着,等老子事成回转,定拿了你人头祭旗。”

凌湙瞪眼,拍马领着身后的凉兵追击,“拦住他,千万不能叫他坏了王孙大计。”

他的马后亦有投效来的叛军小头领,跟着他一道往突峪奔走的方向追,中间又裹了抢钱粮车的百姓,整个城里瞬间被点燃,火光窜起了丈高。

武景同一骨碌从帐子里窜出,望着城中的烟火,叫道,“快,聚兵。”

他的人马本就未歇,这一招集很快就聚成了势,顺着与凌湙商量好的线路,直往城侧去,果然就在那边截到了刚从城内跑出来的突峪,以及他身后一长串的财物车。

凌湙在城内假意被困住,又要顾着剩下的钱粮车,对跑远的突峪无可奈何,气的在马上打圈发怒,而跟在他身后的凉兵和一半的叛军,皆噤若寒蝉的努力想从这混乱中脱身,都对这突生的变故给予了相同的惊愕与无奈。

突峪满以为自己能逃脱,却不料叫武景同堵了个正着,慌乱中让新投的叛民小头领当马前卒,替他阻挡了一把武景同挥兵来打的趋势,他则绕后领着自己人继续往南川府的方向跑。

武景同知道凌湙有意要放他过去,便只当自己人手带不够的懊恼,半打半受阻的看着他仓惶逃出眼线。

等凌湙也领着人出了城,一眼便见武景同扬起的笑脸,为了不破功叫人看出来,他只能做恭维状上前假意交涉,“武少帅,昨日的协议不知是否还作数?我愿奉上城内大半财物,向您借一条道回转?”

武景同挑眉假做沉吟,指着南川府的方向道,“昨日可没说有人要往那边去,你这是要借两条道?”

凌湙眸光沉沉,甩着刀挥舞,“不,仍是只借一条,本少爷也要往南川府去。”

说着一招手,将与城内百姓瓜分来的财物车送上,“武少帅,通融一下?”

武景同长啸一声,挥手让手下的兵让出道,作出一副爱财样,“可以,本少帅见钱眼开,你比之前那位懂事,本少帅便也不为难你以及你的手下,走吧!”

突峪虽然成功逃脱,可他带的人却叫武景同砍了一多半,手上本来就不多的兵力,只剩下可怜的千众,而新投的叛民小头目们,皆被他的快马落下,叫武景同的兵给捉了个七七八八。

凌湙却收编了也炎大部分兵力,又有后投来的叛民军,人数不多不少近五千,属于可以自保,却无威胁的安全数。

他要去南川府会一会江州来的姜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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