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湄
杜猗犹豫了,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声音也恹恹的不得劲,“五爷,那我还是跟我爹回家算了,我不能为了自己,陷我爹于为官不仁里,他是一军主帅,没有为这点钱粮担风险的必要,您要的一半我不能替他答应,我只能尽全力给您弄回三分之一,等我回府,必定将这些日子以来欠的债全部折算成粮草,给您送到边城去,五爷,那……咱们后会有期。”
凌湙意外的看着他,以杜猗这些日子以来的坚定,他以为他会为了投进他旗下,放弃任何原则和脸面,没料他在亲人和自己之间,果断选择了亲人,这简直太意外了,半点不符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人设,他竟然叫他给迷惑了。
幺鸡也惊讶的看着杜猗,不太相信自己听见的,“你说啥?这么点小事办不成,你就改主意不投了?小杜子,我可看错你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想投五爷,一切都要以五爷为先,你这事情办不好,退堂鼓倒打的挺响,你太叫我失望了。”
杜猗转脸不与他对视,脸色臭臭道,“你不懂,我要是答应了五爷的事,我就是大不孝,不出事还好,万一出事,我恐怕一辈子都过不好。”可凌湙太会算了,他敢自己跳进凌湙的碗里,却不敢带着亲爹一起跳。
陆仓的前车之鉴不远,那可是他亲眼看着凌湙算的,人都已经颓废的躺了,一张脸上全是认命的懊丧。
杜猗不敢想他爹落个把柄在凌湙手上的后果,那肯定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主刀兵的家伙,除非他有能架住两人的实力,否则,结局肯定悲惨。
杜曜坚已经开始挑对阵的兵了,回头却迎上了垂头丧气的杜猗,耷拉着眉眼对他摆手,“爹,不用试了,我跟你回家。”
这副与之前神态完全相反的样子,叫杜曜坚皱了眉,声沉若钟的问道,“怎么了?”
杜猗便将凌湙的意思说了一遍,末了神情沮丧道,“爹,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人生,将您也带上他的船,尽管我看好他,却也知道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况且,以您如今的地位,若叫他算住了,吃亏的只会是您,我不愿见您失算于他,受他辖制。”
人真的很奇怪啊!明明他那样觉得凌湙大有做为,却不愿父亲与他同受凌湙指派,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妄信背义的不孝子,且会下意识的替父亲不甘不值,说到底,就是凌湙目前的份量,不到能让他杜家家主也称服的地步。
父子同殿为臣,会让世人称颂,可凌湙,只是他实现人生理想的一个梯子,若有危害到他亲人的枝蔓伸出,他会豪不犹豫的从上面下来,至于是不是要反噬去砍梯子,那得看这个梯子上的枝蔓有没有毒。
杜曜坚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头,安慰道,“你的身份本就不必屈从任何人,他再有本事,就目前的地位来讲,也配不起我儿低就,不投是好事,爹很高兴你能这么快就想通,倒省了我许多麻烦,呵呵,不过这个小公子胃口挺大,一半的钱粮也真敢要,行,我就怕他没命带走,猗儿,你去告诉他,我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
杜猗木着脸对凌湙道,“我爹的条件就是,他要带兵与你的阵仗打一次,那半数钱粮就是奖励,谁赢谁拿走。”
凌湙眯着眼盯着他看,发现他竟不敢与自己对视,便问,“无视伤亡的生死局?”
杜猗哽着脖子声音干涩,“对阵哪有不死人的?宁小侯,你要怕的话,就带着三分之一的钱粮离开,兆县的粮仓也不会对你开。”
凌湙呵一声嘲讽,“你爹可真会威胁人,他知道我必定舍不下那仓粮,还有你,杜猗,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喘息之间便倒了戈,虽属正常,却更衬的之前的种种过于可笑。
杜猗叫他嘲的狼狈而逃,幺鸡一杆枪直接扫上他的腿,将他跘的趔趄连连,险险才没跌倒。
幺鸡,“以后别再叫我遇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你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却叫凌湙拍了把脑袋纠正,“那不叫见风使舵,他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我不值而已,幺鸡,备战,今天这粮,我们必定拿走。”
他不可能在辛苦多时之后,灰溜溜离开,且就面前这人数与己方相当的杜家兵,他有自信能用车悬阵切开他们,分而击之,更何况那杜将军为显自己不欺凌弱小,竟敢提半数人头对阵,这就更叫他有把握赢了。
而杜猗也是这样想的,他从父亲的语气里,听出了他对凌湙的杀气,可同时又知道他爹不会真要了凌湙的命,只多教训一顿,杀光他身边的人,以示惩戒。
但车悬阵的威力,又叫他对此战的结果抱有别的期待,一方面觉得他爹赢面广,带的都是精兵强将,一方面又觉得凌湙不会输,那如臂指挥的阵队,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就很自相矛盾的守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两方人马渐渐趋近。
杜曜坚果然只带了半数人马来,个个着甲,手持特制的军中长刀,勒马正面催近前,威赫赫的抵在凌湙,及他身后的队列前,“我儿将你夸的犹如武神在世,今天我就来会会小公子的阵队,你可莫叫本将军失望啊!”
正规军的优势在于令行禁止,见过的杀戮远非他刚组建的队伍可比,那百余骑的兵丁带着满身浸过血的气势,直直逼向阵头的凌湙。
幺鸡仍然充当阵眼位置,左姬燐押着车辆稳居阵腰部位,枪兵与刀手互相配合,锁定前后阵尖阵型,保持能有快速移动的优势。
相比前次打马匪的阵列,新的车悬阵在人员配置上,更精简优化,每一辆用来固定阵型的车上,都装有凌湙改制后的拒马,尖刺朝外,可防可守。
阵型开始转动,队列里的人也开始小幅移动,长枪护着偷袭的刀尖,给每一个冲上前的骑兵各角度刁钻的刺杀,有凌湙的鞭影笼罩,头一波十来骑很快就被打出战圈,马嘶人吼,场面开始进入骚乱期。
凌湙抽空回道,“放心,定叫你记忆深刻。”
杜曜坚束手持刀落在最后,一眼不错的观察着阵型变动,待第三波人马仍冲不破凌湙的防御后,他开始动了,带着第四波十人小队,拍马朝凌湙撞去。
一旁观战的杜猗紧张的嗓子冒烟,他是知道车悬阵的变动规律的,见凌湙开始往侧后方向转移,而车未动,幺鸡却露了身形,忙出言提醒他父亲,“爹,要变阵了,阵眼里的幺鸡要出来了。”
他说的没错,话音落,幺鸡携枪转出,他身边聚集着郑高达等人,拥着他为正中心,一三五人字排开,先送枪出去格挡,后递刀出去收割,杜曜坚领着程辉,愣是在这样的助攻下,没摸到阵眼里的幺鸡,反叫他轮圆了枪杆打中了坐下马匹,让受惊的马儿带着他跑出了圈外。
到此,杜曜坚发现己方竟然没占到一丝便宜,连机动性强的马队先机也失去了优势,虽还未有伤亡,但照此情形看去,远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能速战速决。
大意了,没料这简化版的车悬阵竟如此厉害。
杜猗在一旁看的着急,将被凌湙赶出阵列的杜府府兵聚在一处,埋头嘱咐道,“我们去骚扰宁小侯,叫他顾不及幺鸡那边,只要阵不及时转动,露在我爹面前的那些人很快就会疲惫,他们撑不住一轮轮马冲。”
那些府兵看向杜猗,声音犹豫道,“那样,会得罪死宁小侯吧?少将军,您不想跟他了?这手一伸出去,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杜猗愣了下,望着战况焦灼的阵列,咬牙道,“我不能让我爹在这个地方马失前蹄,就算会得罪死宁小侯,那也是情势所逼,日后若有机会,我向他赔罪就是了。”
之后,杜猗领着那队府兵,偷偷贴着一线天山壁,在左姬燐发现他们之前,弹跳着齐齐往凌湙面前冲。
凌湙身边围绕着酉一兄弟几个,在那些熟悉的脸出现之前正抵御着绕后的一队骑兵,凌湙一马当先承担着上方的冷刀冷枪,杜猗带着他的府兵偷袭过来时,他马侧左右空虚,正正叫他撞到了近前,拍刀就要往凌湙马上砍,然而这马本是他的爱骑,一瞬间就犹豫了下,竟没舍得伤它。
酉一杀红了眼,见先前还与他们一队的人,转了头就来反打,当即气的吼出声,“你们……敢?”
杜猗叫他吼的回神,一抬头就对上了凌湙的冷眼,当即打了个哆嗦。
凌湙道,“你这忙帮的倒是不错,抽冷子打你爹的脸呢!半数人马,嗤,说的真比唱的好听,居然还有你这个后手,杜猗,回头看看你爹的脸色,看看他高不高兴?”
杜曜坚哪里能高兴?他被幺鸡堵在阵心,左右皆敌,而他带着的那些骑兵,已经被车阵上的拒马分化成小股部队,就等着耗时间个个击破了,杜猗的偷袭,不仅丢了他的老脸,更输了己方这边的气势。
他怒急斥道,“猗儿回去,这里用不着你。”
凌湙却截断了他的话,“他回不去了,看好了,一线天也可以这样用的……”
说时迟那时快的,没等杜猗往后撤,他就使鞭子勒住了他的腰,用力直接将人甩进了一线天内,只够两人并臂过的通道,连着那些府兵们,都先后被砸了进去。
“幺鸡,变阵,把人往一线天里怼,卡着上面的空隙堆人墙。”凌湙这边即使有车有拒马阻隔,新兵蛋子的战斗经验到底不足,死伤渐渐增多,他没有时间慢慢耗了。
幺鸡听见了凌湙的命令,驱着马,裹挟着卡进车轮阵里的骑兵,在靠近一线天丈许的位置后,挑枪直接将人往山道里怼,咚咚咚的接二连三,里面人站不起,外面人又砸进来,车阵只转了三圈,整个山道里叠罗汉似的叠了一群人。
就跟卡游戏bug一样,这里成了一块团灭之地,而最先砸进去的杜猗,则淹没在后面砸进来的人堆里,叫隔着车阵看清楚情况的杜曜坚急的眼睛赤红,此时还管什么半数人头的约定,是直接招了剩下的一半人马,退后百米距离,以俯冲的架势,直接破开了阵腰位置的车队,哪怕前列马匹被拒马伤到,也没能阻挡后来的骑马冲阵。
杜曜坚黑着脸下令,“格杀勿论!”
车悬阵自中断被毁,整个阵列也就废了,凌湙板着脸将位置交由酉一几人,“继续往里叠人,不论死活,叠到叠不下为止。”
之后,策马与幺鸡接头,正对上改提大刀砍来的杜曜坚。
凌湙脸上泛起冷笑,“杜将军,您这模样,不太好看吧?”
杜曜坚眼中焦急,也冷冷的望向凌湙,“我儿若是有什么损伤,我必要你赔命。”
凌湙嗤笑,“是他自己来找死的,我自然不会客气。”
两两相望火气四溢,程辉举着刀靠近,“主帅,我来助你。”
杜曜坚头也不回道,“去救猗儿,他被压在最底下了,快去。”
凌湙昂着头,与幺鸡坚定的拦住去路,“有我俩在,你们谁都别想过去,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之前可没想要他命,是他跑来偷袭我的,所以,他活该。”
杜曜坚拎着刀发狠,“小公子,本将军可没想要你命,你再这样不依不饶,可别怪我手狠了。”
凌湙望向死伤惨重的己方,眼神冷冽,“你打死打伤了我这许多人,几句话就想轻轻松松的过去了?杜将军,做人可没你这样的。”
杜曜坚不知儿子压在人堆里的情况,眼前着山道里的人越堆越高,几个凌湙的手下守着一线天,将招拢过去的人分布在一线天两侧,卡着山壁以长枪拒敌,他这边人过不去,里面人也跑不出来,僵局越久,局势越对他不利。
程辉也跟着着急,“将军,少将军那边不能再耽误了,人堆这么高,会被压死的。”
杜曜坚一勒马,抿嘴着,“冲过去,死伤不论。”
谁也没料到,这样一场试探性的打斗,会以这样惨烈的结局收尾。
凌湙带着幺鸡守着通往一线天的路,杜曜坚带着程辉和他的骑兵,拼着死伤也要硬闯,一个马冲撞的回合后,凌湙和幺鸡纷纷失了马,杜曜坚也没落着好,马也伤了腿,被他拍去旁边躲灾去了,程辉则险险冲进了一线天窄巷,却叫酉一带人拦住了去路。
杜曜坚抹了把脸上的血,凌湙也一样,胳膊上被划了一刀,幺鸡则伤在了胸前,三人对峙,谁也不肯退。
凌湙在杜曜坚的眼里看到了杀意,他抿着唇握紧长鞭,而幺鸡则拖着枪坚强的站在他身侧。
凌湙问他,“还行么?”
幺鸡喘着气粗气回他,“行,只不过需要行针了。”
凌湙定定的望着杜曜坚,指间银芒微闪,“低头。”
幺鸡立马听话的矮下半个身体,将后脖子露给他,凌湙直接以针刺穴,之后又以同样的方式刺进了自己的后颈中。
等杜曜坚自惊诧里回神,凌湙已经坐上了幺鸡的阔肩,二人叠罗汉似的,上下配合,竟防的身周再无空隙可钻。
“杜将军好本事,竟逼我等至此,想来从一开始,你就是想要削掉我的羽翼吧?打着钱粮作注的借口,目的就是要将我的人全部打杀,杜将军,就算我掳了你儿月余,你也不用这样毁我根基,说我会谋算,你也不遑多让,杜猗那傻子,可能从头至尾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还天真的以为我们都能全身而退。”
凌湙眼冒火光,鞭影兜头罩着杜曜坚而来,幺鸡则横枪扫他下盘,两人上下配合,一时打的杜曜坚只剩防守之力。
杜曜坚目中光彩连连,喉咙里嘶声鸣嘀,“好本事,已经多年没人能把本将军逼迫至此了,你们好能耐,既如此,本将军就更不能放你们活着离开,定要替我儿灭了你这个祸患。”
杀~!
凌湙举鞭相迎。
既然逼了我开大,那今天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一线天的格局, 两侧山壁如刀削,上宽下窄如倒立的漏斗,进步往里有丈许宽, 之后有一截止两人并肩行的窄道, 凌湙让左姬燐指挥着被冲散的车队, 严严堵住了那丈许的可活动空间, 将两侧贴山壁可攀的直道切断,以防再有似杜猗他们一样摸过来抄后路的,之后又令酉一领着所剩不多的兵丁们,利用从车上拆卸出来的拼装拒马, 待将杜家军从马上掀落后,旁侧里列阵的枪兵们就可齐齐使劲, 插草似的将落地摔懵的人往窄道里填。
天险之地在于进可攻退可守, 摆阵的时候凌湙只打算堵人, 没料后头杀红了眼,试阵成了真打, 从杜猗被卡进山鞘开始, 一切性质就变了。
苗人小哥们原只当友好切磋, 把人往里填的时候还笑哈哈的,等杜家军冲断马车举刀砍过来时, 眼睁睁看着同族兄弟死于刀下,这才知道己方上了当, 人家是动真格的来要命的。
左姬燐从己方出现伤亡时起, 就一直没说话, 但手下的动作却跟着犀利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与官兵开打的后果,带着还能战的手下, 连拖带拽的将伤了还有气的先给弄车上呆着,之后掏了虫囊出来护卫在自己族人周边。
杜家军一见密密麻麻的飞虫上天,鸟兽散的全避到了另一侧,郑高达和袁来运,以及打着打着就聚在一起的季二梁鳅等人,顿时压力倍增,周围全是裹着伤的兵丁,嘶声怒吼,哀斥痛骂,他们离着被卡的杜猗最近,受到的冲击也更重,不可避免的躺尸了几个,血和着翻飞的伤口,沾着湿黏的喘息,绝望的看着涌向此处足可灭顶的杜家军。
酉一几人正与程副将斗阵,拦着左突右进的程辉不叫他过窄道,救援不及的情况下只能高声怒吼,鼓士气,“大家再坚持一把,五爷很快就来了,郑兄、季兄,此战过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守住,定要替五爷守住口子。”
凌湙骑着幺鸡的脖颈,坐高望远,看见了郑高达那边的险境,当时就从背在身上的布兜子里,掏了他在路上磨的松针,每一个都有中指粗,尖尖的两头随便扔出去都能扎死人,本来是想拼粘成三角钉扎马蹄的,没料半成品却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三丈的距离使不上威,他叩着脚跟对幺鸡道,“往郑高达他们那边移几步,我得帮他们减点压。”
此时两人正与杜曜坚处于打斗圈中,杜曜坚一身明光铠,轮着改制过后长且厚利的军刀,即使在凌湙兜头鞭影的笼罩,以及幺鸡下盘横扫的夹击里,也仍然处于旗鼓相当中,两边都拿这样对阵无法,一方仗着甲胄装备,一方强在上下联手,胜负一时分不出,但想杀对方的心却愈来愈盛。
双方都有这样一重共识,这样的敌手,做不成朋友,就该杀掉以绝后患。
幺鸡听话的加速扫一轮枪柄,正正与杜曜坚手里的军刀挡上,凌湙鞭影随后到,侧击向杜曜坚的心口部位,迫其为了避伤后退,果然,杜曜坚双手挡胸,用臂腕上的护甲卸去了这一击的力道,整个人也被幺鸡的枪杆劈的后退了丈远的距离。
双方喘气如牛,头脸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血线细密着往外渗,腰部以下的穿着粘灰黏土,各人都有不同的狼狈之处,但无一例外的,都只紧盯着对方,不肯放过一个细小的进攻时机。
幺鸡脚步侧移转动,杜曜坚也跟着他反向戒备,凌湙揣着一把松针,默数着幺鸡移动的频率,在他正面转向郑高达他们的时候,身子往前倾,鞭影立即飞抽向杜曜坚,却只打了个假动作,跟着一拍幺鸡的脑袋,“过。”
杜曜坚弓步戒备,没料他们意在出圈,见幺鸡直直冲撞过来,举刀架向头顶袭来的鞭子,侧移半个身体往旁边飘去,躲开了幺鸡横扫来的长枪,却正正让出了后首位置,叫幺鸡驮着凌湙急速靠近了郑高达他们。
“都趴下。”凌湙没功夫解释,冲着郑季两人高叫,随后一把松针甩出,直直打进了骑兵们座下马匹的屁股里,马儿高鸣,人跳着从应声趴卧的郑高达他们身上,一头撞进了一线天的窄巷。
梁鳅知机,瞬间从地上弹跳而起,推着散了架的车子直往进步口上堵,季二见状,敢紧从地上捡拾散落的拒马怼上车壁,而其他人一见两人如此行为,立即窍通百汇,奔忙的四处找来散架的车与拒马,牢牢堵住了那些人的退路,尔后两侧枪兵矛头顿转,齐齐对准要从窄道里往外冲的马匹。
就跟在激流中往上奔涌的鱼般,那些被扎了屁股的马也在四处奔,却无奈山道狭窄,容不下它们高大的马身,正正堵着无法移动,叫枪兵们一扎一个准,一戳一个血窟窿,打小怪似的迅速灭了这波骑兵。
血气冲天里,杜曜坚目龇俱裂,杵着刀吐出嘴里渗的血,瞪目怒吼,“猗儿~”
这一队骑兵被怼进一线天窄道,无疑如烈火浇油,直将里面人叠人的惨嚎,压迫成了濒临死亡前的哀叫,马身疼痛,可分不清敌我,蹄足乱蹬乱踢,直接踏陷了好几人胸膛,嘎吱的断骨声,就是隔着一身人皮,都能从那些痛苦的惨叫声里听见。
凌湙冷脸望着痛苦的杜曜坚,感受着身上力量的流失,同时从身下幺鸡颤抖的肩背上,也估算出了他的极限,两人这波开大,是耗不起太多时的。
“杜将军,我这车阵你可满意?是你赢,还是我赢?”杜曜坚握刀的手在抖,他实在不能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小儿手里,心理不能接受,颜面不能接受,尊严更不能接受。
他是想一鼓作气杀掉凌湙的,可他的兵,他的儿子,大半都卡进了山鞘的窄壁里,左右望望还能聚拢的兵将,发现只余寥寥二三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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