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第7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无C P向

比气势,他凌湙从前世到今生就不可能输。

郑高达有心看凌湙吃憋,抱着刀不发话,季二却比他懂情理,知道要和凌湙打好交道。

他虽不爱说话,但透过前夜的观察,就凌湙这么个小人来讲,论身份论表现出来的能力,真智多近妖的典型,且从幺鸡嘴里套来的话来看,这位少爷不喜用卑贱对标,属于高门里少讲贵贱的奇葩。

用幺鸡的话讲就是,少爷没有个少爷样,逮着机会就想从狗洞里钻出去跟他们当街游子,手松仗义,会很多下九流的生存之道,便是积年老丐的蛇爷,初初一个照面就被他掏了养老银。

季二没见识过凌湙的手段,也不乏怀疑幺鸡是在过渡吹嘘凌湙,但他有自己的看人标准,就刚刚的骚乱来讲,凌湙的要求不过分。

因此,他主动替郑高达应了凌湙的话,“五爷眼力不错,他们负担确实轻了点。”

然后点了几个差役,“你、你还有你,去帮那边的女犯换了锁链。”

于是七个恶犯各戴了两重枷锁,凌家女眷这边则全被一条粗麻蝇取代了铁链,各人脸色都复杂的看向了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来的凌湙。

可凌湙此举实际并非在与人示好,他只是没改过来前世的教育,用一言可解,就是对事不对人,尤其是欺凌女人。

他常年的卧底经验,生死游走,罪可杀,命可夺,但于人格尊严上的侮辱最好少做,一但做了,人就离变态不远了。

似他们这种本就游离于正常生活外的线人,要是连做人的根本都守不住,开了心底恶的闸门,人就算是废了,完了。

所以,他开口要求惩罚这些人,只是在守自己心里的底线,与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

可这份善意却叫两个孩子的母亲看到了希望,她们咬牙将两个幼小的孩子推了出来,一个五岁一个四岁。

四岁的那个脸色有点瘦黄,还冒着鼻涕泡,与餐餐好食的凌湙不能比,感觉她还更小些,且这小姑娘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开口就喊凌湙做哥哥。

五岁的那个看着就正常多了,是个文静的小姑娘,脸庞白嫩养的好,规规矩矩的给凌湙行礼,“谢谢五哥,这是嫚儿,我叫凌媛,腊月生的。”

前面说了,凌湙顶的是个五岁的孩子,所以,在凌家这边,他是五岁夏的生辰,这情况显然是被告知了其他人。

凌湙望着这两个明明比他大,却叫着他哥哥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尤其是伸手要他抱的凌嫚,弱的风一吹就要飘走的样子。

凌媛摸了把嫚儿的头,声音纤细斯文,“嫚儿有咳喘症,在家里一直用着药,后来……最近又染了风寒,五哥别怪她。”说话就要牵了凌嫚回队里。

等凌湙回过神,这两个小姑娘就已经上了车,现在的情况就是骡车上坐了三个小孩子。

凌湙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尤其还是软嫩的一掐就碎的小女娃,他一个糙了二十几年的大老爷们,手上拿惯了刀枪,劈个巴掌就打破人脑袋的粗人,连家里的动不动就哭唧唧的侄儿侄女都不哄的人,是真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于是,只能将吃食给她们堆一堆,自己则死猪一样的摊在了骡车上。

他从没有这一刻想念过幺鸡。

幺鸡的丐窝里经常会捡到人家丢掉的女娃,他有带娃的经验。

“幺鸡啊~爷想你啦!”凌湙望天,这家伙浪哪去了?咋还没回!

一行人且走且停的终于到了天子渡。

这其间郑高达没来搅烦凌湙,他被季二拉一边说话去了,而替凌湙赶车的则换成了一个黑胖子差役,一笑露一口白牙,看着挺和气的模样。

到了天子渡,骡车是上不了船的,上面东西都得往船上卸,这是出京畿的必经之道,往来行人如织,热闹非常。

凌湙在骡车上站着找幺鸡,道两旁酒楼林立,小贩挑着担子来回吆喝,街面上做苦力的拉货郎们光膀子露肩背,明明秋凉该添衣的季节,他们却挥汗如雨。

大徵的京畿重地还算繁华,有工做就有饭吃,这些苦力虽辛苦,却没有饿相,看人的眼光也就相对平和些,哪怕对着这些戴枷的囚犯,也没有停下来看闲的时间。

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季二来寻了凌湙,“还没见幺鸡?”

凌湙皱眉,幺鸡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回来,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在他身边,“必是出了什么事缠住了他。”

渡口码头也是丐儿的天下,凌湙下了骡车就朝街角寻看,见着一小乞丐蹲在那里,先往他手里丢了几个铜板,然后问他,“认得蛇爷么?知道幺鸡么?”

那小乞丐先收了钱,才往凌湙脸上望,犹豫着问,“五爷?”

凌湙点头,“是我。”

那小乞丐一把子跳起来就跑,季二本能的架起刀就拍了过去,“跑啥?”

凌湙也问,“你跑什么?”

那小乞丐抽了抽鼻子,有点怕怕的拿眼瞅他,见季二露了刀光,忙捂着头道,“不要杀我,人不是我引过去的,鸡哥多管闲事,叫他不要去非要去,说什么要给五爷买好吃的,结果叫人给点了钟,绑去替死了。”

凌湙:……这特么,黑吃黑啊!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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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却说幺鸡,拿了银子后就直奔天子渡口。

他这好日子也是遇上凌湙后才过上的,之前蛇爷虽不短他吃喝,却也不能日日有荤供着,长的虽比一般孩子结实,却是一坨死肉,远离壮硕之外,加之头脑简单,常被人骗了当马骑,基本离了蛇爷就是被欺的主。

凌湙收拢他也是巧合,另外也是见他力大超群,有一股少见的悍气,他几乎不怎么发怒,平时温顺似狗,就因着凌湙曾隔着侯府侧花园的狗洞给过他一只鸡,他就记着侯府花园里有个朋友,两人一墙之隔的沟通内外消息,当然是凌湙问他答,有不知道的就记着隔天来回,两人当了许久没碰过面的唠友。

之后凌湙被拍花子的套了麻袋,挣扎中泄了声音,叫在附近乞讨的幺鸡听见了,他凭着过人的声辩能力一路跟着,那是凌湙第一次真正见着这个唠友的真面目,为了把他从拍花子的手里抢过来,他拼着被两个成年壮汉打成猪头的狠劲,愣是撑到了蛇爷带人赶过来救场。

也是这次事后,叫他意识到了凌湙这个朋友的抢手,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的热门人,于是他开始有规律的来找凌湙,一但凌湙错过与他约定的时间,他就开始满侯府周围找人,这就是他先于所有人发现之前能找到凌湙的原因。

他天生的能寻着善意找主人,认准了凌湙,眼里也就只有凌湙,连蛇爷都被排后了一位,不然这么个年纪的孩子,又怎么能凭声寻人?那是记在脑海深处的声弦,就跟他天生音域宽阔,而不因个人智商短缺一样,是个叫人望之兴叹的音乐奇才,可惜生错了时代。

凌湙曾经为了掩饰身份,在一家专为富贵人家有问题的孩子治疗的机构呆过,里面就有专门针对智力缺憾的音乐疗法,他给幺鸡做过测试,发现他的智商并不属于极致呆傻行列,换个通俗点的理解,就是一般有智力问题的孩子,长到几岁,那智力就是几岁,后期再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幺鸡并不属于这种情况,他的智力只是缓慢于正常孩童,在年龄增长的阶段他也在长,只是不明显,而这种不明显就误导了蛇爷,让他以为这孩子不会再有发展。

等凌湙第一次用数鸭子的儿歌教会了幺鸡算铜板,然后幺鸡在又一次被人骗了讨得的铜板发怒伤人后,蛇爷才震惊的跪到了凌湙面前,认认真真的弄明白了孙子的具体情况,那一刻,这个被生活无论折磨成什么样的老头,第一回坐在墙角边哭的稀里哗啦。

凌湙向路边上的挑货郎买了一只小鼓,在带路的小乞丐指着一条挂白幡的小巷口,敲响了幺鸡最熟悉的鼓点,“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整条小巷里的人家有六家在门上挂了白色招魂幡,墙角的黄表纸白钱铺了一地,没有哭灵唱班的唢呐,没有超度亡魂的僧尼道众,整个巷子里阴沉寂静,一个脚步声进去就能引起串串回响,那小乞丐扒着巷口的栓马石,骇的头直摇,说什么也不肯往里进。

凌湙没有勉强他,转头看向季二,见他没有露出害怕之色,就点头跟他道,“你看着他,我进去转一圈。”

然后把小鼓栓在腰上,捡了小乞丐讨饭的碗拿在手里,装出一副路过的样子,边敲鼓边往里走,这么一家一家的敲过一圈后,他又站到了小乞丐面前,脸色阴沉如冰霜,“你骗我,幺鸡不在这里。”

他敲的鼓点是动力十足的《走天涯》,训幺鸡耍棍时能让他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卖力,教的唱词也是最容易记的彩虹屁,幺鸡只要听到,是绝对会怼着鼓点给他吆喝一嗓子的那种兴奋,然而他刚才在里面敲了一圈,没听见一个字的应和。

小乞丐喊冤,“五爷,小的没有骗你,真就是这里,我亲眼看见人被带进了这里,真的,五爷,我用我的头发誓。”

凌湙将手搭在腰上的鼓面上,对季二道,“季二哥跟这一片的公门人怎么样?”

季二摇头,“这片码头没有成镇,形成的集市按理是归京津卫的,只不过那边懒得往这边派人,就常驻了一队卫所,又招了地面龙头代管收息,大事小情只要不出人命官司,卫所那边基本不来人。”

也就相当于卫所私属地,地面龙头为大,有事上卫所说话,公门中人反倒在这里插不上手,管理上公器私用更加明目张胆。

凌湙知道现今世道不好,却没料律法竟也如此疏松,出了事竟无处找门。

郑高达坐在另一个街边的酒棚下伴着茶豆下酒,见凌湙和季二回转,季二手里还抓着个小乞丐,就问,“走不走?抓个嘛玩意?”

季二压着人跪在地上,对郑高达道,“五爷的小跟班不见了,这小乞丐引着咱们去了条阴气森森的鬼巷,头儿,你认得这边驻卫队的人么?”

郑高达见凌湙拧眉不高兴的样子,颇有些自得的拍了拍手,“那当然必须认得,只是我凭什么要帮这个忙?小五爷,马上咱就要上船走了,你那小跟班又不是我们犯人,我们可不能乱抓人充数,为他耽误行程。”意思是他不会等凌湙找人,时辰一到就要走。

凌湙没功夫搭理他这种幼稚的挑衅,从酒铺旁边的烧饼铺上摸了两个烧饼来,塞了一个给小乞丐,“我不杀你,你去给我多找几个人来,就你这样的现在街面上还有几个?你去把人都叫来,来一个给十文钱。”

那小乞丐见凌湙脸色虽难看,但人却挺讲理,没有似一般贵人那样搞连坐迁怒,便壮着胆子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您没敲着。”

凌湙想着那条小巷里的怪异,“非自然死亡,棺椁不入堂,义庄?”

那小乞丐点头,见凌湙猜着了,就神秘的凑上前来,“七天前这里最红火的花楼被人投了毒,您进的那条小巷就是这片集市上的所巷,住的全是卫所们的亲眷,死的人里有一半是那边的。”

卫所亲眷卷入这样一件桃色风波里,为了不让小事化大被京津衙门找茬,整个封锁了集市里的口舌,不许人谈论,更不许裹在里面枉死者的家属们上告,所有死去的人统一拉进了义庄,除了家属去一个认尸销户,之后竟是连葬礼都不准办的全部填进了异乡冢。

小乞丐,“死的人里有一个是什卫长的小舅子,他那媳妇就只这一个兄弟,人好好的出去喝个花酒就给喝没了,这哪能行?掐着什卫长就去了总旗家,却意外得知就是因了总旗家的小爷才惹出这番祸事,可偏偏死的人里没有这小爷,这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全陪了葬,那女人回了家就搞串联,要去京津衙门上告。”

跟说书似的,那小乞丐大约还想来个下回分解,叫凌湙拿刀鞘威胁了一把,这才又继续道,“那总旗也是个狠的,干脆给所巷里的兵卫们都按了个偷饷渎职罪,通通拉去砍了头,这下子所巷里的人再没一个敢闹的了,家里的权柱子倒了,她们也就怂了,那小媳妇先失兄弟后失男人,一时间受不了上了吊……”

凌湙蹲坐在马蹬上,小手叩叩的敲在鼓面上思考,“卫所里的总旗杀人这么容易的么?说砍就砍了?”

郑高达总算能接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了,当下昂着头插话,“军令与政令不同,军令里有杀一敬百的例子,只要有合适的名目,杀个把不听话的兵卫不比杀鸡复杂,人是他的,罪名他定,只要与上峰打好关系,也就一笔勾命的事,这种事在卫所里常见的很,专门用来排除异己的惯用手段。”

凌湙哦的点了头,心中大为震惊,两系不同体他知道,可不同体到宁可杀错也不让别系插手的地步,这文武两派怕是能用水火不容来概括了。

所以,现在的朝堂党派竟已经如此分裂割据了么!

郑高达见凌湙思索的模样,笑嗤道,“先太子好武轻文,他在时尚能辖制武官集团,不让他们行事过于蛮横霸道,可惜文臣不知珍惜,生生弄死了他,你信不信,如果不是先太子留口谕要保太师一门,就当时那种情况,诛九族都不够他杀的,文臣要保太师府年十四以下的男丁,武将却恨太师偏护文人,只愿替太师府女人留命,最后双方角逐,大家睁一眼闭一眼的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漏出了个凌家小儿,哦,也就是你,嘿嘿,所以,你以为凌家女人全发去边城是那些文臣慈悲?我呸,他们留了凌家小儿在京,名为教导培养,实则竖旗收拢人心,而这些女人,则是送给武官集团的义和工具罢了,双方暂时达成了默契,才让这群女人侥幸苟活,但凡有一方敢越界,这群女人就是祭旗上的牲畜,白添一颈子鲜血的祭品。”

至此,凌湙终于懂了文武两边关系的微妙平衡点,总结一个意思,就是双方目前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邦交政策,凌家女人就是文官集团出具给武官集团的和平协议,武官集团痛失明主,拿着先太子口谕保下的人并不高兴,反还堵心,所以连样子都懒得装的给了个散装押送队,至于能有几个活到边城,压根就不理会,武官集团恨不能这种人质协议立刻团灭才好,最后逼的文官集团想出了因地制宜的招,在武官内部找个自己人来确保这群女人的安全。

好拿捏,有短柄,没背景,郑高达幸运中标。

凌湙顺手摸上了郑高达的脑门,奇异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立场,还不对凌家人好些,你脑子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郑高达恼怒的瞪向凌湙,“我脑子当然是好的,正因为是好的,我才知道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痛苦,我祖母农村妇人出身,没什么大的见识,以为是个官身就是好前途,她哪知道那官当了有可能要命?”夹心饼不好当,尤其他的立场,到了边城只要敢歪半个屁股,前锋敢死队就是他的埋骨地。

凌湙点点头,有些怜爱的拍了拍他,“难为你了,请继续克制对凌家的态度,现在这样其实挺好。”不过份亲近,不过份为难,将来无论哪边赢了,他都不会被卸磨杀驴。

可这与幺鸡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鸳鸯唇……”小乞丐声气低微的吞吞吐吐,眼见凌湙一个眼睛瞪来,忙举手发誓,“我拉他了,真的,我跟鸡哥说了,那红楼出了人命案,已经关闭歇业了,他不听,非要去,说五爷喜食新鲜物品,那鸳鸯唇那么有名,肯定好吃,就,就想买来孝敬您……”

凌湙直觉这词儿有问题,果然,那小乞丐在他的眼神杀之下偷摸着念出了下面的词,“鸳鸯唇,夺命勾,一吸浪翻千金裘;樱桃嘴,红酥手,春宵苦短……烛倾袖。”

……

郑高达脸憋的通红,季二也一副不忍睹的样子,双双把眼睛往凌湙身上瞄,特别照顾了短腿以下部分,俱都一副嘴角抽搐之态。

凌湙:……

凌湙脸黑如锅底,差点没跳脚,“谁引他去的?”

这种艳词,这种巧合,简直刻意极了。

“蛇爷,救命!”小乞丐膝跪着爬到来人脚边,却被蛇爷一个闪避躲开了抱腿行为。

蛇爷对着凌湙叹气,“五爷,幺鸡在京津卫右管营的标总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嗷,一时字数没压住,等我空了来修简一点,捂脸!

太晚了,先睡。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事还要从蛇爷整合手里的乞丐小子们说起。

凌湙想要条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蛇爷就联系了京畿往来各道口上讨食的同行,用几十年地面行讨的往来情分,以及不扉的价钱谈好了递信的线眼,本来一切都谈的挺顺利,结果到了天子渡的堂口,叫个老熟人给尥了蹶子。

蛇爷,“那老槐原是京里地面上的,我那年领着幺鸡上京里寻医,蹲的就是他的丐庙,后来……发生了点事情,他就出了京畿。”

他以为老槐会回原籍,哪料他却投进了天子渡的水合堂。

水合堂就是这片天子渡的实际代管人,地面收息,水上缴引,与京津卫大营一脉同根,兵匪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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