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第73章

作者:大叶湄 标签: 无C P向

幺鸡想的生生打了个颤,一股从未有过的惧怕涌上心头,爷爷常说的恃宠而骄,望着他忧虑的眼神,统统都窜进了他的脑子里,使他瞬间神台清明,陡然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再深厚的情谊也经不起他这样挥霍,一但他把他们之间的情分挥霍没了,那他也就没资格站在凌湙身后了,况且,他本来就不顶顶聪明,比起杜猗,比起酉一,甚至季二,他都没有他们够眼色够精明。

越想越冷汗直冒,幺鸡自己把自己给吓白了脸,盯着凌湙的背影,恨不能拽着他问一问他此时的想法,是不是已经起了弃他之心,可这样光想想,就叫人受不了,幺鸡一时难受的差点嚎出来,要不是时机不对,他能跳到凌湙的马下,抱着他的腿求原谅。

人救到了,他懂反思了。

凌湙抿唇,冷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盯着我看什么?换上你的枪,扫出一条路来,我们必须马上赶去奇林卫。”

幺鸡那灼烈的目光,真是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凌湙本不想理他,却见他不知死活的发愣,当即顾不得生气,还是开口提醒了他。

刀阵主在杀人缠斗,然而,一轮人头收割还能糊弄一下这批羌兵,猜他与前列救人者是一伙的,可当再转回头杀一回后,这些人就该警觉到不对味了,待回到月牙湖,必定要往上报,他不能再在此地耗时拖延,必须赶紧速离此地,回去搬兵。

王听澜的马叫他一刀抽中马尾,刺激的它发了疯的冲进了羌兵阵列,他紧跟其后,横刀劈砍而过,幺鸡立刻从马座底下抽出自己的长枪,轮圆了胳膊扫出一片空白地,凌湙立即觑空转向,兜着弯的压了马掉头,愣是从羌兵阵中心处摩西分海般的划出一条线,领着身后紧紧跟随的众人策马奔离,全程未有恋战,不作停留,闪电般的从兵阵中穿过,给人一种仓惶败退感。

和着他之前的气势汹汹,视死如归,再有仓惶奔离之景象,生生给羌兵造出一股虚张声势之感,气的他们驾马直追,却愣是吊着身后留不下人,渐渐的,他们拽停了马,愤怒的拨马回营,叽哩哇啦的骂大徵人奸诈,不够武士精神。

此时他们尚未发现后一队人与前一队人有什么不同,清点战损时只觉死伤过重了些,明明都没进入混战,只双方短兵相接了两轮,一个百人队却死伤近半,可有这实力,为何不战而逃?

这太奇怪了。

赵围从王听澜被凌湙拽住甩给幺鸡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待身后危机解除,立马奔上前勒停马匹,跳下地对着凌湙单膝就跪了下去,声音带着无限感激,“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敢问公子名讳,某定记住今夜之恩,来日若有用处,定招之即来。”

王听澜也从幺鸡马上下来,对着马上端坐着的凌湙跪了下来,声音是伤痛后的沙哑,“多谢公子搭救,妾感激不尽。”

凌湙居高望着二人,顿了顿道,“我与你二人的父亲都有见过,王、赵二位千总助我和武少帅夺了登城,按原本许诺好的条件,该当是皆大欢喜之局……”

话至此,后面有些话便不太好说,凌湙抿了唇又继续道,“起吧!你二人今后有何打算?”

赵围讶然抬头,借着火光望向凌湙的脸,犹疑不定的问,“可是凌公子?”

凌湙点头,赵围立刻双膝跪地,冲着凌湙就叩了三个头,声带恳切,“某想跟随公子左右,公子名讳登城尽知,就是家父也在信中多有敬重,公子,赵家已无,某要替父替兄报仇,请公子收留,某定尽忠职守,誓死跟随。”

他身后的府中私卫面面相觑,稍后也杵刀跪了下来,统共剩了不过十八人,可见之前那一轮奔逃,死伤足够惨重,再对比凌湙这边,竟是一人未伤,就是新入队的甲一,都凭着超强的适应能力和自身武力,跟上了刀营阵列,未有拖后腿之嫌。

凌湙垂眸望向赵围,脑中突然想起了赵绍死时的惨烈,良久一声叹息,道,“可。”至于具体安排,还得等此间事了再看。

之后,他又望向了王听澜,见她虽质弱盈盈,悲痛中硬挺着一抹坚强,对上凌湙的眼神后,认真发问,“公子,您收女人么?妾也有武艺傍身,并不惧杀人流血,公子,妾要回月牙湖替赵绍收尸,若侥幸活命,妾愿给公子当牛做马,报答此恩。”

她一边说一边泪盈于睫,颤颤的抚了把鬓间的紫檀钗,脸上带着一抹闪着泪光的笑,凄美如寒霜,“他说要我活着,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活着,公子,妾……”

凌湙打断了她的话,“收,本公子的队里不羁男女,只要不自甘堕落,不自甘为人下,不期希旁人怜,自尊自爱,自强自立,本公子绝不偏眼别待,王听澜,去掉自谦的妾之称谓,你是你,在我这,你就是你。”

王听澜张大了眼睛,嘴唇动了好几下,方才又开口,“我,我王听澜愿意随意公子左右,但有命在,绝不判离,至死方休。”

凌湙点头,这才将王赵二位千总的打算告诉了她,“你与赵绍本有婚约,你父亲和赵千总私下已经商量好了,待登城事毕,就将你从韩府接回,嫁与赵绍为妻,所以,王听澜,你可以赵绍的未亡人,替他收敛,为他发丧守孝。”不必担心名不正言不顺之流言。

王听澜在听到嫁与赵绍为妻时,便已崩不住泪流满面,一把捂了脸再度嚎哭,赵围跪在旁边,此时才拿了一封信出来,声音哽咽道,“父亲送信予我,要我偷偷修缮府宅,说家中不日将有大喜,要瞒着在别院休养的大哥,怕他不愿,还笑说到时就是绑,也要将他绑去接亲,王姐姐,我们都不知你二人……”竟这样情投意合。

他总算明白了大哥看到父亲遗信时,那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被人凑做一堆的恼怒,也不是被迫娶一个当过妾的女人的羞辱,那竟是悲喜交加,得尝所愿的欢欣之情,可怜他当时还以为大哥是气急反笑,被羞恼糊涂了。

直到月牙湖舍身相救,他才知道,他那一向活的淡然冷漠的大哥,竟用情至深。

凌湙待他二人情绪稳定,这才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去奇林卫,你们若是疲累,可就地找个避风处休息,待我事了,再来带你们一道回去。”

边城现在四门警戒,他就算是给了凭证,酉一他们按规定也要盘查,这两人正心绪不宁,若生出被人轻视之想,排外之思,恐生难堪心结,他既收了人,当然不愿再生离心之事,反正来回不过几日功夫,等一等也无不可。

赵围惊讶的上前接话,“公子要去奇林卫?”转念心中一紧,再问,“公子可是要去调兵?”他能与武少帅并肩,身份当贵重无比,如今登城与月牙湖驻有大量羌兵,想解此围,只有调兵去攻。

凌湙点头又摇头,“不是调,是借,奇林卫我不熟,想要调兵,我得借几个人的势,否则怕是借不到兵。”

赵围立刻上马赶上前,对着凌湙道,“我有一族叔在奇林卫任百户,公子,我愿带路。”

王听澜依旧上了幺鸡的马,只此时,再没有前刻的惶然,望着凌湙的身影,问幺鸡,“公子是哪里人?年岁几何?他当真能带我们去打羌人么?”

幺鸡觑着空,竟是一声也没与凌湙搭上话,心里憋恁的慌,听王听澜发问,立时便道,“我们是从京畿来的,你不用管我主子今年几岁,你只要知道他很厉害就是了,嗯,非常厉害,他说能打,就一定能打,你得相信他。”

凌湙此时正跟赵围说话,“那队羌兵回去清点战损,复盘战况,必然会发现其中蹊跷,我们的刀和打法不是一路的,他们稍微一查就能看出,战损人马上的刀口来自两个阵营,再联系我们前后不同的马阵冲杀,小心使得万年船,他们会把消息往登城内递的。”

登城现在必然防卫严密,韩泰勇草木皆兵,一但查觉有异,特别是当看到赵府人去楼空,他会担心有消息走漏,要么他孤注一掷,定要坑一把武大帅兵马,要么他弃城而逃,干脆拿登城百姓当供奉,在他们人马未到位时,一把全搂去凉羌,算做自己投孝的诚意,更或者,他开了登城通往关内的大门,在他们未及反应之前,放这批羌兵进去劫掠一翻。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凌湙不愿让他得逞的,所以,他故意放了一半羌兵回去扰乱视线。

他们并不知道跑掉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死在月牙湖的人在登城是个什么身份,有接应者已经叫他们意外,若跑出去追赶的队伍一个不留的全死了,那意外就会立即变成警觉,促使他们速查始末究因果,而登城那边也会立刻得到月牙湖遭窥探的消息。

凌湙用那半百的羌兵,降低他们的警觉,等他们休息整顿,于嘈杂中发现异样,再着手调查赵绍和王听澜身份时,他当已经得到奇林卫的兵了。

一行人跑马不停歇,于后半夜终于到了奇林卫,卫门前的塔吊台上,站岗的士兵以为敌袭,敲着铁饼就将卫所内的官兵全给惊的醒了过来,等凌湙带人到了卫所门前,人家那拒马刀枪已经摆列整齐,弓箭上弦,警备的瞪着眼睛朝他喊话,“来者何人?再敢近前半步,立杀不赦。”

赵围当先策马,将自己的脸露出火把光亮之下,对着守门的士兵道,“请赵奔洪百户出来一见,我叫赵围,是他侄儿。”

赵奔洪正在卫所堂下听消息,突听卫门前有人叫他,忙整了铠甲拿上刀械,跳上自己的战马就向门前奔了出去,一见火把光晕里站着的果真是他族侄,当即惊讶的下了马迎上前,“围儿,你怎跑这边来了?”

登城自被韩泰勇戒严,所有消息便都传不出来,赵千总身故的消息便也一直隐而未发,所以,赵奔洪并不知道登城赵家发生的事情。

赵围看见族叔,眼眶立时通红,一把眼泪飙出,扶着赵奔洪的手臂就跪了下去,悲泣里将赵家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明,最后涕泪横流,“大哥如今还横尸月牙湖,叔,我得去把他带回来,我不能让他……让他……”竟是哽的不敢将死无葬身之地几个字说出。

赵奔洪忽闻噩耗,惊的不能言语,把着赵围的胳膊再三确认,一时痛苦的老泪纵横,扶着赵围的手恨的直跳脚,“狗杀才,害我赵家满门,大哥、绍儿啊,怎么……怎么就……”一时哭的不能自已。

好在赵围知道事情轻重,没一味让自己沉浸在悲伤里,托着赵奔洪的手就到了凌湙面前,向他介绍,“叔,这是凌公子,父亲生前最敬重的少年将军,与武少帅是拜把的兄弟,是他在月牙湖救了我和王姐姐,叔,您带我们进去找任千总,我们要向他借兵,月牙湖那边有近千的羌人马骑,登城内也有三千众,叔,事态紧急,不能耗时间上告了。”

王听澜在赵奔洪的眼睛扫过来之时福了一礼,眼眶也是一样的红,赵奔洪认识王祥,此时也是开口安慰了句,“王家侄女节哀,王兄……唉!”

接着,眼睛终于与凌湙对上了,凌湙下马与之拱手,态度谦和,“赵百户,时间紧迫,恕我无法顾忌太多流程,烦请引见任千总,再迟,武少帅那边恐有危险。”

任玉山,奇林卫千总,冷着脸在堂上接见了凌湙等人,一听他们什么凭证都没有,就想来拿他的兵,当时就气的冷笑连连,端了茶就要送客。

大半夜被人吵醒,不是看在赵奔洪的面子上,他根本不会出衙见人,原以为来的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壮将军,结果居然是个半大少年,说与武景同是兄弟,却连半个凭证都没有,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一张嘴说与谁谁有旧,当他傻子么?那么好骗。

凌湙在等待间隙,耐心已然耗尽,见这任千总看着就是个冷漠不近人情的,一张脸从出来就冷的像人欠了他八百吊钱似的,看谁都带着万分嫌恶与不耐烦。

他也不多废话,直接报了郑高达的名字,现官不如现管,武景同离他太远,但郑高达却是他的头顶上司,凉州新任守备,他就是再怀疑,也得掂量一下万一确有其事的后果。

果然,他收了厌烦表情,正眼看向凌湙,端着茶盏轻扣,“郑大人你也认识?你们什么关系?有……”

凌湙一把踢了旁边椅子,“没有凭证,老子不止认识郑高达,老子还认识季飞尘,要不是右陇卫离此甚远,你且等不到老子来这里,任玉山,你再拖下去,信不信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有人为你伸冤。”

一句使得堂前兵刀相见,两边皆紧张的互瞪着对方,赵奔洪张着嘴望向凌湙,简直不知道这少年竟然脾气能爆成这样,居然敢在奇林卫踢翻桌椅。

这是哪来的神仙,胸膛里揣的是颗熊胆么!

就连赵围和甲一都忍不住惊讶的瞪了眼,只有幺鸡和他的属下淡然站定,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他们家主子能有耐心跟你磨两句寒暄,就已经是给了你莫大的脸面了,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找茬,他们主子不会惯着的,掀桌子简直太正常了。

凌湙站在堂前,手指向月牙湖方向,问任千总,“就算我谎报军情,戏拿你军卫玩笑,待你们跟我一起过去,真假自然可知,在这跟我浪费时间左右盘问,你可知我为了不叫他们心生警惕,愣是……”愣是眼睁睁看着一对有情人生离死别。

“幺鸡……”凌湙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此时多么显得多余,直接退后一步,叫人,“拿下他!”

拿下后再来谈。

93. 第九十三章 狼烟起……

奇林卫在陇西府西北侧, 边城位于陇西府东南侧,两者间隔五六十公里,快马跑一个来回得三天, 这个快马指的是一日行八百里的那种,若马力不济, 来回时间将抛费一个星期左右。

凌湙他们从边城出来, 一日未停歇,至隔日傍晚过的奇林卫,又跑至半夜到达月牙湖,兜头再转回奇林卫时,后半夜已闻鸡叫。

他没有时间跑去陇西府叫郑高达。

边城,边城老兵新兵加一起也才五百众,这还是打完虎威堂后新增的人数,招募兵勇的布告和废等律令,一并贴在垂拱堂门前的公示拦上, 然而, 边城百姓在观望, 报名者寥寥, 再加上凌湙选人的条件苛刻,能被正式招入的更是寥寥。

当然,凌湙若是肯将招募的丰厚待遇列明, 踊跃报名者该当多些, 可他既打着宁缺毋滥的心思招人, 那些单纯为了钱财来报个名,侥幸试一把的人就先被他排除了。

他没有时间在矮子堆里拔高个,干脆优招优选,不费二遍神。

早前路上由灾民营中挑选的那批预备队, 本来凌湙还嫌弃他们身体素质不够格,打着入了边城筛一波,挑精良者留用,结果一个不察,叫那误事的陈树生坑了上百人命,导致他根本不及细挑,归拢到手里的剩余兵备人数竟不足三百,实实叫人气的心塞咬牙。

陈树生第二日,就叫他撵出了边城,若知晓后面还能再有事端,他该留着他当马前卒用的。

就前前后后,凌湙手里总是缺人,一线天打没了一批,虎威堂又打没了一批,两次团战,虽以胜利结束,且都以少胜多,但中间过程总不那么令人大喜,凌湙都已生了郁闷之心,对着手中的那些人,真是爱惜无比,能从旁处挪人,是绝对不会再轻易的将自己人拉出去,特别是没通过他制定的铁人十项考核之前,他的人不出边城。

他再也受不了因各种意外或变故,让手中的人白白送命的事情发生了,每次过后他表面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然而内心里的emo已经淹人顶,会反复质疑自己走的这条路对不对,牵扯出那么多条人命,他能不能负担,有没有能力带着大家继续往前。

当然,一觉醒来,他仍然会一往无前,坚定的朝着自己心中所想奔进,再遇变故,需要用人之时,他斟酌考量会更加周密。

到奇林卫借兵,一是因为这里离月牙湖最近,二也是因为,奇林卫对向的驻兵场所,是直面北方的凉羌界,那一片荒凉的沙土地上,但有尘烟滚滚,必有敌军来袭,观测的吊塔楼上,会烧起狼烟,通知沿线的边城、左右陇卫,以及被拱卫其间的陇西府。

奇林卫的兵,有丰富的对羌经验,就算战损比其他几卫更重,也不能否认,奇林卫的兵,是最能战的北境骑兵营。

边城是直接躺平,但有羌骑来犯,里面的虎威堂直接弃城往奇林卫求庇护,左右陇卫还在东侧,两卫拱成犄角之势,羌骑不发个万人以上的兵力,根本摸不到那边的城墙,陇西府更安逸,但有羌骑从边城处攻过去,烽火狼烟,不肖半日,几处卫所就与之能形成合围之势,想破门入城劫掠,那得几线同时压境,开大型战争模式。

譬如十几年前的那场,导致纪立春失去一臂的大战,就是凉羌举族来犯的结果,至后面这十几年,两族除开小型摩擦,未有过超十万兵力的城防战,这也就是朝中那些老大人,不愿为北境军队增加军备粮晌的原因。

太久的和平,让他们忘了十几年前,凉羌铁骑一举攻到登城门下的恐慌。

文人的歌功颂德,更让高座上的那个男人,忘了求和纳贡时的屈辱,更当这十几年的和平,是他治国有方的政绩。

嗤,北境战争从未停止,凉羌铁骑从未止歇,不过是伤亡不够大,烽火不够密,报损的折上人头不够震人心而已。

自欺欺人。

满朝大人都在自欺欺人。(来,跟着念:你糊弄我我糊弄你,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于是直接导致了十几年前升迁的那批千总,到如今还是千总,有些人靠积年累功,好容易看到升迁的希望了,结果,朝庭啪嗒一下,空降个勋贵来镀金。

任玉山满怀希望的等着升任凉州守备,在他想来,凉州这鬼地方,镀金的勋贵弟子根本瞧不上,往前数数十年,也多是随州和并州空降者多,他们凉州这里几乎没人肯来。

然而,世事总难如人意,这到嘴的鸭子就是特么能飞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从五品游击,半路上走着走着,居然高升了,邸报先于圣旨一步传到凉州时,他都傻了。

待找人四处打听,扒着新任守备上三代查,都没弄清楚这是走哪条路子升上来的,整个凉州官方群里探出的消息,就是这人特么走了狗屎运,半路端了个私铁矿,一下子入了皇帝的眼,于是大手一挥,给他升。

他这一升,好嘛,直接占了任玉山的窝,任玉山那个气哟,平时挺春风和煦的一人,直直气了小两月,是看谁谁不好,见谁谁难看,心里憋的那一股子邪火一天到晚没处发,脸黑的让奇林卫的其余官兵看着他就绕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他霉头,惹他暴怒。

凌湙这一行人,正撞上他邪火没处发的时候。

去尼玛的,老子矜矜业业比不上个天降,摆烂了,不干了,老子不伺候了,羌人爱上哪上哪,只要不到我地头上来,我管他的马踏向谁的地盘,关老子何事!

他这一腔不满,冲着谁,谁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再多的刁难,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哄着劝着开解着,可惜,他遇到的是凌湙。

这么说,目前仅止凌湙遇到的人里,有资格在他面前拿腔拿调的,只幺鸡和武景同两个,幺鸡不用说,那是自小的情分,武景同是他愿意以诚相待,并为之忍耐的铁把子。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么?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那武景同就是他自己选的铁子,气死也得给他收拾场子。

他任玉山算哪根葱?敢这么挑眉瞪眼的对他。

凌湙根本不掼他,指着幺鸡就叫上,奇林卫的待客大堂上,值守的亲兵护卫,没人料到敢有人在这动手,且说动就动,眨巴眼一下的就掀了整个堂内的桌椅板凳,待他们把刀拔出来,那头上正中宽坐的千总大人的脖子上,已经叫人抵上了一把刀。

赵奔洪眨眼,望着身侧的侄儿,再望望堂上的上司,哎呀不得了,他这是引了个什么鬼进门?怎么胆儿这么肥呢?他们奇林卫就是划掉吃空晌的名额,好说也有八百众,这几个人是不打算从这出去了啊!

任玉山脑中叫升迁之事糊了小两月的神智,突的如云拨雾,望着冷脸的少年,和他身后看气势就不一般的几个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终于意识到自己碰了怎样的钉子。

这不是个有耐心与他周旋的官场油子,他那套敷衍人,实为推三阻四的话术没用。

梁鳅机灵,迅速从倒地的椅子里挑了一把好的,正正的摆在凌湙身后,也就是待客厅的正堂中央处,笑出一嘴大白牙,“主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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