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鸟传信
身材颀长的五十五号舒展了一下他修长的四肢,“说不定,第一号才是最幸运的人。”
“幸运……吗。”
芬贝亚抬起手,看见的是自己手臂上被人烫出的烙印——九十。
“九十!”
在芬贝亚和五十五攀谈的时候,二十八和三十似乎和附近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二十八走过来,她的面上还带着泪痕,但是眼中坚定之色不移。
“你想要逃出去吗。”二十八问,又在下一刻替芬贝亚回答,“你一定想出去的吧,毕竟你的脸上都有着那样的痕迹。”
芬贝亚没反应得过来,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刚刚因为陷入栏杆缝隙中印出的红痕,“可是我们没有出去的办法。”
“我们可以砸晕明天来喊我出去的人。”二十八说,“然后让你逃跑,你是九十,不会引起他们太大的注意的,等到我们大家跑出去之后,会掩护你的行动。”
“我们的性命,就交给你了,九十号!”二十八的眼中带着交付的信任以及濒死的希望。
那一天晚上,他们没有食用任何来自牢房外的食物,因为那些食物只会让他们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
抵住腹间带来的饥饿,他们真的砸晕了来牢房领人的男子,所有的孩子都朝着铁门挤去,紧接着一哄而散。
他们的心里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人抓回来,只要……只要让九十号跑出去就好了。
当芬贝亚从自己找到的暗道楼梯一步步向上爬,被关押之后的第一抹阳光重新照到芬贝亚的身上。
“原来,关押着我们的真的是地下啊。”芬贝亚这样想着。
他不敢松懈,就要抬起自己的双腿朝外跑去,阳光沐浴在他的身上,他的心情因此飞扬。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找到援助,回去拯救大家!大家都不会死,包括那要在今天死去的二十八号!
“找到了。”
成年男性浑厚而低沉的嗓音骤然在芬贝亚的耳边响起,将芬贝亚跃动的心兀然紧掐,他浑身上下的血液状似逆流。
紧接着,芬贝亚的背后一痛,他的身体被他人一脚飞踹而去,脸上、手上、身上都被摔倒的土地石块而摩擦出狭长的伤口,他的大脑嗡嗡作响。
下一刻,他的后脑勺就被他人的长靴踩上,来者似乎看见了芬贝亚手臂上刻出的烙印,“难怪,原来是九十号。”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芬贝亚永远不会忘记,是拐者的领头人,那个银发的家伙!
有另外一人对着银发的人恭敬说道,“大人,我们会把九十号送回去的。”
“不,把他留下来,让所有人都看看逃出去的后果。”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决定了芬贝亚后来几天的命运。
回忆渐渐收拢,芬贝亚止住了声,他想要把自己的手蜷缩成掌,又慢慢松开,“我记得那里,那里有着红色的像血一样的沙石。”
那样的沙石膈入他被人踩着脑袋向下挤压的脸部,在他有限的视线里,他只能看见血一样的红色。
拉曼纽尔罕见地有些沉默,过了很久才缓慢地说道:“格伦区内发生了很多这样的灭门惨案,本来是在很久之前发生的,但是通过重重的审批和上报,直到前几天才呈到我的案上。”
“冕下。”拉曼纽尔转头,“你之前不是问我,被追杀之前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件吗。”
迎着谢尔登的视线,拉曼纽尔点头,“我正是在追查连环灭门案。”
“这么说的话。”芬贝亚说话有些急促,他甚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续咳了好几声之后他才说,“执政长你也会为了我们,让艾德利付出代价的对吧!”
“我……”拉曼纽尔看见芬贝亚翠色的充满希望的眼睛,他心底里对艾德利背叛的深究之意缓缓消失,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当然。”
杀意浮动,那是拉曼纽尔先前二十五年的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感受,那种……想要让艾德利付出九十个家庭破碎的代价的冲动。
芬贝亚的眼中亮光荧荧,他握住谢尔登的手,“哥哥,我提供的信息可以让你们找到艾德利吗。”
他能听见拉曼纽尔对于谢尔登‘冕下’的称呼,他只能听出称呼中的尊敬,但是并不能准确地认识到这个称呼背后代表着什么。
他想要用更亲近的称呼去喊谢尔登,因为那样对方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温暖了,好像使用更亲近的称呼就可以汲取到对方的温暖。
谢尔登思量,“红色的沙石,拥有广袤空间的地下。”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眼他们身处的这座坐落于巷道之中的二层矮房,“以及,拘禁芬贝亚的场所。”
“芬贝亚之前说的地下,那里一定很潮湿。”谢尔登说。
“是有湿气。”芬贝亚点点头,“但是……地下一般都很潮湿吧?”
谢尔登摇摇头,“我说的潮湿,不是空气中的湿度,而是咿浓哪河的湿度。”
他扬起了手,将自己的衣袖展现在拉曼纽尔和芬贝亚的眼前,“我先前在伊浓娜河里入过水,衣服干了之后上面浮起一片片青蓝色的碎点。”
果然,如同谢尔登所说,白色的轻装上仍留有青蓝色。
拉曼纽尔记起来他们因为躲避豺狼而入水的经历,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要就此死去,他不禁心头有些谄谄,想要举起自己的衣服也看看谢尔登所说的青蓝色。
举起之后却望了个空,望着自己干净的衣服,他才想起来自己换过了衣服,又掩饰着把自己的手缩回去。
“他们一定没有心情给芬贝亚洗漱,”谢尔登指向另一旁芬贝亚换下的衣服,凶徒又怎么会给阶下囚洗漱呢。
“我在芬贝亚染血的衣服上,勉强辩清了一些青蓝色。”
“那些孩子被关在咿浓哪河附近的地下?”拉曼纽尔尝试性地做了总结,得到谢尔登赞赏的目光,他的胸膛不禁更加骄傲地挺直。
“再加上艾德利的控制欲,以及拘禁芬贝亚的此处,那地下的空间一定就是处于中心城的咿浓哪河河畔。”谢尔登补充着说道。
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笃定,“现在就要看哪里拥有红色的沙石了。”
“红砂?”
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汤得到消息之后急匆匆地赶来这所谢尔登身处的小屋,在门外他能听到谢尔登的声音,就下意识说着。
“汤。”谢尔登望见了汤,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是的,冕下,汤来了。”汤微微低头,进行恭敬地拜见礼仪。
再然后他跨步进了小屋,“红色的沙石,我听艾德利说过。”
“艾德利他需要很多很多红砂,并且将红砂当成是珍贵的宝物。”
拉曼纽尔皱眉,“红色的沙石那么特别,如果存在的话,我应该也会听闻。”
汤否认道:“不,那并不是天然存在的,而是由人的鲜血后天染成的。”
此语一出,芬贝亚只觉他曾经被红砂膈入的脸颊滚烫无比,从一到二十七被带走的孩子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大家……都是因为那样的红砂死去的吗。”
他的声音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汤:“是的,冕下,汤来了。”
谢尔登:“有啥汤。”
汤:“番茄鸡蛋汤,苦瓜排骨汤,豆腐鱼头汤,冕下你想喝什么汤,都可以包在我身上。”
第119章 未知的生命
“想要在格伦地区中心城制造出偌大的地下空洞,那里附近的地质结构应该会很稳定。”
走在中心城区的咿浓哪河河畔,流进城区的河水平缓而慢速,河面上的风掀起谢尔登的衣角,他的手上拿着格伦中心城的地图。
芬贝亚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尔登的身后,他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自己印象深刻的地方。
“地质?”拉曼纽尔挠了挠头,“格伦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土地方面的灾害,从有历史记载以来就是安稳且祥和的。”
“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过一点河流……”芬贝亚眼神有些迷蒙,“我觉得不是这附近。”
“要在那么长的河畔找到艾德利,看起来好浪费时间。”拉曼纽尔沮丧道,“红砂不是天然形成的,这条线索又一次断掉了。”
“你们还真的以为艾德利还会在地下的空洞那里吗。”谢尔登的目光扫向手中的地图。
拉曼纽尔和芬贝亚齐声说道:“难道不是吗。”
拉曼纽尔还记得他对士兵下的命令——一旦发现艾德利,如果在不能保证活抓的情况下,是可以对其下死手的。
他看起来略微的恍惚,“艾德利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吧。”
芬贝亚握紧了拳,指甲在绷带上留下半月形的痕迹,“大家还会被关在空洞里吗,应该不会被转移的吧。”
他心情很复杂,他希望马上就能见到与他有着同样遭遇的伙伴,但是又不希望去到之后得到的消息会是他无法接受的噩耗。
“芬贝亚。”谢尔登将目光转移到芬贝亚的身上,“你从逃出的那一天被拘禁在小屋二楼之后过了多久。”
芬贝亚被这一问,他的大脑片刻的空白,支吾着说:“我、我不记得了。”
他低垂着头,“我每一日都遭受他们的鞭打,听他们说,原本今日是将我带去大家面前当众杀死的……但是我被哥哥你救了下来。”
“昨天是我被艾德利追杀的晚上,如果昨天我被艾德利杀死了,那么他就名正言顺地入主格伦地区执政厅了。”拉曼纽尔说,“格伦地区不会有任何人对他颁布的政令有任何的疑问。”
“昨夜,艾德利在找到芬贝亚所处的屋子,与他的手下……嗯,暂且认为是他的手下,与假设他他的手下相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计划。”谢尔登说。
他的目光看起来些许深沉,“那么,艾德利为什么还会将芬贝亚留在二楼呢。”
芬贝亚一愣,“我没有听见昨晚的动静,我应该是昏过去了,原来艾德利曾经来到我的附近吗。”
悔恨在芬贝亚的心中渐渐蔓延开来,如果他昨晚是清醒的,那么他就可以偷听到艾德利的谈话了,说不定现在就不会毫无目标地大海捞针了。
可恶……
芬贝亚低着头,他的眼睛望着脚下的沙石,那是正常的黄色沙粒和灰黑色的碎石,与先前占据他所有视野的红砂完全不一,下唇被他的牙齿甚至咬出点点血色。
突然,他感觉头上一重,紧接着是头顶发丝被温热感揉乱的触感。
“别想那么多。”谢尔登说,“艾德利应该是确认过你的情况,如果你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说不定等我到的时候就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谢尔登说的很委婉,但是芬贝亚能听得出背后蕴含的意味。
如果他听见了,他就会死。
“……嗯。”芬贝亚把悔意收拢。
他死了的话,就没有人知道艾德利还关押着一大群活着的孩子,那么大家生存的希望就会变得渺茫……不可以。
他不可以死去。
“要冒着芬贝亚有可能听清楚谈话内容的风险吗,”拉曼纽尔觉得蹊跷,“艾德利不是那样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把风险降到最低。”
“嗯。”
谢尔登点头,阳光落在他的眼中将蓝眸折射出亮堂的一片。
“他想对我说话,而留下话语的方式不能是亲手写下书信,那样会损坏他的尊严,而芬贝亚正是他想要留话的工具。”
上一篇: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一篇:坂口牌扫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