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 第317章

作者:往生阙 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正剧 无C P向

差不多大小的双翼,他翅膀上的蓝紫色流光却好似带了毒,身形灵活,斋宫贺也残破的翅膀躲不开他。

“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生出执念怨气,更何况是这么厉害的怨念,能危及成千上万人。”

斋宫贺也叹气道:“并非我不愿意说,只是公主自小被宠爱长大,出身高贵,我非公主,我不明白她在恨谁。”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总该有个原因,你多说些也好。”

“可世上的确有无根之恨,或恨这片天地,或怨恨自己的宿命,或是因为一句诗、一首歌、一支曲子……公主生性高洁,并不因现有之事怨恨,也从不和人结怨。”

“她如果真有怨恨、遗憾和执念,那么她的遗憾和怨恨,也如这天上的云朵、水里的月亮,没有根基,没有来由,看得见,明亮亮摆在眼前,却摸不着,挡不住。”斋宫贺也道,“就像水里的月亮,你能伸手遮住眼前这一片,可有人在其他地方的水中看,月亮依旧在,我想,这就是她的怨恨吧?”

姜遗光沉默半晌。

这是他完全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的范畴,他实在是不懂。

于他而言,最怕不是艰难险阻,而是无迹可寻,这样模糊又朦胧,需要人去“悟”的。

他想到了自己曾和夫子学诗与琴,学过几日后,夫子就不再教他弹琴,说他没有长那根弦,空有技巧,琴音无情。彼时他还不明白“那根弦”指的是什么,现在隐约明白了几分。

他又想到了附在自己身上的“念”。

也和公主的怨恨一样,如无根浮萍,没有来由,没有去处,看似从他话本中脱胎而出,可那话本分明又是自己被操控时所写,借此一路索人性命,只要听过或看过那本话本,就要受诅咒。

等等!

公主是否也是如此?

她的执念,是因鬼怪控制或诱导生出,诞生怨念后,就变成了长眠诅咒,接触到受诅咒的人便也会中招。

然而这长眠诅咒的根源也同那话本一样,源头不可辨了。

就像这块地方……

是因为樱花林里的蛹蜕成蝶,才有了后面的卵、幼虫,和蝴蝶化蛹?还是先有蝴蝶化蛹,才有了后来的蛹蜕成蝶?谁说得清呢?

这块地方,和武子内亲王之死、和话本的“念”一样,因就是果,果也成了因,循环往复,分不清因果,辨不出始终。

姜遗光试着以理解自己脑海里的“念”那般去理解武子内亲王的“念”。

“念”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该如何消灭。

但一定和武子内亲王脱不开关系。那个诞生出“念”的厉鬼,或是亡灵,或是武子内亲王本身的“念想”,应当就在这幻境中。

“你告诉我,武子内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姜遗光突地问道。

斋宫贺也老老实实说:“公主温柔可亲,性情温柔,无人不爱她。”

“她会生气吗?会难过吗?”姜遗光问,“她会像普通女子,不,像普通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吗?”

斋宫贺也自然也听过七情六欲说法,他飞累了,停下来落在一片叶上,说:“公主也是人,自然不会……”

他的话音消下去。

斋宫贺也仔细回想,惊觉自己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公主失态之事。

宫中流言蜚语甚多,众人之口堵不住,他却从没听过公主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公主身边的侍女们说起公主时也从未提起过。

便是他,一旦想起公主,便是她身着高贵华丽的十二单,站在巍峨宫门前静谧微笑的模样。

在所有人都印象中,公主一直都在微笑,直到后来才有了愁绪,可即便她发愁,也是在微笑的。

“公主……她没有怨恨……”斋宫贺也嗫嚅道,“她心如白雪,如明镜,纯洁无瑕,不留一点尘埃,她无爱也无怨……”

姜遗光注视着他,慢慢落下来。

他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高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可他又并不应该高兴,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并不会生出高兴的情绪。

果然……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

第263章

阴风起, 电闪雷鸣不休,滴雨未落。

伊势神宫,一间间房屋房门窗户紧闭,众人“沉睡”, 不发出一点声音。唯有檐下风铃响得更加急促, 叮叮当当吵个没完。

他们正睡着, 却没有一个人真的睡着,不过是闭着眼睛放缓呼吸,心跳得很快很快。

被子裹在身上, 又闷,又冷,捂出一身汗,额头也冒冷汗,依旧手脚发凉。十几个男人睡一间屋里又闷着出汗, 气味更古怪难闻,布料湿漉漉黏在身上泛冷意,却没有一个人敢翻身,或把厚重的被子掀开透透风。

这样被包裹着, 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尤其是他们闭着眼睛却睡不着时,耳边一点动静都叫他们浑身紧绷, 手脚往外脱离被子的地方,也让他们疑神疑鬼,担心有鬼捉他们的脚。

乍看过去, 还以为这间房里整整齐齐摆了十几具安静的尸体。

以伊势神宫未为中心, 周围所有街道房屋内,再没有一个活人的存在。

全都死了, 一个不剩。

偏偏道路尽头传来清脆马蹄声,和马车木轮轧过泥土路闷闷的声响,车头挂白灯笼,风铃,飘飘摇摇,叮铃啷当响。

侍女坐在前方赶车,车厢门帘封得好好的,唯有被风吹起时,才能瞧见里面端坐着的女子。皮肤很白很白,唇色鲜红,面无表情端坐一动不动,怀里抱着一个同样肤色惨白面无表情的男孩,两人五官有些相似,一看即知是一对母子。

马车往伊势神宫方向去。隐约歌声传来,飘飘渺渺回荡。

天和地都是黑的,唯有时不时炸响的闪电亮一瞬,忽明忽暗中,许多奇怪又扭曲的东西时闪时现,跟在马车后,往伊势神宫方向去。

马将军也在睡。

屋里除他以外,还有几个最信得过的亲兵。一屋子人抱着刀——据说,杀过人的刀带煞,能叫鬼怪不侵。除此外,枕头底下放了铜板和银块,房门外顶了个铜镜,所有人以五花八门的方式各自祈祷,希望这该死的百鬼夜行能赶紧过去。

马将军自然也是睡不着的,在心里一边念经一边骂娘。屋里安静得很,连个打鼾的都没有,他甚至能听见那几个弟兄们呼气的声音。

他哪里念过经,只会几句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不断念来念去,脑子里胡乱想一气。

呼气的人似乎越来越少,身上这被子也重得厉害,可再一回神,又好像听错了似的,屋子里明明有喘气的声音嘛。

还有件事也怪得很,他在心里头念经的声音是谁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也不像是认识的人,那是怎么个在心里念叨法?以前咋没想过这问题?

胡思乱想中,马将军听到了马车声。

他明明在神宫里,在最里面的房间,离大路隔着不短的距离,怎么会听见马车声?!

马将军身体一僵,冷汗涔涔。

他猜到了一种可能,是“王后”回来了!

紧接着,他听见了脚步声。

很远,又很近,分不清脚步声到了什么地方,木屐走在木地板上,一声声带回响。

马将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手背绷紧。

他不知道是这声音只有自己听见了,还是其他人也听见了。他能确定,王后一定已经变成了鬼怪,要来找自己复仇。

屋里还有这么多兄弟,他该怎么办?

藏在被窝里的手攥紧了刀鞘。

脚步声一直在外面响起,一直、一直接近他,乍一听以为在门口了,再一听又似乎很遥远。

要不要……睁开眼睛看一眼?

手底下的人估计也害怕吧?都不出声了。

马将军暗暗咬牙,手慢慢移动到刀把上,握紧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那鬼东西真找上自己,他就算死,也要拖一个一起下地狱!

可是,握在手里的刀把逐渐感觉不对劲起来。

细细长长冰冷坚硬的刀把,怎么现在摸上去很像是……像是个……

马将军咽了口唾沫。

脚步声停了下来,不知停在了何处。

手里握住的那个东西更加冰冷阴寒,摸上去有点柔韧的感觉,根本不像是刀把,反而像是……像是个别的什么东西。

错觉吧?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吓自己。

他再摸了摸,不断给自己鼓劲,让自己确信那是错觉,抱着这种念头,又反复回忆自己刚才的触感,渐渐更确定这是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

脚步声消失了,闭着眼睛从眼皮外也能感受到光,他察觉到房间一点点亮起,风也停歇了,房里传来手下弟兄们不安的摩挲被褥的声音,动一下,又停了。

百鬼夜行……过了?

马将军犹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睁眼——万一是真的,他得出去点兵将,安排好事情。

可要是是假的呢?

要不……睁开眼皮,看一眼?

握着刀把的手掌心冒汗,念头一起,蠢蠢欲动不可遏止。

再等等,再憋一个时辰先。

马将军又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浑身躺得僵硬酸痛,甚至感觉天要再暗下去。

应该够了吧?

等这什么劳什子百鬼夜行过了,他赶紧带兵离开这个鬼地方,等那群消失的人回来了再说。

马将军又等了许久,才将眼皮微微张开一条缝。

他真的看到了光亮!

就在这时,攥着刀把的掌心一紧,他低头看去,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握着的不是刀把,是一个女人的手腕。

手掌断了,断截面光秃秃的,才没让他摸出来。被窝里的女人仰起惨白的脸对着他笑,不知看了多久。

马将军在看到的一瞬间就猛地甩开手掀开被子冲出去,那个女人好像没骨头似的被他甩在地上软绵绵滩开,长发铺开落在地面,脸上仍带笑,黑眼珠一直盯着他冲出去的背影。

走廊变得格外长,每间屋子的房门都打开着。他不断向前奔跑,可每间打开门的屋里里都坐着两个人。

一大,一小,一女,一男。

是王后和她的孩子,恭敬跪坐着,身上穿着有点奇怪但是很整齐的衣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全都微笑着看他。

中计了……

天的确亮了,可百鬼夜行没有结束!

房间里……每个房间,无一例外都坐着那两个人!在他们身后,他手下的弟兄们躺得整整齐齐,被单拉过头顶,像极了草席裹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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