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生阙
他竟发现姜遗光还有点失望?
下一个轮到的是明孤雁。
明孤雁看着眼前和孟惜慈十分相似的木偶,十分犹豫。
原来粗糙的木偶也就算了,这个木偶……怎么看都感觉好像真的捏着缩小的孟惜慈在棋盘上行进。
其他人也不催促她,在刻漏滴完前还不落子就是违规。违背规则的后果,明孤雁已经见到了。
明孤雁再三思索,最后还是决定把这木偶放在白色格子上。
她实在不确定,如果这枚木偶没了,又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只剩这一枚木偶了。要是这只木偶也没了,她拿什么下棋?这张桌子压根就不会考虑她手中没有棋子,只会判定她没有下棋,违反规则,然后……把她也变成木偶。
她不敢去赌这个可能。
她掷出骰子,确定后,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只木偶。
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木偶的刹那,明孤雁猛地缩回来,惊疑不定地盯着桌面。
刚才……这只木偶好像对她笑了一下?
木偶太小,其他人没看见,聂欢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明孤雁从未见过这种怪事。
她已见惯生死,可在那一刻仍旧感受到了心悸。
木偶还在微笑,明孤雁若无其事道:“没什么。”
说罢,她小心地捏着木偶的下端往前移——明孤雁总有种这只木偶会活过来咬住自己的错觉。
好在只是错觉,木偶没有动,只是对她意味深长地微笑。
木偶顺从地站在该站的格子上,没有异样。
下一个,又轮到了姜遗光。
姜遗光为水,拿着属于聂欢的火红色木偶。
聂欢想说什么,可姜遗光的目光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甚至……她都觉得他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了。
到最后,姜遗光可能还是顾忌着什么?她也不清楚,总之她侥幸活了下来。
红色木偶摆在了棋盘边缘。
只要往前一步,就能离开了。
聂欢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担忧这也是陷阱,然而担忧也是无用,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土褐色的座椅。
这张座椅上原本坐着的人死了,变成了木偶。
那现在……许庭深的棋怎么办?
许庭深更是不由自主地一只手握紧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迎来什么结果。
到现在后悔也没用,他只能紧紧盯着那张空椅子。
四双眼睛注视下。
桌底忽然迅捷地伸出一只枯瘦苍白的手。那只手飞快地摇动骰盅,“啪”一声扣在桌上再抬起,依照点数拿起木偶,一步步往后退,又飞快缩了回去。
聂欢面前刻漏滴水,开始计时。
许庭深呼吸都屏住了。
那只手捏住木偶的一刻,他好像自己也被掐住,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你们都看到了吧?那个东西……”聂欢一手摇骰子,一手指着空座位,不敢说出“鬼”这个字。
桌子底下……
桌下的东西……
第507章
只要想到他们坐在这里这么久, 桌底下一直潜伏着的东西,几人再怎么见多识广,也不免如坐针毡。
木偶代替活人走棋。
活人死后,恶鬼代替活人继续执棋。
甚至……离他们如此接近, 就在桌下。叫人如何不心惊?
聂欢手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赶紧拿起骰盅摇晃, 生怕自己也过了时间被杀死——现在不是悲春伤秋的时候,她只剩下最后一枚木偶了!她才不想落得孟惜慈那样的下场!
趁着刻漏落尽前连三赶四走出这一步,好不容易才找着合适的位置落子。
聂欢松了口气, 对其他人道:“要是我们都没了。那这盘双陆棋岂不是变成了几个……”她在脖子上划一道,以指代厉鬼,“变成它们在对弈?”
或者桌下只有一个厉鬼,它自己和自己走棋?
想到这一幕,就叫她感觉荒诞又怪可怕。
许庭深自己摇着骰盅也不忘分出一只眼睛盯着明孤雁, 嘴上道:“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孟兄去了,可按照规则上说,前三回是木偶替死,第四回才是本人。”
“这才第三次而已。”
桌上的大棋盘看不出什么异样, 木偶还是木偶, 就是瞧着十分像孟惜慈的脸。
明孤雁不答,有意无意遮住面前的小棋盘, 不让其他人看见。
她越这样,其他人越是猜测。
还用问吗?
自然是木偶“死了”后,人就变成了木偶啊。
等许庭深走完棋, 明孤雁就没法再遮挡——轮到她走棋了。刻漏滴落密集如雨, 稍微慢点就会超过时限。
明孤雁定定神,不去看那张粗糙的脸, 匆匆抓着青色的木偶棋子的底下往前移了几步,放在同样青色代表藤蔓的格子里,并刻意让木偶背对自己。
那张脸,让她看着……就忍不住从心底深处泛起寒意。
木偶身子不动,脑袋却慢慢地扭过头来,直到正脸对着她。
然后对着她微笑。
明孤雁心一颤,若无其事瞥开眼睛,不再看它。
轮到她身边的姜遗光了。
聂欢飞快问:“你打算怎么办?”
属于聂欢的火红色木偶已经来到了棋盘边缘。她不敢想象离开棋盘会怎样。
……离开棋盘就真的赢了?就能离开山海镜?
聂欢不敢赌。她只有最后一枚木偶。
姜遗光冷笑:“有一个解脱的机会,你居然不想要?”
聂欢斩钉截铁道:“不想。”
她看姜遗光还有些意动,再顾不上先前虚假情分,笑盈盈威胁道:“要是我也变成木偶,你们接下来可就更难走了。”
许庭深却道:“棋盘外未必就是死局。”
双陆棋不就是先离开棋盘的为胜吗?再怎样,也总比困在这里一直下一局走不完的棋来的要好。
只可惜……
许庭深阴鸷的眼神从那张空座位上收回。
……他已经没了机会。
他可以和这几个人谈条件,能和鬼谈吗?那只手可能会帮他吗?
难道自己注定就死在这里了?
许庭深不肯认命,如果他愿意认命,早在几年前他就会选择和师父一起声败名裂去死了。他能活到现在,胸中那口气从未消散。
他盯着姜遗光一举一动,后者在聂欢的恳求威逼下,最终选择了后退。
红色棋子倒退十数步,站在一个同样鲜红的代表火海的格子中。
聂欢安然无恙。
接着又是“孟惜慈”。
孟惜慈已经死了,刚才代替他下棋的东西,会怎么做?
几人盯紧空座椅,许庭深更是大气不敢喘。
上一轮,厉鬼没有直接送他去死,而是操纵着他本来快到边缘的棋往回走。
看样子……是要走回初始的位置?
它到底想做什么?
水滴声声。
桌下再度突兀地伸出一只惨白狞厉的手,猛地抓住了骰盅!
少顷,又是一只手伸出。
这张圆桌其实很大,几人围坐一圈,相邻的两人还能隔开好几尺,并不拥挤。大棋盘就放在正中,即便他们完全伸长手臂也碰不到大棋盘的边缘。
这双手却不一样。
它似乎……过分长了,随意甩出骰子后,两只手就在桌面拼命往前伸。
就像桌下的人竭力要出来似的。有好几次,差点就要伸到邻座的聂欢和姜遗光那里去。
聂欢竭力避开,姜遗光亦躲避着那双胡乱抓动的手。
眼看着手臂越伸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