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 第82章

作者:往生阙 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正剧 无C P向

而在江上,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要是那些鬼不出现,只像之前一样把船掀翻,他再难回来。

“去往哪里的船?要去多久?”姜遗光却只问了这个问题。

“往夷州去的,途经鲁、苏、禹杭、闽,再到夷州。”甄二娘特地看了眼姜遗光。

“到了闽省,你就可以下船,等宣旨太监在夷州把谢丹轩大人接来,再从闽省出发回来。”

她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你要去吗?”

姜遗光发觉她在试探自己。

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自己没有隐瞒过在调查闽省卫家一事,但……她特地提了谢丹轩。

是自己打探贺韫的事情败露了吗?

赵瑛那天的反常,她们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或许……就是甄二娘派人透露给她们的?

姜遗光点点头:“好。”

甄二娘露出笑来,真如长辈那样抚抚他的头:“收拾些行囊,五日后出发。”

姜遗光点头答应下来。他不习惯被人触碰,僵了一会儿,甄二娘才把手移开。

姜遗光回来后,只休息了一天,就继续和闫大娘子习武。这会儿他又得去同闫大娘子告假。

闫大娘子原见了他就露出笑脸,听他说要去往闽省,还是要去至少大半个月,顿时不高兴了,当日下手格外重。

姜遗光生生受了,没事人一样擦过药,又往下去。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过黎恪的事情。

那天晚上,自己也看见了蚂蚁……

姜遗光找到放在橱柜里的蜜,小罐子封好了,一打开,便是甜浸浸到有些腻的糖香。姜遗光倒了两滴,倒在地上。

而后,盖子重新盖回去,放进碗柜。

端了凳子坐在厨房门外,厨房门打开着,能叫他看清楚里面动静。

厨房里还有股有些刺鼻的石灰和硫磺的味道,前些日子厨娘们彻底打扫过,又驱了虫。两滴蜜落在地面,好半晌,毫无动静。

姜遗光坐在门边,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连眼睛也隔了老长时间才轻轻一眨。

一直从正午等到黄昏,太阳都要落山了,也没有见到一只蚂蚁,甚至连其他蚊虫都无。

姜遗光看了很久很久,想起来。

四月,近五月的天,惊蛰早已过,天已经热起来了。

再怎么驱虫,地上不可能没有一只虫蚁。这很不正常。

他把凳子移开,往后退去,假装先离开。

院子门口,那晚的仆妇又来了,笑着叫他:“小公子,该吃晚饭了。”

姜遗光察觉对方有些古怪,那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叫他分不清善恶,也看不清对方是否真心。

“大家都在等你,快走吧。”

山海镜放在怀里,贴着胸膛,没有取出来。姜遗光看看干净的地面,又看看那仆妇,没有回答。

“怎么不去?小公子可是不饿?还是想吃点别的?”仆妇走近了两步。

那种古怪的感觉更近了。

姜遗光猛地后退一小步,定定地看着对方。

山海镜早已取出,摆在胸口。

仆妇还带着微笑。

她的鼻腔里爬出细小的蚂蚁来。

黑黑的,密密麻麻的,很快爬上眼睛、耳朵、嘴巴,爬满了整张脸,一只又一只数不清的蚂蚁,还在爬。

黑黢黢蚁群,一股脑从身体里倾泻涌出,不断往上爬,下头撑不住了落下去,便又往地面四处爬。当着姜遗光的面,蚂蚁蜂拥落在地上,一层穿着衣服的人皮轻飘飘落地。

滩在地上的人皮还带着五官和头发,内里皮肉连同骨骼都好似被蚂蚁啃噬殆尽。

山海镜依旧冰冷,没有上回发烫的触感。汹涌的蚁群迫不及待逃离了那张人皮,往地上仅有的两滴蜜爬去,转瞬间,蜜便被吃尽了。

姜遗光拿镜子去照,什么也没照出来。

没有蚂蚁往他身上爬,这群蚂蚁好似通人性,自觉在路过他时分开两股往四处跑,黑压压一片,很快爬上了橱柜。

橱柜里还有一罐子蜜。

它们的速度很快,姜遗光同样动作很快。小厨房里的炉灶还没升起来,他立刻从袖里取出火折子,抽出根木棍脱下外衫裹上,吹燃火折子点着了,火苗凑上去烧。

滋滋啦啦声响。

烧成焦壳的蚂蚁掉落下来,传出奇怪的焦臭味。地上更多蚂蚁汹涌的、窸窸窣窣地爬上来,只是,它们还是不敢往姜遗光身上爬。

山海镜里,什么都没有。

照遍了厨房,还照了自己身上,地上的人皮,橱柜里的蜜糖,都在山海镜中投出模糊的虚影。

什么也没有。

真的只是普通蚂蚁么?

姜遗光捻了一只,在指尖碾碎。

刺鼻的酸味传来。

就在这时,一直努力往橱柜爬的蚁群变了。

一群群蚂蚁,开始汹涌地往姜遗光身上爬。

姜遗光动作很快,三两下踩死地上一大群蚁群,那些蚂蚁太多了,鞋底碾过去时,噼啪作响,更多刺鼻的酸味扑来,附着在他身上。

踩了两脚后,姜遗光闪身出去。

那群蚂蚁同样跟着,大批大批黑压压相互层叠着拥挤地跟在后面,随着爬行窸窸窣窣作响,任谁看了也要头皮一麻。

任槐先发现了在庄子上到处跑的姜遗光,远远地问:“哎?善多?你跑什么?”

姜遗光高声道:“麻烦点个火把,烧了它们。”

待近了,任槐被这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他连忙从胸前取出镜子来照,只可惜,他也跟姜遗光一样,什么都照不出来。

姜遗光往庄子上的池子里跑了。

一条小河,岸边有船。

任槐起先跟着他跑,后面发现那群蚂蚁不追自己,只追着善多,便赶紧去大厨房端了火油、木柴,又拿了棉布等事物,简单做了个火把。

做成后,他忍着那种密集的恶心,把火苗凑上去。

焦臭味往鼻子里钻。

真是普通的蚂蚁,烧了后立刻死了,在地上堆起一堆层叠的焦壳。

任槐追着那群蚂蚁一路烧,他明明烧了许多了,却怎么也烧不尽一般。跟着追到了河边,看见姜遗光已经把小船划到了河中央。

蚂蚁还跟着往水里淌去。

任槐忍不住问:“善多,你到底做了什么?”

姜遗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只用火烧就好,不要去踩,不要让它们死了的味道沾在你身上。”

河边的蚂蚁越来越多,碧绿的草地都覆盖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黑蚁,叫人看了又恶心又头晕。

任槐就看了有些想吐,伸长手去,火把从草地上撩过,看那些东西滚成团落下来,心里的恶心发晕就变成了一股隐秘的快感。

庄子上不止这些人,住得近些的曾绶、腾山、张淮溪也碰见了,远远地跟着这幅奇景跑过来瞧,就看见任槐点了火把在烧蚁群。

任槐解释道:“这是不知从何来的诡异,你们且小心些,不要亲手弄死它们。像我一样点着火把烧就可以。”

他抬头示意坐在河中央船上的人:“不然就会像善多一样,被追着跑。”

张淮溪很有些不可思议,什么话也没说,拿出了山海镜拼命照,可不论他怎么照,蚂蚁依旧汹涌地从四方来。

腾山瞧见那群东西也觉得恶心,烦闷道:“难不成我们还得把这儿全烧了?前几日他们才驱了虫,怎么今儿又有?”

曾绶啧啧两声:“这分明就不是普通的蚂蚁,到底怎么来的?善多有说吗?”

任槐说:“不论怎么来的,都是无妄之灾。”

“你们也别干站着,去厨房弄些火把,过来一块帮忙点,小心别弄死它们。”

曾绶摇摇头,转身去厨房了:“等着,小生马上来。”说些,他带着腾山一块往回走。

张淮溪站在河边,捏了一只蚂蚁起来,让他在自己手中爬。

即便在自己手上,那只蚂蚁依旧疯了般要往河那边方向去。张淮溪便小心地将那只蚂蚁放了,任由它往死路去。

“奇怪。”他喃喃道。

“庄子上其他人呢?”他问,“那些仆从,都去哪儿了?我从院子一路来时,没见到人。”

任槐一想也觉得不对劲:“我也没见着。”

他看见张淮溪抄起手避在后边,看样子根本不打算帮忙,眉头皱起来,又不好说什么,叫他:“张兄,能否去叫来几个庄子上的人?”

张淮溪扫他一眼,不情愿地皱眉,还是起身去了。

一路走,还是没见着人,离开他们住的院子,往仆人们住的地方去,总算看见了几个身影凑在一起。

张淮溪隐隐觉着不对劲,但他的镜子没带在身上,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

“任公子寻你们有事。”他说。

那几个仆人连忙回过头来。

张淮溪立刻后退了好几步,目露惊慌,而后转身就跑。

那几个奴仆脸上,从七窍里流出黑水一样的蚂蚁!

怪不得……这群蚂蚁竟吃人血肉吗?

他跑着跑着回头看一眼,恶心又惊惧地发现,几个奴仆身体干瘪下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蚂蚁从几张人皮上爬出,往河边去。

不能弄死这些蚂蚁,只能烧,否则,自己也会被一直追着,就像这几个仆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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