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ord
那时阅历尚浅的白鹿第一回 晓得,真正待他好的人应该像骆河这样,春风细雨,润物无声。而并非杜覃生那种无赖,天天把‘这世上只有我肯对你好’挂在嘴边。
他从不怀疑地笃信骆河对他投入的感情,于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也捧出来,亲手送进对方手里。
爱会使人麻木,像温水里的青蛙。变化来得一丝一缕,当白鹿恍然回神,锅里的水早就沸了。
兴许是骆河对他的感情没了初时的热烈,暴力偏激的Alba替代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作爱’的时候,男人每一次都会仔细亲吻他的眼睛。从上至下,从左到右。
将白鹿一层层脱光之前,还一定会找个东西,将他漂亮的眼睛遮住。Alba总是病态地执着,“它们太美好了,我不能让它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再然后,那人会用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替代自己勃起的阴颈,进入白鹿身体。
他执着的除了眼睛,还有白鹿一双修长的腿。
别墅里边常年都是没有外人的状态,而Alba大部分时间都不允许他穿上裤子。他说那些肮脏的布料会盖住他美丽的皮肤,尽管对方认为美丽的,是白鹿皮肤上面那些细小的伤口——都是对方在床上一次又一次折磨人时,留下的痕迹。
骆先生还喜欢养鸟,是些嗓子尖锐又有灵性的家伙。
有一回作爱之前,Alba用布条蒙住白鹿的眼睛,将鸟食均匀撒在他裸露的肌肤上面。白鹿被绑住四肢拴在床上,黑暗之中被几只嘴尖的东西啄得满身是伤。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但凡受到虐待,他耳边就会响起聒噪难听的鸟叫。
难听的除了鸟叫,还有男人对他粗俗的辱骂。
“你的母亲是妓女,你的父亲是废物!”Alba一遍一遍对他洗脑,直到白鹿能毫不犹豫地重复出来。
“我的母亲是妓女,我的父亲是废物。”
骆河除了一个比白鹿年长几岁的儿子,还有一个刚刚上学的孙子。几年前白鹿见过一眼,是个干净漂亮的小孩,像他父亲,不像爷爷。
他猜测男孩名字里也带了个‘鸣’字,因为骆河曾有一次抱他坐在肩上,无比慈爱地叫他,“鸣鸣,鸣鸣。”
就像在叫自己一样。
白鹿当时的想法却是,这样纯洁的小孩,一定不可能知道他慈祥的爷爷还有魔鬼一样的另一张脸,和那张脸孔下面极端变态又残暴的性情。
相比Alba,主人格下的骆河就温柔多了。比起用手爱抚,他更喜欢用眼睛去看。
白鹿曾被要求赤裸着站在窗边,站着,坐着,躺着,怎样都好。
骆河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距他面前两米远的地方,不说话,不动作。将人从头到尾,身上每一处细节,从日出看到日落。
永远都是这一个兴趣,仿佛从来都没腻过。
别墅西面有一大片火红的灌木,那时白鹿还不晓得这种树木的名字。由于正好在别墅里住满一整个冬天,于是被迫看完整个冬季的灿烂火海。
他记得那是一个黄昏,骆河坐在太师椅上问他,“你在看什么?”
“那个树……”白鹿目不转睛盯着窗外茂盛的火炬,“过风时,树叶很美。像……像张翅欲飞的火鸟。”
骆河继续问他,“火鸟的图腾叫做凤凰,你知道凤凰是什么的象征吗?”
白鹿认真思索,“嗯……男人跟女人?”
“不对。”骆河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肃穆的乐曲响到一个高章,“是男人跟男人。”
“男人跟男人?”
“凤是男人,凰也是。凤凰本身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追逐,是一种非常漂亮的图腾。”
白鹿不解,“那女人呢?”
“女人没有翅膀,象征女人的,是水中的鱼。潮湿温热,才是子宫的感觉。”
白鹿那时终于明白,为何Alba总喜欢命令他弓起身体,挤出背上突兀的蝴蝶骨来。
原来对方是在欣赏他身为男人的印记,是他作为图腾的翅膀。
白鹿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戛然而止,忽而又换了个更低沉的口气,“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仍然不会产生逃离的念头,甚至认为我们之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羁绊。”
乔晏见他抬眼,手中的笔仍不停在记录,“你明知他有多重人格,也晓得自己被他虐待。这都不是你真正想要逃走的原因吗?”
“虐待?”白鹿迟滞地偏了偏脑袋,“那是他独特的爱人方式,只是痛了一点,我完全可以为他忍耐下来。”
“……”乔晏终于停下动作,“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并不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比起在按摩店里被客人抓住头发,捏着下颚,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丑陋的***顶进我嘴里。在别墅的日子,多数时候起码是平静的,温情的,不用提心吊胆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变态的客人出现。”
乔晏点点头,“那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终于醒悟过来?”
“陈传承的电话来了。”白鹿闭上眼睛,脑子里的嗡嗡声又跳出来,“骆洲也来了。”
陈传承的电话在骆洲找到他半个月之前,她说白鹿父亲当年下跪换来的学校,就快被人拆掉了。
毕竟能飞出大山的孩子太少,这几年学生的人数一直在减。又逢一个加工厂老板看中那块地皮,给了不少好处买通学生家长,让山里的小孩放弃念书。
电话最后,女人在那边声泪俱下求他,“鸣鸣,回来看一看好不好?让他们见识一下飞出大山的凤凰。那些小利小惠,会耽误孩子一辈子。”
没有学校,后面的小孩,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白鹿接电话时,刚从Alba的大床上下来,全身赤裸,皮肤红肿。他盯着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眼睛空洞,毫无一点生气,“对不起。”
陈传承不甘心,说让他再想一想,“你现在在哪里?离得很远吗?仅仅回来看一眼都这么困难吗?”
远吗?当然远。说相距一个世界都不算夸张吧。
两天之后,女人又来电话。可没说两句,白鹿就跟人急起来。
“学校是那个男人的东西。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留下,又凭什么把他没完成的愿望强加给我?”比起难过,白鹿更多是委屈,是心虚,“那个人的心愿,关我什么事?他都不要我了……我讨厌那个地方。山上的人活该愚昧,我凭什么管他们死活?”
陈传承叹气,带着不明显的哭腔,“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看来你和你父亲注定成为山里最后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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