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ord
方书词前倾身体,靠他更近,“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来你问,怎样你才会自觉地走人?”
白鹿捡空就冲先前的女孩们眨眨眼睛,三心二意地,讨嫌极了,“我又没有相似的经验,哪里会知道什么是标准答案。不如由你这个‘比谁都懂他的秘书’来告诉我,我该怎样才能自觉地离开他呢?”
“要多少钱?”方书词实在不愿跟这人周旋,再多说几句他真怕自己跳起来骂人。本想让白鹿主动提出拿钱走人的要求,日后还能成为一个跟秦冕告状的口实。可哪知这人一点都不傻,尽跟他瞎和稀泥,“我知道你现在缺钱,你不会碰老师给的卡,也不会去跟秦蔚借。高扬在国外需要生活费,你出去找个地方睡觉也需要钱。”
白鹿眼中露出惊诧的神色,只是一瞬,又噙满笑意,“这么了解我啊,该不是私下一直在关注我吧?像那些一个劲儿去闻明星屁股的哈巴狗黑粉一样。”
方书词敢约他出来跟他开口,一定是知道他和秦冕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人生多无奈呀,从来没有那么多前嫌可以冰释。秦冕也许一直在等他后悔,等他主动道歉求和。而白鹿这头犟驴,宁肯倔一辈子被他关在门外,也不想再做感情里面卑微的那个。
他受够了,也受伤了。
他看过很多书和电影,头脑清醒时他一直都知道什么是爱情最好的模样。执子之手,我负子戴,温和婉转亦或者激扬疯狂,无论哪一种都一定不是他和秦冕这样。
“我帮你算过了。给你两年时间混吃等死而不至于真被饿死的金钱需求大概是二十五万。”方书词不理他讽刺,一说到自己擅长的数字,声音又饱满起来,“这是打过足够余量的。再算上高扬的那一份,我给你五十万,你可以走得更彻底一点。”
白鹿装模作样地张了张嘴,“五十万啊?”他突然抬高声音,“五十万你不早说,我还真有一丁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先前你老师还想问我要不要进他的公司,可惜我给拒绝了……”白鹿欠揍地追问他,“五十万说给就给,他究竟给你开了多高的月薪啊?”
方书词轻蔑地乜他一眼,“问也白问,反正是你不做公关不卖身体永远都不可能赚到的数字。”
白鹿学着他先前的模样翻了个俏皮白眼,与人对视良久,在对方以为他又要用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拒绝时,却意外的好看地笑了,“那行吧,既然你非要给我,我就心安理得地拿着。”
他现在的确需要一笔钱,但不是为了混吃等死。白鹿即将作为一名志愿者的身份加入池一鸣那边的世界地球村计划,吃住是不愁,但志愿者的补贴不高,不足以支付陈传承那边学校的教师工作。他需要至少一年的缓冲时间,熟悉即将面对的崭新的生活并找到重新赚钱的办法。
为这个事情,白鹿已经发愁好多天。如今体检做了,护照也送了,只等拿了结果就走人。而方书词此时‘善意’的助攻,正好能解他燃眉之急。
没有一个饥渴的人能拒绝一碗清水和面包,识相的白鹿也一样。
如此爽快地接受条件,方书词反而愣住,“你……你是认真的?”
“当然,不然我干嘛花时间出来见你。”白鹿一口喝光杯中剩余的柠檬水,“五十万多了,借我二十万足够。我会离开那个男人,去一个他无法轻易找到的地方。”
白鹿既已松口,两人达成协议也无话再说。不过趁方书词起身之前,他突然开口,“哎对了,我听说有人鼓足勇气把自己脱光摸到他老师的床上,却仍然没有得到一个被对方玩儿屁股的机会,是不是真的啊?”
“……”方书词一愣,心虚地环顾周围一眼,才又瞪他,“关你屁事。”
白鹿无辜地耸肩,“屁股的事当然是屁事,反正也是听何先生说的,来跟你分享一下咯。”这话当然不可能是何亦说的,包括方书词先前的那句,也不会是何亦说的。
“……”
两人都揣着点儿拈酸泼醋的小心思,不过白鹿更甚。他就是一个不愿吃亏的混小子,逮谁咬谁,绝不软口。不以牙还牙,不俗得令对方难堪,他全身会像过敏一样难受。
隔壁桌的几个女孩见帅哥们先后起身要走,其中两个急了,当即跑过来将人堵住,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想留一个日后可以联系的电话号码。
白鹿方才已经冲人抛了不少暗示的眼神,此时娴熟地搂过两人肩膀,将人往方书词面前一推,“你们的方哥哥正好单身,他一见美女就脸红,特别傲娇。若不主动一些,他可是会害羞着跑掉的。”白鹿说完抽身一退,以两指紧贴嘴唇,冲方书词抛了个做作的飞吻。
“二十万的附赠品,尽情享用。”做完口型后毫不负责地溜之大吉。
白鹿出国的时间在秦蔚之后,这是他第二回 送人送到机场。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最后一刻才鼓起勇气坦白自己要走的事情,“是我过于依赖秦先生,才又活成自己厌恶的样子。”
他从方书词口中得知秦冕出差的时间,还为此提前了自己的航班。他怕见到人时就舍不得走了,毕竟那人的那一张脸,对他的吸引力从来都不小。
“那就别回头,离开他!”秦蔚笑了,体贴地一句话不多问,只赌气抱怨池一鸣那小子运气太好,兜兜转转一大圈子,最好的东西都便宜给了他。
离登机还有一个多钟头,两人就站在安检门口聊天,聊过去聊今后,聊下一次可能见面的时间。
白鹿把一罐冰可乐递给他,“到了那边可以用邮件联系我。”
“必须的,都说好了,一个月一封邮件,你可一定得回我。”秦蔚盯着可乐,哭笑不得,“这东西还是算了,糖分太高,命要紧。”
估计是最近一次体检报告不太乐观,白鹿也笑,将另一只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那还是喝这个吧。”说着话时,自己却拉开环扣,仰头灌下一大口可乐,凉得他眯上了眼,“咳……真呛。”
秦蔚一惊,“你什么时候要喝可乐了?”
“一直都想试试。”白鹿笑得咧开嘴角,将冰凉的铝罐贴在脸上,一副纵情享受的模样,“难怪大家都爱喝这种东西,喝它的那一瞬间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再不用为了生存强迫自己严谨自律,保持乏味的身材和体重。陌生的碳酸饮料之于味蕾,如同前方的崭新生活之于这个永远不肯低头的男人。
那个谨小慎微,努力且压抑活着的自己,仿佛这一回之后,就再也不见。那一口酸涩的汽水就是一个承诺,像解脱,像重生,像脱胎换骨。
进安检前,秦蔚郑重地搓了搓手,“我可以最后再抱抱你吗?”
“当然。”白鹿大方朝他张开手臂,“师兄再见。”
秦蔚抱着人噘嘴,“谁让你说再见了。我可最讨厌听你说这两个字。”
白鹿安慰他,“‘再见’就是要说出来才会再见嘛,毕竟真正的离别是不需要语言的,就像真正的悲伤是听不见声音的。”
“好了好了,你的道理总是最多!”秦蔚故意把下巴搁在他毛茸茸的头顶,“除了再见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白鹿想了一想,挤出两个漂亮的酒窝,“芷若她是个好姑娘。”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从此无心爱良夜
少有东西比热恋中人的目光绵长,也少有东西比手捧的鲜活玫瑰花期更短。
第无数次盯着手机上的航班时间发呆,打定主意离开的这年,白鹿二十六岁。正好是乔晏捡到身份证时的那个年纪。从十七岁出来跌了一跤,一路连滚带爬,这一爬将近十年,几乎抵去他人生光阴的一半。
趁秦冕出差的时间收拾完所有东西,白鹿抱着小鹿去见了陈传承一面。除了留下借来的二十万块,他连黑柴也一同留给女人。他带不走它,得替它找一个让人放心的家。
带不走的除了小鹿,还有一堆并不值钱的旧书。白鹿舍不得扔,一早全部打包堆去阁楼上边,如今剩下的行李已经塞不满一个二十四寸的箱子。像他当年来时,除了一套珍贵的模型,几乎两手空空。
回到公寓的时间将近傍晚,白鹿进门就看见已在客厅等他的何亦。不料对方这时候会来,有些吃惊,又心虚地揉揉鼻子,“何先生怎么来了?”
何亦起身,指给他看餐桌上的两个食盒,“方姨白天做了点心,她记得你爱吃这种甜味,特地让我拿一点过来。”
“谢,谢谢……”白鹿刻意避开那人所站的位置,拎着背包就要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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