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 第47章

作者:chord 标签: 近代现代

像是一段过去戛然而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故事开头,白鹿拿着酒吧兼职的工资租下城中心旧楼的地下室。

曾以为新的前路总该有光。可人总是健忘,忘记只有身在黑暗里,才能感知光的存在。

不到半小时,白鹿的杯子已经空了六七次。

“慢一点喝。”秦冕刚替他倒上,那人又整杯灌下,胃像个无底洞。

白鹿喝酒上脸,苍白的皮肤染上蜜色,终于有了人气。他戳戳桌面,“我没告诉师兄,其实去年年初在这里,我还见过他和他男朋友。”

“黄非?”秦冕不动声色移开对方酒杯,不料白鹿噘着嘴凑过来又把杯子夺回去。他倾身动作不小,秦冕几乎以为这人是要扑上来抱他。

“嗯。”白鹿没醉,眼神却不停瞎晃,这是上头的表现。“他们一起跨年……很温馨,很……很羡慕。那时候我后悔了,如果没有主动离开,那坐在师兄旁边的人,会不会是我?可我没办法留下来……这么多年,师兄总是光风霁月,而我……”白鹿皱着眉头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嘴角不受控制上扬,仿佛笑着笑着就能哭出来,“而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奢求别人对我好呢。”

“别喝了。”秦冕不容分说按住白鹿添酒的那只手。他没料到这人酒量不止是不好,简直奇差。三瓶酒上头,再喝五分钟估计得趴下。白鹿一口气点的两件,完全是虚张。

上头的白鹿比平时放得开,也许是强行回忆有撕开伤口的快敢,又忍不住说多两句,“会所的工作是师兄给的……工作的第一双皮鞋是师兄送的……我的命是师兄救的……连高扬都喜欢他……秦先生你说,你们秦家人……是不是把这世上所有好处都占光了?”该是平时压抑太久,他竟还大胆伸手放秦冕大腿上,一副并不熟稔的登徒子模样。

“……”秦冕叫住路过的服务员,让他把啤酒撤走,换成无度数果啤。

“我讲完了,秦先生还有问题么?”白鹿突然又放开他,仰头窝进沙发里,觑着眼睛,情不自禁舔了舔嘴。

这些小动作令秦冕心痒,但他丝毫不露声色,“上次那个名流是怎么回事?他该不会就是你的‘大鱼’吧?”

第二十八章 被他吸引就像本能

酒吧里的音乐到底是陪衬,再好听的嗓音也难辨宫商。诡谲的射灯来回扫过人脸,仿佛阅人千面。

白鹿听见‘名流’二字,才想起还有这码事情,顺便也想起秦冕还欠他个赌赢。

“他女儿画过一幅画。”

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温度随人声水涨船高。喝过酒的身子愈发燥热,白鹿无意识解开两颗钮扣,露出若隐若现一截锁骨,“那幅画我见过,画上的人可比我好看多了。”

秦冕会意,“学校里那次?”他的目光从男人脸上滑到脖颈,再向下,似欣赏又像玩味。

“嗯。”白鹿换了几个姿势才坐得舒服一些,“她后来找过我,想让我去她家里再让她画一次。我拒绝了,她就撒娇让他父亲出面。可他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在乎这种小事呢……直到……直到他看见她的画。”

秦冕喉咙发干,将自己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他是见过白鹿照片的,在秦蔚手机上。且不论画中添色几分,单是那张照片就足够诱人。“他看到她的画于是就来找你?”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的确秀色可餐。”

白鹿晃晃脑袋,“是他女儿画得好,他动心的是画里的那个人。”斥着酒气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像在自言自语,“就像我当年,会爱上自己想象中的人一样。”

秦冕以为他说的是杜覃生,也不再接话。

啤酒换了果啤白鹿都没发觉。他拎着酒瓶一杯又一杯给自己添满,似乎嘴巴不说话不喝酒时,会十分不自在。

秦冕沉吟小刻,又问他,“这半年你挣了不少钱,为什么还会缺钱?”

白鹿如今的状态不止是缺钱,更像急缺,连迟钝的秦蔚都有觉察。对方故事里漏洞无数,那些不辨真假的经历,秦冕如何计算都算不出两年时间。

他猜测其间还发生过别的事情,也许白鹿一言蔽之,也许根本就没交代。比如那个轻易放过他的老板,他是谁,为什么。若说对方毫无理由又不计成本,这种人傻钱多的笨蛋,除了秦蔚,秦冕还真不相信另有其他。

白鹿说自己‘自由’的时候,秦冕从他的描述里根本听不出自由。

细节方面,甚至秦蔚之前还多提到一些。

比如白鹿不曾多说的按摩店前辈,那人在他无处落脚时曾邀他去自己的住处,却被白鹿撞见他在牛奶里下药。

比如他被好心人收留一周之前已经辗转过好几个酒吧,为了不被保安撵走,他甚至缩在角落假装喝醉的客人。

再比如,“哥,你知道吗?我找到他时,他身上只有一千块钱,没有行李没有住处,根本不像一个想要继续生活的人。如果没人管他,他肯定活不下去。”

可惜秦蔚说错了一点,不是‘只有一千块钱’,而是‘仍有一千块钱’。

所以白鹿说谎了,他并没有花钱去什么宾馆,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他究竟还遇到多少麻烦?

那天在大厦楼顶,秦冕没有当面拆穿。他知道即便追问,对方也可以不说实话。

白鹿不说也许只是不想被自己同情。可秦冕心清,他对秦蔚打开的那一半心,对自己仍旧保留。

白鹿目光有些涣散,他将脑袋往沙发里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你们有钱人都还在拼命赚钱,我们穷人当然无时不刻都缺钱啊。”

经典的避重就轻,秦冕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白鹿越藏,他就越想知道。他真恨不得打开这人脑袋,看看里面究竟叠了多少心肠。

白鹿踉跄两步,突然站了起来。他起身同时音乐响到高潮,舞池里的人群不约而同尖叫。

秦冕分明看见白鹿张口,却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他见他转身,站起来一把将人拽住,“要去哪里?”

白鹿已然微醺,被他拉拽得连退几步,回头时脑门远男人下巴不足一指,似乎只要抬头就能被他亲到。

亲密无间的距离使两人一时都忘了动作。

下一个瞬间。

白鹿突然笑了,顺势撑在男人肩上。他踮一踮脚,嘴唇几乎咬到秦冕耳朵,“我刚才说……”炙热的吞吐扑在男人脸上,肢体间有意无意的碰触更使人心慌。

“我—要—去—厕—所。”白鹿故意讨嫌地放慢语速,说完又轻巧推开他。

“……”秦冕盯着白鹿背影,待人走得远了,才抬手捏了捏酥痒耳垂。

暧昧的感觉本身不坏,就是这副游刃有余,让人窝火。

两首歌的时间,白鹿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