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ord
酒吧从夜场开始会有DJ亲自操盘,音乐风格也与两人刚进来时明显不同。
白鹿突然竖起耳朵,模样几分认真,“就是这一首。”尽管背景声嘈杂,他特殊的声线也并不难被听见。
“这一首怎么了?”
“大一刚辍学那会儿,很迷茫。想回学校找杜覃生又不敢,无处可去,不知不觉溜达到附近。当时我站在门口听见的,就是这首歌。”
服务员适时插进来,将白鹿点的两件啤酒抱上桌。
“……”秦冕盯着二十多瓶啤酒,面无表情问他,“你酒量很好?”
“不好。可有些话不喝点酒,说不太出来。”白鹿随手抓起一瓶,轻车熟路用桌角打开,“今晚就委屈秦先生陪我尝尝廉价酒了。”
秦冕将啤酒倒进杯子,第一杯又递给白鹿,“没关系,我酒量还行。你要是断片了,我至少给你扔一个能遮雨的地方。”
白鹿猝然一笑,“这话听起来还真是让人安心。”笑容发自内心,却给人曾经沧海的错觉。秦冕心房某处,与那笑容同时,隐隐作痛。
见到杜覃生是开学前最后一天,对方姗姗来迟态度也不友好。他到寝室时只见到白鹿一人,便理所当然拍了白鹿一掌,指着自己床位说,“你上去,把床铺好。”
之前白鹿不明白为什么总被杜覃生‘青睐’,现在回想来看,不过是自己太傻,最好欺负。
两人关系明显变化是第二学期四月份的某一天,秦蔚来寝室找白鹿,人没找到却撞见隔壁床的杜覃生。那时秦蔚是学生会预备主席,白鹿在科协打杂。两人曾在聚餐时认识,秦蔚知道白鹿内向,平时就忍不住多照顾他一些。
被杜覃生得知两人关系后,他对白鹿的态度反而好起来,甚至还不知从哪里搞了只泰迪,养在寝室美其名曰供白鹿解闷儿。
他说泰迪是他和白鹿两人的狗,别人概不准摸不准碰,狗掉的毛都不准捡。
白鹿那时觉得杜覃生霸道幼稚,但心眼不坏,以至于有一天被对方抵在墙上时,突然就红了脸。
像一场晚来十年的青春期,他第一次对另一个人产生某些不可名状的欲望。
虽然杜覃生没跟白鹿表白,但寝室没外人时他总喜欢让白鹿坐他腿上,或者,蹲他腿间。
至少白鹿认为,他们在一起过。
秦冕来学校演讲那天,原本该由杜覃生亲自去打招呼。可他玩游戏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就把还在午睡的白鹿叫醒,让他代替自己。
平静的日子不到半年,白鹿就因考试作弊被学校开除。
起先杜覃生还信誓旦旦跟人保证,说他大哥已经去教务处沟通,问题不大。可不到一天时间学校就点名通报,白鹿被迫辍学,毫无余地。
杜覃生那时精神也不太好,似乎跟杜衡生吵过,但无果。他冲白鹿抱怨,“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被开除就被开除呗,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就是。”
这句话终于惹怒白鹿,他们第一次吵架,也是最后一次。
白鹿离开学校才惊觉一年过去自己连个关系稍好的朋友都没有,原来他所有的时间,全部都给了杜覃生。
刚辍学的几天,他天天都在校门口晃悠,想进去又不敢。他怕保安认出他,怕自己再一次被学校赶出来。这个酒吧离学校不远,出了巷子拐两个弯就到,白鹿第一次走到附近,正好是个傍晚。
他站在酒吧外听到这首歌时,很快就有人过来搭讪,那人说想请他喝一杯酒。
“可是我身上没有钱。”
“没关系啊,我很喜欢你的眼睛,我真的只是想请你喝一杯而已。”这是离校后第一次有人主动搭理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白鹿在这酒吧里被人递上第一张邀请名片,是一份替人按摩的工作。他去了那处才知道,那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按摩。除了正常的精油推拿,还有隐形项目,是一套用手和嘴替别人***的服务。
他当晚逃走未遂,被保安堵在门口又抓回去。一同工作的前辈还耐心开导他,“开头难了点,后面就容易了。”
白鹿死活不从,跟对方对峙两天后被店里的打手拖进小黑屋威胁。警告他要是还不懂规矩,他们就当场强奸他。
高额的违约金让白鹿毫无办法。六个月,合同的期限是六个月,他暗示自己,咬一咬牙,坚持过去就好。
前辈知道他想法后却不理解,“你这张脸呀,就适合干这些。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他第一次替客人做完蹲在厕所吐了半个晚上,被一群陌生的‘同事’围观嘲笑,他们讥他连最简单的手活都做不好。
白鹿抱着马桶直到吐晕过去,第二天醒来反而平静下来。
他想明白自己的处境,本就没认识两个叫得出名字的人,他在这个城市毫无退路。而唯一能够帮他的,却是亲手把他推进黑夜的人。
工作几个月后他遇到一个特殊的客人,那人主动向他伸出手,他问他,“你要不要跟我走?”
后来才晓得,原本以为的善意不过又是一双将他推向深渊的手。
这个人便是秦冕也熟知的‘大人物’,梅老板。
他嫌‘白鹿鸣’的名字拗口,便自作主张替他改名叫‘白鹿’。被对方成功洗脑后,白鹿差一点被赤裸着推上第一个客人的床。
是顾先生出面及时制止。
顾先生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白鹿身上。他说白鹿跟那些人不同,要好好养着,放长线,钓大鱼,不能随便给人糟蹋了。
许是天不绝人愿,不久之后白鹿还真遇上他的‘大鱼’。
有个大方的客人愿意高价买下他,当得知经历后又轻易放过他。
他突然自由了,可心态再也回不到当初。
两年的辍学经历让他不再是当年单纯的白鹿鸣,他的新名字如同他崭新的社会人身份。那时候起,白鹿开始留长发,刘海的长度最好能遮住眼睛,像是一种特殊的自我保护。
接下来,他换过很多份工作。不同的,是工作时间长短;不变的,是那些工作或多或少,都用得上他这张脸。
最初一段时间没地方住,各处辗转时在这个酒吧遇见个半面之交的熟人。在那人帮助下,白鹿偷偷睡了一整周的员工休息室。
那是他两年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周,尽管墙不隔音,至少一天没做过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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