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了
天安突然又举起食指点在自己唇上示意他们不做声,眉头深锁,依旧侧耳凝听,又好像在判断什么味儿……狗鼻子,顺风耳,毛天安慢慢往旁边一条小路上走,庆元汤填赶紧跟上去。
是越走越能闻出些味儿,腥,血腥。
庆元汤填一阵紧张,忙上去要拉住毛天安,“天安,小心,……”
毛天安却绕开他们扶住的手,眉头始终紧锁着,神情却异常专注,“是王八血……”
她这模样着实怪异,她怎么就知道是王八血?
“天安,……”庆元还要去拦,怎么弄,也不能把别别这心肝命儿盘出事儿了!
却,顺着天安的眼神望那山坡下一看啊!
毛浅缘!!
山坡下一块多么奇妙的平地,
说它奇妙,在于地势,圆溜儿的边缘,三面下就是悬崖,相当于这是山体纵深突出的一块圆角,傲然睥睨!
正中心的位置已经用木桩围起一个巨大的场子,看上去要开始打桩建个什么东西,就是个小工地。
而此时,那里只有一人,
果然是王八血,
六个大篓子,里面装着面盆儿大小的王八,毛浅缘手里拿着匕首正在挨个放血。
她十分专注,王八血顺着她的手肘滴落在黄土上。
天安轻轻走了过去,庆元汤填紧紧跟着,因为天安此时的神情实在……像中了邪,哦,不,失了魂!
“浅缘,”天安喊了一声儿,
这声儿,实在轻,轻得如此遥远的距离,料想那头的毛浅缘绝对听不见,
但是,
就像有那么一根线缠绕着,牵引着,主宰着,……毛浅缘突然惊吓回头!
绝对惊吓,手里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
望见到这头的毛天安,浅缘惊睁大的眼里仿佛一下承受不住惊恐,“别过来!!”大叫!
天安却执意要往前走,浅缘的惊恐却愈加剧烈,她跑过来想拦住她,却一望自己满手是血,仿佛又不敢去碰她,……真急疯浅缘了!让庆元汤填料想不到的是,她竟然突然跪了下去!
“天安,求求你,别过来!天安,求求你……”浅缘凄慌的大喊响彻山谷,
适时,正往这边来的崇重,严吣,薄苦,笑高听闻,互相看一眼,反应过来,忙跑了过来!!
见到的……
浅缘跪在那里不住磕着头,额头都磕出了血,还在不停地哀求,“天安,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而天安,
一个女孩儿,
目光清亮,
却,仿佛失去了神魂,
定定站在那里,注视着,凝望着,……浅缘身后,那六个大王八篓子中间,一个红布包裹着的圆盅模样的东西,……
庆元汤填赶紧上前扶住她,天安仿佛摇摇欲坠,她唇角却又好像带着笑,明明轻的如一缕青烟,却,重的直往下坠,碎成一地,一地无以言说的,想念啊……
是啊,想念,
天安眼神慢慢柔,慢慢柔,柔成了一滩水,
春林渐盛,
春水初生,
春风十里,
不如你……
安缘,我终于又见到你。
下52
安缘也许真正的兴趣在于墓葬。
他对毛天安说他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就是他曾经潜入地下,在一处青铜时代的墓葬里,把所有的尸骨(包括了一对奴隶主夫妇、一个早年夭折的奴隶主女儿、一个在暴动中死于非命的奴隶主近亲、还有四个男奴和四个女奴)打乱,再重新排列,试图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对“盖庙镇妖”也有讲究。老早,天安八岁,浅缘更小,他把她俩儿带到后院儿的沙坑旁,就教授她们如何“盖庙镇妖”,且说过这样一番话:我妖气有点重,死后,要用庙或塔镇住。
天安记得,没想,浅缘记得更清。因为,她永远记得,小小的她怕那只脸盆大的王八,安缘把她放在王八背上坐着:你可得跟它混熟咯,将后来给王八放血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仿佛一种使命感,浅缘对当时他说的“盖庙镇妖”记忆尤其深刻,
“这盖庙是有讲究的,瞎盖根本起不到任何镇妖作用,
庙要在子时开工。《类经图翼》上说,‘子者阳生之初。’子时是第二天开始之时,阳气初生之时,此时开工趋阴取阳。
如果有坟冢,庙要在坟头伸出的脖子而盖。脖子向西而生,庙要面西背东,以庙之死门对坟头的生门,以切断妖正在生长的脖子。
另外,庙要六根大柱子支起,柱子下面要分别埋入一只脸盆大的王八,王八脑袋要面朝西北,意味‘喝西北风’,只有那样才不至于把王八们饿死。王八用于镇守妖,一旦他想从坟里出来,就会被王八咬住,咬住就不会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