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了
天安扭头看向周儿,不能说那样俗气的震惊吧,至少,有些微怔。
接下来,她就不说话了。总之,毛毛觉得有点尴尬。身份这玩意儿,你在体制外算个DIAO,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她在体制内,是正儿八经一枚兵,平日里总被教导“枪听我的话,我听党的话”,这“党”物象一下,不就是指他?向周儿……天安汗颜,心想,等把老虎的事情弄明白了,我跟他,还是能有多远就多远吧。
分别的话,声音不大,但分明这畜生也没想掖着藏,车内的人反正是都听到了。邓若虚心想,分泾霆竟然养了这么个儿子!首长很淡然,晋阳也很淡然,不予计较。
倒是毛天安的反应,挺叫人想笑。
甚至晋阳还回头看了她一眼,果然,规规矩矩。向周儿没穿军装,她也没穿军装,但是她坐在他身旁的模样,身体没有靠在背后,微直起,目视前方,倒真有点护卫的感觉,部队教育的好哇……
向周儿也不禁莞尔,……这就是毛天安与老虎的最大不同了,安缘参军,“规矩”始终流于表面了,天安呢,细渗骨髓。这就能看出来,他们这些人都能给“事业”注入许多新的成分,为私为己,并不单纯;毛天安呢,做事能做到纯粹,原则、底线十分恒定,终究是个老实孩子啊。
不过,老实的又不死板。
不害人的前提下,就像前面所说,毛天安十分有主见、有远见,狡猾,胆肥,目的明确。
之后,晋阳曾有一次问她,“在民政局,有那么一刻你是不是要点头了,”
毛天安很爽快地说“是”,
“那你想骗婚,”
“当然,不达目的不罢休嘛。老虎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到,让你得意一会儿又如何?”
原来,这世上的道理也很简单:我养出来的,不见得敢算计我;我养出来的,他又养出来一个,隔代遗传,也许她才能把我身上的“精华”无顾忌地都学全了,就敢算计我了……呵呵。
111
车开进崇明机场时,疼痛感就隐隐环绕分别了,从尾椎直线上升延至背脊,针刺般,疼痛难忍。
此时,仅首长的专机停靠在西侧停机坪,虽然此次首长出行私人而低调,但是机场方面还是进行了严密的安保。
从车上下来,郊区的冷空气凉进人骨头里。首长已先行走上飞机,回头一看,晋阳正解下自己的围巾给才下车的天安围上,动作如此自然,像他的孩子……向周儿不禁感慨地轻叹了口气。
分别却一直坐在车上没有动。
天安好奇,弯腰朝车里的他瞧去,“怎么,不想跟我一块儿去瞧热闹了?”毛毛微笑。咳,相处这么久,分别了解了她的秉性,难道她还不熟知点他?他想探秘,天安心里有数,反正天安不介意。
分别轻掀眼帘,此时,显得懒散而稍不耐,“我想起来还有事,不去北京了。”
天安也习惯了,别别有时候像只娇懒的豹,你不知道什么地方绊动了他,性情瞬息万变。天安抬起手压了压,点点头,意思,随你,甚至有些纵惯的味儿。
专机起飞了,天安并不知道那巨大气流隐没下的黑色奥迪车内,别别痛苦地窝身倒在了车后座,惊得司机一阵慌乱,“你怎么了?!”
脸蒙在后座里,分别轻抬起右手摇了摇,哪怕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别别都好像无力再使,疼痛蔓延到了指尖……“帮我把手机拿出来,在军大衣口袋里,找杳渺这个人,让他来接我……”
杳渺来接他的时候,别别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上细渗着虚汗,唇干裂。司机吓死地赶紧跟杳渺解释,“我要送他去医院,他坚决不去……”杳渺脸色惊忧,别别这是怎么了?!不过,阴沉着脸并未发作,而是小心背起他快步行至机前,赶紧回武汉!亲近的人都知道,别别给自己立过规矩,哪怕是奄奄一息,也要拖回武汉。他说,死也要死在家乡老巢。
上海,北京,武汉,
此时仿若一场巨大的人字天音联系着这三座城市,两架飞机均以上海为起点,向左,向右,划出音符,染上了苍凉的颗粒。
北京依旧大雪茫茫,
天安坐在车里望着蒙着雾气的窗外,见景物飞逝,仿若听音,听见了老虎的声音,近,那样近……
“钢琴的单键最寂寞,因为斩钉截铁。手风琴力不从心,一旦唱起,尘世便空了。大提琴胸腔深远,总在黑暗的峡谷里寻找共鸣。无论如何,都是丧尽天良。”
老虎说起“丧尽天良”时,唇角微翘,那样精美。
毛天安突然就起了烦躁,这种情绪像长了毛,好像要失控。一件如命的东西就要唾手可得……毛天安从周腻说到“知道你想知道的”,那时起,这孩儿就在极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她“豪言壮语”,“谢谢你们为我的婚姻大事如此操心,不过,我早有主张。……”她“轻松做态”“晋阳是你亲生的?”她“大度怡人”“怎么,不想跟我一块儿去瞧热闹了?”……但,这种种,抵不过飞机降落北京的那一片刻,孩儿绷不住了,想不开了,原来,老虎最终选择了北京……
丧尽天良,
毛天安此时已经没有意识到她开始轻轻喃着这四个字了。
“你要活着,会有人通知你我的尸首在哪儿,你玩好,人世间还有好多你未尽之能事,你要现在就跟我要死要活,到下面了,下辈子了,下下辈子,我永远不见你。”
这是安缘留给她最后的话。
浅缘问毛毛,“你说他会想把自己埋在哪里?”
毛毛如钢琴单键般斩钉截铁,“武汉。”
“为什么?”
“他说过,武汉属于我们;北京属于向晋阳。”
浅缘想想,笑着直点头“是呀,肯定在武汉!我们就要一直呆在武汉,叫他看着,我们越过越好!”
浅缘的话,浅缘的笑还在脑际回旋,夹杂着他的那句“丧尽天良”在天安的指尖、天安的唇峰、天安的鼻息、天安的骨血里跳跃……渐渐是酥麻吗,是疼痛?哦,不,力不从心了,无气力了……
“天安?天安?”
车,在恭王府前停了下来,
这是晋阳生活、工作的地方,
车,停在了恭王府前,
这里,住着晋阳,生活着晋阳,端坐着晋阳……
“天安,下车了,”
晋阳握住了她的手腕,
已经下车的向周儿回头看她,眼神,那样感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天安一脚踏出车门,突然反握住了晋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