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喜了
他的文字隶属厚积薄发,大器晚成型,几臻化境。七岁的小学生读上去基本不会遇到生字,七十的老学究读上去还需要仔细辨别辨别,老虎是不是骂的是他。
他做的事儿,像蚊子咬人。感觉对了,心神一交,在你稍不留神的时候打动你一下;感觉不好时,当时没什么,之后一想,挠一挠,越来越不对劲儿,越挠越痒,越痒越挠,终于,肿起一个大红包。记住他了,这也叫痴迷。
老虎识人不多,圈子不大,这跟他的个性也有关。他有一双太能参透人性的眼,深交不下去。除了少年时的几许玩伴,上,就是晋阳,下,就是一生挚爱的毛天安了。
如今,这样一个人,已经逝去,一抔黄土下,灰骨团聚。
向周儿想到此,不免唏嘘,他自己也算半辈子精彩绝伦,却感觉依旧抵不过老虎二十多年年华,英年早逝的遗憾只会为安缘短暂而奢华的人生更添一抹哀艳,美而痴迷。
他俩儿都找到了,
应该说,老虎一生最重要的“上与下”终究将他嚼得细碎,味道、习性,一琢磨,全出来了。
就在“福字碑”前,那块动过、却不仔细看看不出痕迹的石头路下。
老虎贪福,一生指望用“福字”傍身,怎能死后不馋福……
周儿心都揪起来了,过不得啊!毛毛回头看他的模样,在剐你的心!
她伸出食指指着那块儿,肩膀开始抽动,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周儿一点头,……毛毛跪了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蜷缩着身子,肩膀剧烈地抽动……好久,
她慢慢挪动着双腿,先右腿,再左腿,身体趴下,脸,挨在那块地上,轻轻摩挲,
毛毛的眼睛已经看不清睫毛,眼泪蒙住了,
真正,为他泪流成河啊,
“老虎,老虎,”
这从来到这个世上,日日夜
夜心挂的两个字,念出口,拖着血,带着伤……
实在过不得,首长亲自过去要抱起她,怎能看得得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如此伤心,
却,
一抱起,
毛毛突然像疯了一样的挣扎,“老虎!老虎!!”声声刺耳,毛毛以为她将要再次远离老虎,
首长险些都捉不住她,一个颠簸,双双坐在地上,
毛毛眼中已经没有了世界,拼命向前抓,拼命要挨上那块土地,
“老虎!老虎!!”
声声凄厉,
声声,叫人动容呐,
邓若虚跑过来了,
警卫员们跑过来了,
有些心软的长者恨不得也要落泪,一个孩子,失去了至亲,孤苦无依,也就这个样子了,还能怎样,他走时,没让她见上最后一面,再见,已是黄土一抔,还能怎样,还能怎样。
“别动她。”
晋阳脱去了大衣,人跪在了那块土地旁,
边卷起着袖子,边看向邓若虚,“去取个小锹来。”
马上有人跑着取过来一个小铲锹,递给晋阳,
晋阳看向父亲,“没事的,把她抱过来,就让她趴这儿,她想挨着就让她挨着。”
向周儿叹口气,邓若虚他们帮忙,把毛毛又抱到土地边儿,毛毛像个孩子哭着又趴在那里,脸蛋挨着土,蹭啊蹭啊,蹭的皮肤渗出小小的血丝,
晋阳一手拿锹,一手摸摸她的头,“你晓得老虎最不喜欢你流血,你这样磨蹭,一脸血,老虎看了多难过,”
晓得毛毛听见没有呢,她还在磨,晋阳就一直摸着她的头,
慢慢,慢慢,她不动了,就是望着这块地哭着,晋阳俯下头亲了下她的额间,“乖毛毛,”
开始动手挖土,
一铲一铲的土向外堆放,毛毛的眼泪一层一层渗下去……
该叫人动容的,
一个挖,一个哭,
老虎,最后的最后,离你最近的还是这“上与下”。
小剧场五
大年初一。
天蒙蒙亮,毛天安就扑腾着要起来,老虎每隔一段时间来看小毛毛,这一进来看见小姑娘自己已经起来了,连忙就走过去要给她穿衣服啊,毛毛愣是不要啊,嚷嚷着要自己穿。老虎也是拐,让她自己穿,小毛毛穿上一件,他就给人扒下一件,毛天安瞅瞅衣服再瞅瞅他,眉毛一皱接着穿,老虎接着扒,毛毛接着穿,老虎接着扒。。。最后是安缘自己扛不住笑倒在床上,一只手还拧天安肉嘟嘟的小脸,说:“犟头倔脑!”屋里有暖气,这一大一小闹了好长时间。
毛天安可真是个小财迷!她这么早起来干啥呢,就是为了要红包啊!一个大院儿里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哪个不喜欢她呀,毛毛挨家挨户敲门拜年,小嘴儿可真甜。一圈下来就拿了十几个红艳艳的压岁钱包。老虎全给她放在客厅的小篮子里。
安缘给毛毛包饺子,毛天安就跑到客厅里去看一眼,数数钱包的个数,看没少安心地跑回去,没过一会儿又跑去数,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安缘把篮子拿起来招她过去,俩人不知道在屋子里捯饬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