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口小锅
“以前下了班就回去睡觉,现在只要有时间我就会混进这个小区,躲在你家对面偷偷看你,看你出来接外卖,跟外卖员道个谢,我就很满足了。”
“我是不是......很变态?”刘彬推了推滑落鼻梁的眼镜,想想又摘下来揉揉眼睛,再重新戴好。
“小颖,我是真心的。你别怕,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这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能勇敢一点,也许后来你就不会走,不会被人骗。”
“请你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我会对你、对孩子好的,永远不会骗你。”
……
卑微地爱着一个人这么多年,旁观她的喜怒哀乐,擦肩而过时只能形同路人,太苦涩了。周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闻阅。
还好闻阅比刘彬勇敢多了。果然爱一个人就该让他知道,也许会给对方带来困扰,但也许真的能收到回应呢?
就当周童吊在墙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处于震惊之中的任颖全身像脱了力一般,靠着围栏缓缓滑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失声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机会来了!随着一声“行动”的指令下达,周童深吸一口气,迅速下蹲大腿发力,松开绳索纵身跃进了二楼阳台,站稳之后立刻转身,先是以任颖猝不及防的速度飞起一脚踢走她手里的火机,紧接着便与随后降落的叶征一起,一左一右将她牢牢控制。
同一时间,等候已久的特警破开房门鱼贯而入,身上绑着救生绳的涂科也跟着冲了进来,推开几名解救人质的警察直奔阳台,在已经放弃了抵抗,泪流满面的任颖面前蹲了下来,掀开她的外衣仔细查看,片刻后果断抽出一把电工专用的绝缘剪刀,利索地剪开缠绕几层的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将那块沉甸甸的重物取下来抱在怀里,又用绝缘胶带把几根暴露在外的粗劣导线一一贴住。
重物一端嵌着一块极小的数字屏,屏幕上红点闪烁,时间以最为直观的形式飞速流逝。
四处都是跑动和对讲机发出的声响,静下心来似乎还能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十分规律地跳动。周童见涂科面色严峻,处理炸弹的同时眉头愈发紧蹙,刚要问他情况如何,便听他沉声喝道:“你们带她快撤,马上走!”
“快!!”
第51章
傍晚六点整,周童将下身不断出血的任颖抱出别墅,交给了等在外面抬着担架的医生和带着手铐的警察。随着人质被安全救出,现场奔走的身影中只有那个叫刘彬的男人还驻足在原地,茫然而无助地目送着救护车疾驰而去,落在地上的影子被余晖拉得像路边凋零的树木一样斜长。
然而危机仍未解除,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其他。
泳池不大,里面很快就蓄满了一半的水。行动人员向外撤离的同时消防的水带也已铺设完毕,霍辞还在不停确认着排爆小组目前的方位,奚杨拉住试图折返的周童,平静地对他说:“别冲动,相信涂队,他没问题的。”
“闻阅还在里面。”周童看了眼身后的队友,几乎不用仔细确认就断定闻阅没有跟随大家一起撤出。“我不能......不能不管他。”
“我也不能。”奚杨伸手拂去他衣领上蹭到的一点灰尘,紧盯着他垂下的视线。“不管是涂科、闻阅、你或者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放弃,就算炸成碎片烧成了灰,我也会进去把他们一点一点找回来,这就是我现在的使命,你明白吗?”
“明白的话,要跟我一起吗?”
片刻后,在他温柔且坚定的注视下,周童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点了点头:“我听你的,现在去拿装备。”
说完他转身跑出两步,又忽然不放心地回头,旁若无人地对着奚杨大喊:“你等我,不要自己进去,不要丢下我!”
奚杨没有说话,只是在拉下头盔的面罩后对周童比了一个“准备就绪”的战术手势。
...
别墅二楼的卧室里满地都是踩踏留下的狼藉,浓重的汽油味让人只待一会儿就感到头晕不适。确认大家都已安全撤离之后,涂科再次用剪刀将包裹在炸药外面的一层塑料薄膜剪开,露出了里面七、八根用黑色胶带捆绑在一起的火雷管,以及三根蓝色一根白色,通过电路板连接在定时器与起爆器之间的导线。
没有浪费一分一秒,他立刻辨认出这是一捆填充了普通硝酸或黑火药的爆炸物,定时器在定时阶段相当于一个被短路的闭合开关,只有赶在定时结束前分别找出通路和断路两根导线,并切断其中一根,使电流不能通过才能阻止爆炸发生。
太阳落山后气温降到了十度以下,涂科穿着一件短袖作训服,顾不上擦拭额角泌出的一层汗珠,用一把仅有的绝缘剪刀小心翼翼地拨开了缠绕在一起的导线,沉着冷静地做着判断。
刚拿到炸药时定时器显示剩余时间只有十二分钟,当时涂科没有告诉包括周童在内的任何人,只是命令并不停地催促他们迅速撤离,然而越是急迫,越是分秒必争的情况下,时间却像是在跟所有人开着玩笑一般转瞬即逝,现在再看已经过去一半,留给涂科的只有不到六分钟的时间了。
红色的数字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着最后的倒计时,五分钟......四分三十秒......四分钟......秒数每一下的变化速度甚至比心跳的频率还要快上一些,可涂科却像看不见,毫不在意似的,手上的动作犹如在操作一台难度极高的外科手术一般漂亮娴熟,又准又稳。
很快经验便告诉他,想就地销毁这块爆炸物需要专业的工具也需要充足的时间,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火雷管的威力不容小觑,一旦在屋内爆炸,满地的汽油势必会引燃一场大火,剩下的三分钟除了迅速转移,利用水浸法让装置失效之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处理方式。
敏锐的判断力和身体的熟练反应不容许大脑再做多余而无用的思考。涂科将炸药端在怀里,果断起身,稳着呼吸的深浅和步伐的轻重,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卧室向楼下移动,而在这时,对讲机同一频道里传出了奚杨镇定而严肃的声音。
“闻阅,闻阅,收到请回答。立刻撤离,这是命令!”
这熊孩子又跑哪儿去了?不会真的没走,还拉着绳子呢吧?涂科眼皮一跳,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下一秒果然看见抱着救生绳的闻阅就躲在一楼楼梯口一排恒温酒柜的前面,没挪过窝,顿时气得脸色一变:“你!听不懂人话吗?!”
救生绳的另一端还绑在涂科身上,闻阅刚要起身去收,只听他一声怒喝:“快跑!!”
六十秒、四十秒、二十秒......不用看也知道死神已经踩着点在赶来接他的路上。冲出别墅经过岔路口时涂科一个回身飞踢,一脚将跟在后面的闻阅踹倒在地,头也不回地朝他大骂道:“快滚!别他妈缠着我!说了对你没兴趣,活着死了都对你没兴趣!!”
大概是最后那句话太残忍,比踹在胸口的一脚更让闻阅感到疼痛和窒息,他没有再追,而是傻傻地跌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涂科飞快地跑向泳池,不断朝远处的向宇等人大喊:“撤!快撤!”
一捆六十米的绳索眼看就要放到尽头,再也抓不住了,闻阅的眼泪瞬间决堤。
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啊?为什么要放弃生命陪他去死呢?值得吗?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宁愿选择牺牲也不会考虑为我而活,甚至嫌弃到连死都不愿意和我死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好舍不得放手的呢?
然而这样一连串的疑问只发生在短短一瞬。当涂科奔至泳池边,将炸药脱手而出的同时,闻阅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次毫不犹豫地追着涂科的背影狂奔而去。
“轰”
“涂科!!”
爆炸发生在涂科转身的刹那间,枪林弹雨般的碎屑在耳边呼啸而过,泳池里的水在他的身后炸成了一朵巨大的水花,一股力量撞击在他后背,将他狠狠推倒,无数闪逝的微秒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爸,牺牲时经历过的也许就是此刻这样的感受,没有防备,没有具体的过程,甚至没有多么强烈的痛苦,只有一瞬间的茫然和失去了重心的无力感,过往的一切变得不再具象,化为脑海中一段段再也无法储存、读取的数字或符号,让人有种灵魂被震出,漂浮在炽热的空气中旁观着自己这具根本不曾存活于世的身体的错觉。
但当倒下的瞬间,失去视觉与听觉的前一刻,他又看见了那身再熟悉不过的橙色救援服,那个脸圆圆,皮肤白白,眼睛大大只装着他的单纯小孩儿,在一片模糊的、混沌的画面中,沿着同样的路却逆着向外撤离的人和生的希望向他扑了过来。
“疯子......”
那一刻涂科的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他借着巨大的冲击力飞身而起,一把抱住了冲到面前的闻阅,与他一起滚倒在地,并使出最后的力气将他掀翻,用胸膛和后背护住他,挡住擦身而过的各种不明物体,掩面在他脑侧,将他牢牢地压在了自己身下。
...
巨大的响声震碎了一楼的玻璃,震响了附近车辆的警报,掩盖了闻阅最后那声歇斯底里的呼喊,也令守在外面的每一个人绝望心碎。一瞬间远远望去只能看见泳池上方腾起的黑烟与四处迸裂的飞沙走石,风声裹挟着气流掠过头顶,带来一阵硝石和硫磺的刺鼻气味。奚杨和霍辞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各自带人冲进了花园,顶着震动的余波努力辨认寻找着涂科和闻阅的身影。
...
浓烟还未散开,两具交叠的身体与枯枝烂叶一起一动不动地躺在泳池旁边的灌木丛中。爆炸产生的巨响险些将鼓膜震破,造成了持续的耳鸣,头部受到的震荡让任何一丝亮光都刺得眼睛发痛。轰响过后四周逐渐趋于平静,涂科感觉不到疼痛,也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和四肢,只能试着支起脖子抖落头上的落叶和尘土,趴在闻阅的身上跟他一起急促地喘息,探寻着彼此的心跳。
“咳咳......咳咳咳......”
闻阅的眼睛几乎无法聚焦,看不清涂科的脸,咳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边咳边断断续续地问:“我们......我们活着......还是已......已经死了......”
“死了......”涂科坚持不到几秒钟就没了力气,只能把自己的下巴抵在闻阅的额头上。“你他妈......是不是分不清方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尽管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感受到他开口说话时喉咙通过皮肤传来的细小动静,闻阅反而确信他们已经与死亡擦身而过了。
也许受了伤,也许没了手脚,但至少他们活下来了。
“想......想你......”一半靠听一半靠猜的闻阅懒得再去琢磨什么措辞,干脆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再顾忌涂科会不会反感。”
“已经......已经死过一次了......就......就记得那种感觉很孤单......不想......不想让你一个人......”
也不知道涂科究竟能不能听见。闻阅讲得费劲,本来就难受,这一会儿的功夫又被压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正想自己可能没被炸死反而会被压到断气的时候,忽然听见身上的人侧头在他耳边问了一句:“你身上什么玩意儿,这么硬?”
闻阅被问得一愣,仔细想了想才闭着眼睛回答:“是......是进来前霍警官给我......给我穿的防弹衣......”
涂科:“......”
身体动不了大脑还能转的涂科想,这狗日的,怎么没见他给我拿一件......
搜救人员的呼喊和脚步声渐渐清晰,涂科的左肩刚刚有了一丝痛感,一股热乎乎的黏稠液体正从他的肩头涓涓涌出,滑过他的手臂和锁骨,滴在了闻阅胸口。
闻阅反应迟钝,还迷迷糊糊地嗅着涂科身上复杂的气味,抬起唯一可以活动的下巴,明目张胆地亲在了他的喉结上,而后惊喜地发现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喝止自己,也或许是实在没有力气,不管怎样,于是又大着胆子将嘴唇紧贴他的脖子,感受着他动脉中奔涌的滚烫血流,含糊不清地问:“你......你呢?裤子口袋里装了......什么......什么东西......那......那么硬......”
涂科:“......”
挪一时半会儿是挪不开了。眼皮越来越重的涂科在陷入沉睡前咬牙切齿地说:“装了手榴弹!”
这之后他的声音就变得很小很轻。
“给我闭嘴,别吵我,省点力气......”
“闻阅,我好累,抱紧我。”
第52章
一小块金属装置的碎片击中了涂科的左肩,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陷入了短暂的昏迷。闻阅终于意识到不对,赶紧抽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湿透的后背上摸索着找到了正在渗血的伤口,顿时急得哭出了声,又搞不清状况不敢乱动,只好一边用力将伤口按住,一边不断地呼唤他,直到奚杨和周童带着医护人员赶到,要把他们分别抬上担架时还不愿松手与他分开。
被涂科护着,落地时有他的手臂垫在脑后,闻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意识也比较清醒,但仍然不能排除中枢系统和心肺受到了伤害,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通过观察才能确认。
碎片没有贯穿而是留在了涂科体内,无法探查具体位置的情况下,医生只能就地剪开他的上衣,迅速处理好伤口才敢挪动他的身体。闻阅躺在担架上,被抬起的瞬间扭头看清了涂科此时的模样,见他结实的脊背上满是擦伤和血迹,终于忍不住“呜呜”地放声大哭起来,任周童怎么安慰都不管用,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说:“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哪怕你残疾了,失忆了,变傻了,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喂你吃饭,帮你洗澡,带你出去散步晒太阳,替你吃鸡,替你赢很多很多的欢乐豆,剥果冻给你吃......只要你别死,不要死啊呜呜呜呜......”
……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周童偷偷看了眼护送在旁的闻阅的班长和其他几名队友,趁他还没说出更令人疑惑的话,赶紧用氧气面罩堵住了他的嘴巴。
“涂队没事,你师父会没事的,乖了,快别说话了......”
隔着面罩闻阅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王皎几人听得热泪盈眶,不断唏嘘:这是什么感人至深的师徒情谊啊!
而另一边,早就清醒过来的涂科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睁开疲惫的双眼,无奈地对奚杨说:“......等会儿到医院,安排那小子跟我住一间病房......”
奚杨瞥他一眼:“怎么?涂队不嫌烦了?”
涂科两眼一闭,等上了救护车才说:“除非你把他送到其他医院去,不然他早晚要来烦我。”
跟着又小声嘀咕:“妈的,感觉送到其他医院也不一定能拦得住......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牺牲了......”
“知足吧。”奚杨脱下外衣盖在涂科身上,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听王皎说,出警的路上他还在说想家,要借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转头就为你连命都不要了,不是所有嘴上说喜欢你的人都能做到。”
涂科动了动眼皮没有说话,一副“我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听见”的表情。知道他装睡奚杨也不啰嗦,起身跳下救护车,帮忙关上车门,然后找到正在安排排爆小组进行收尾工作的霍辞,跟他商量通知涂科家人,以及怎么瞒住涂奶奶的问题。
霍辞表示这些都由他来沟通便好,让奚杨放心,倒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查郑疆和陶伟南。陶伟南比较简单,退伍进了安启之后很快就靠关系拿下了好几笔订单,但也仅限于崇怀、吴城之类小规模的采购项目,直到通过郑薇薇搭上了郑疆。”
霍辞最近在戒烟,习惯夹烟的两根手指总是无意识地去揉鼻子,这个动作让奚杨想到了周童,但扫视周围一圈后却没找到他,便以为他已经跟着救护车一起送闻阅去医院了。
“郑薇薇?”听到这个名字奚杨的眉头微微一蹙,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霍辞身上。
“对,郑薇薇是郑疆的妹妹。”霍辞解开防弹背心的插扣,脱下来跟枪套一起拎在手里。“他们兄妹俩都是吴城人,孤儿。这人阴险毒辣城府很深,跟他比陶伟南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下三滥。”
“我怀疑郑疆也只是在利用陶伟南,借他的手敛财。郑薇薇是郑疆早年安排进吴城支队的,那家叫世华的代理投标公司名义上的法人是她老公,实际操控者另有其人。认识他们以后,世华就成了安启在国内的合作伙伴,陶伟南的生意也从县级支队打通到了省和市,现在又盯上了省属特勤。”
“敛财。”奚杨看着自己明黄色头盔上那枚擦得锃亮的国徽。“用我们这些人的命吗......”
“如果只是敛财这么简单就好了。钱不过他的手,都进了陶伟南的口袋,陶伟南再用这些钱笼络收买人心,拉人下水,替他铺开一张关系网,他倒择得干干净净。”
“我怀疑他老婆的娘家,他岳父,包括讲老......呃,讲队,可能都有问题。”霍辞抬手按在奚杨肩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贪财的人都惜命,他根本不贪财,而是另有所图。这种人尤其可怕,背后的势力不是随便就能对付的。”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这段时间涂科不在,我会安排人盯着......”
“不用,没事的。”明知他们对自己的恶意却不能开口说明。奚杨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霍辞的手背,正打算多谢他的帮助和提醒时,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握在了手里。
“......”霍辞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他很纳闷,好像每次见到奚杨,只要盯着他看得久了,就会不知不觉地被他迷住,但感觉到他在微微用力试着挣脱,便又立刻放开,有些尴尬地挠着头说:“不好意思......”
奚杨攥紧那只被他握过的手,避开了他的视线:“霍警官,我已经......”
“我知道。”霍辞一听他的口气就赶紧打断,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捂着胸口夸张地说:“奚队行行好,可别再把拒绝我的话重复一次,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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