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口小锅
霍辞留下的新手机闻阅不好意思用,想家想得厉害就去向涂科借。涂科抱着手机捣鼓了半天才递给他,他接过点了两下,好奇地问:“咦,师父,你手机没有密码的啊?”
涂科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用什么密码,麻烦。”
闻阅“哦”了一声:“那我明天还能用吗?”
“随便你。”涂科翻身侧躺,背对着他说:“无聊就去打游戏,别来烦我。”
半个月没跟家里联系,想也知道闻金宝夫妇肯定都急坏了。闻阅绞尽脑汁找了七、八个理由准备应付,结果打通电话刚喊了句爸,就听两口子哭天喊地一阵哀嚎:“宝贝儿子别怕!爸爸妈妈来了!现在就在一楼等电梯!马上上来!”
闻阅一听“蹭”地起身,赶紧绕到床的另一侧去喊涂科:“师父!师父醒醒!我爸妈来了!天呐,这可怎么办啊?”
涂科心想来就来呗激动什么,就见闻阅帘子也顾不上拉,三两下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翻出涂妈妈带来的衬衣和牛仔裤套在身上,慌里慌张地围着涂科的病床团团乱转。
“等下就说我是来照顾你的噢!千万别说我跟你去拆炸弹啦!”
涂科:你本来也没拆......
“哦天,应该早点儿帮你理个发的!现在来不及了,他们不满意怎么办!要不我去借个帽子给你戴上吧?我妈最不喜欢头发长的男人!”
借帽子也来不及了,闻阅想来想去只能破罐子破摔:算了算了,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
住个院也要天天洗澡洗头,穿着病号服都像是在走国际时装周的男模,把整层楼的小护士迷得神魂颠倒的涂科差点气炸:谁他妈丑?谁他妈是你媳妇?谁他妈需要你家里满意啊?!
第60章
涂科这人对任何外露的情感都十分厌弃,不仅限于男女之间,也包括父母与子女之间。所以,当他看着富贵滚圆的闻金宝夫妇冲进病房,抱住他们的宝贝儿子上上下下反复检查,直到确认他断掉的头发丝儿数量绝对没有超过正常的新陈代谢标准,继而开始长吁短叹感慨万千时,第一反应是招呼都不想打就要抱着受伤的手臂溜着墙根迅速逃跑。
闻金宝同志眼疾手快把人逮住,跟哭天抹泪的闻妈妈一人一只把他的双手捧了起来。
“这位就是领导吧?给领导添麻烦了!我们闻家十八代单传,要没有您,可就断送在这孩子身上了!您是我们闻家的救命恩人......”
涂科干笑,心想十八代单传干点儿什么不好,来干消防?谁断送谁啊......
闻金宝属于典型的老实本分奉公守纪做传统买卖的生意人,身上没有一点儿财大气粗的资本做派,反而像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要不是长得白白胖胖满面红光能透露出一点儿生活富裕的痕迹,不然谁会相信,这个穿着百货商场男装区随处可见的秋冬打折款棉夹克,双手空空,腋下连个标配的夹包都没有的中年男人是个坐拥亿万产业的船舶大佬。
闻妈妈的穿着也很朴素,但从一张保养得当,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不难看出,她是一个心思单纯,被保护得很好的养尊处优的太太,儿子摔一跤就能吓得她花容失色,更不用说要是知道他在鬼门关走过不止一遭后会有什么当场撒手人寰的反应。
看着他们,涂科好像忽然明白了闻阅身上那种不服输和柔软并存的气质是从何而来。
其实相比失火现场情绪激动的家属,闻金宝夫妇的表现算不上特别,却让涂科莫名觉得感动。他有些尴尬也有些笨拙地应付着,抽空看了闻阅一眼,意思是你还不赶紧劝劝,别让父母大老远过来就一直这么点头哈腰地站着。
闻阅果然立马会意,拉开爸妈紧握不放的手,小声责备道:“哎呀,你们别这么晃他,他左手有伤!晃坏了我心疼!”
闻爸闻妈连忙收手:“好好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儿子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啦!”
涂科:“......”
牛头不对马嘴地客气了半天,四个人终于以涂科的病床为中心,在半径范围内坐了下来。闻阅抽出纸巾递给妈妈,等她情绪稍稍平复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怎么来了啊?”
闻妈踢了旁边的闻爸一脚,闻爸赶紧清清喉咙,故作严厉地问:“我们不来,你个鬼棺材还打算瞒我们多久?”
跟着又对涂科陪上笑脸:“我们小地方的女人不会说话的,领导别介意。”
涂科摆摆手示意不要紧,犹豫了一下,开始拐弯抹角地替闻阅圆谎:“那个,闻阅这回吧,表现得特别好,这个,怎么说呢,很勇敢,也很机智,嗯......”
他这么说,不光闻爸和闻妈,就连闻阅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不知道他在说谁的样子。半晌闻妈才合上嘴巴,难以置信地问自己的老公:“领导这是在表扬我们的儿子吗?”
闻爸:“好像......是的?”
涂科:“......”
怼天怼地不打草稿的涂大爷很少有如此嘴拙的时候。他索性不说话了,打算当个只进不出的闷葫芦,任由闻阅自生自灭。他既不懂得应付这种场面,也听不惯闻爸闻妈充满了溺爱的嗔怪,整个人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样浑身不自在,像进错了家门,被迫围观别人一家亲亲热热、和睦相处一样坐立难安。
这是他那个冷冷清清的,饭桌上永远只有无尽的争吵的家里从没有过的气氛。
想起这段提心吊胆寝食难安的日子,闻爸气得伸手拧了一把闻阅的耳朵:“十几天没有消息,我和你妈妈都要急疯了!我看你是存心要让我们少活十年!”
但气归气,气过之后他还是心平气和地把来这里的过程讲了一遍。
原来,跟闻阅失去联系的第三天闻妈就坐不住了,往队里打电话只得到全队出警中的回复,放心不下便让闻爸再想办法打听打听。但才三天,闻爸不好意思为这么点事去叨扰别人,却又耐不住闻妈天天胡思乱想以泪洗面,只好硬着头皮去问,结果对方果不其然地告诉他部队有纪律,出警时联系不上很正常,有事会通知家属的。
既然如此也只能等。一个星期过去,闻阅的电话始终关机,闻妈开始整日吃不下饭,整晚睡不着觉,再五天过去她干脆晕倒进了医院,又在医院躺了两天,之后便义无反顾地订了机票,瞒着家里的老爷子,提溜着闻爸一起来了北临。
一下飞机两口子就直奔特勤,在值班室里上演了一出如泣如诉感人至深的千里寻子。一帮正在训练的战士们集体傻眼,无奈之下只好说出实情:闻阅因为掏鸟窝不慎坠树,人没事但砸伤了队长,被罚到医院照顾病人,顺便关禁闭去了。
闻阅:“......”
据闻妈回忆,是高大健壮、操北方口音,以及小个子小眼睛的两位队员绘声绘色地向他们描述了事发过程。说到这里闻妈又开始掉眼泪了:“儿子,妈妈再也不反对你养小鸡了,等你退伍回家,让你爸爸给你建个养鸡场......”
闻爸像个称职的翻译,赶紧给涂科解释:“来医院的路上他妈妈分析,这个讨债鬼上树掏鸟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想买学校门口的小鸡崽被我们拒绝,留下了情结。领导,您看他还是个孩子,您可别跟他计较。我知道您夸他勇敢机智是给我们面子,放心,我们明白,上树掏鸟怎么能算得上勇敢机智呢,等下我就带他到精神科去看看脑子。”
闻阅:“......”
闻妈有些不满地扭头瞪了老公一眼,跟着补充:“我们阅阅脑子还是很灵光的,就是被惯坏了,什么都不会做,肯定没把您照顾好。您看这样可以不可以,我跟他爸爸,再请个人,我们一起来照顾您。您千万千万别处分他,他喜欢小动物,还是蛮乖,蛮有爱心的呀。”
涂科:“......”
经过这一家人的搅和,霍辞那通电话造成的烦闷似乎减轻了不少,到最后涂科居然还来了兴致,使唤闻阅泡了两杯茶,跟闻爸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地聊上了。倒是闻阅,趁着自己从小到大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没被全部翻出来之前把两人推出门外,叫他们赶紧订票回家,别在这里给他添乱。
闻爸意犹未尽,扒着门框跟涂科道别,叫他有机会一定去江洲的家里做客,要请他喝自己珍藏的好茶。闻妈则掏出手机给儿子转账,叮嘱他休息的时候去买几件码数合身的衣服,别穿成这样在领导面前丢人现眼,末了还小声多嘴一句,儿子,你们领导的头发有点长了。
闻阅呼扇着两只过长的袖子连推带搡:“你懂什么呀!我就喜欢他这样!”
...
对闻爸和闻妈天花乱坠瞎编一通的就是王皎和堵威不错。当时教导员不在,谁也没有处理这种家属找上门来要人的经验,所以直到训练结束整收器材的时候两人还沾沾自喜,问站在仓库门口发呆的周童:“哎,你觉得我们俩下午那一出演得怎么样?天衣无缝,绝了有没有?”
闻阅爸妈来的时候周童正跟几个队友在训练塔上挂着,但就算见了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效果也许还不如王皎和堵威的那套说辞好。他飞快地扫了一眼仓库最角落挂满灭火服的铁架,目光便像是能够穿透,被藏在那后面什么灼人的东西烫到了一样,又迅速收了回来,略微一笑:“绝了,转业以后可以搭档说相声出道。”
听他这么说,体型悬殊的两位颇为满意地互看对方一眼,不约而同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别人都在搬东西,周童却杵在门口不动,把手里的两盘水带交给了堵威,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了。
刚刚过去的假期里大家都累得够呛,连郑副队都消停了几天,没再拎着他那根教棍见人就训见人就罚,也没再大半夜的搞什么内务突击检查,行踪捉摸不定,不知在忙些什么。
晚上没有体能训练,周童洗好澡换好衣服,离开澡堂之前悄悄走到储物柜的最后一排,打开了最左边、最上面的一格,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桂花牛皮糖,把它跟柜子里另外一小堆糖放在了一起。
当兵的人洗澡没有那么多东西要存放,这里通常不会有人来,这些柜子通常也不会被用到。周童忽然有点舍不得离开,他用手指轻轻拨动那些糖,默默地数,一、二、三......加上今天这颗,一共十八颗了。
十八颗无人问津的糖,十八个与他失去了联系,苦苦等待却没有任何回应的日子。
那天过去之后很久周童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逐渐清醒,想起奚杨当时说的每一句令人心碎的话,面对这些日子里他擦身而过却选择视而不见的态度,还有办公室那扇从此以后每晚都紧锁的门,储物柜里越积越多的糖,终于开始意识到他与他之间这段不足以成立的恋情已经被他决绝地画上了休止符号。
周童不明白,奚杨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勇气走进他的世界,却能离开得如此干脆彻底,仿佛预谋已久一般,不留任何余地,也不给他任何挽救的机会。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愿相信,不相信他们每一下为彼此才沸腾热烈的心跳,只有彼此才能捕捉到的爱与信任的目光,那些充满温情的时刻,生死相依的时刻,灵魂互通的时刻,甚至现在还残留在手心里的动情的证据统统都是假的,全都如他所说只是寂寞太久玩玩而已。可就算谎言再违心再拙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怀疑?亲手毁掉一切,伤害他、逼走他的人正是自己,所有的道歉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也无法原谅。
但他还在坚持。
冬天来了,昼短夜长,那盒糖已经所剩无几,可周童依然不想放弃。
最近一段时间队里的伙食水平明显下降,饭菜不是过咸就是过淡,也不像之前那样见天的变换花样。周童没有胃口,走一圈下来只打了一勺米饭和几块土豆,端到桌前坐下,抱着隐隐的希望抬头寻觅,却又一次不出意料地没有在人群中找到教导员的身影。
吃过饭,食堂里的人渐渐走光,周童留下来帮忙打扫卫生收拾厨房,待方建华也离开之后,凭着记忆煮了一碗葱油汤面,小心翼翼地端到了办公室门前。
明知是无用功,他却还是来了。办公室的门这一次意外地没有锁,灯也亮着,只是里面没人。周童推门进去,把面放在奚杨桌上,静静审视了桌面很久,终于在为数不多摆放整齐的物品中找到了最后一点未被清理的,有关于他曾来过的痕迹。
想起《时间简史》里还夹着那封遗书,周童便伸手去拿,然而不经意间,他的视线却落在了旁边一份赫然写着他名字的文件上面。
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震惊,最终发展为愤怒和难以置信,周童几乎是颤抖着翻完了这几页纸。当看到总队的批准回执和申请人签字处的那片空白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攥紧了手中的文件,打算冲出去,冲到宿舍、到操场、到训练室,到每一个奚杨可能躲藏的角落里把他找出来,质问他究竟想要怎样,怎样才能原谅?为什么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这种方式把他赶走!?
可就在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下一步就要去这么做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开口说话,阴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何时进入办公室的郑疆用他阴鹜的双眼怀疑地盯着周童,以及他手里的东西。
“谁允许你这么晚来办公室偷看上级的文件?活腻了吗?”
周童被问得哑口无言,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他眉头紧蹙咬着下唇,脸上是来不及隐藏的怒,因情绪过激而泛起的红,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收紧,把文件揉成了一团。
周童看着郑疆,忽然有种冲动想给他一拳,重重打断他的鼻梁,打碎他的牙齿,打烂他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和他狠狠地干上一架。
然而当郑疆举起了教棍,周童怒火中烧之时,另一个声音却在门外响起,打破了这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是我。”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精干的训练服,发梢还在滴水的奚杨走了进来,没有去看周童一眼,只是走过去挡在了他的前面,低头整理袖口的同时用他一贯平静的语气淡淡地问道:“要在我的面前动我的人吗?郑副队如果活腻了就试试看。”
第61章
郑疆不是陶伟南,不会蠢到为图一时之快,为了一点毫无价值的颜面问题就跟奚杨大打出手,也看出奚杨并不完全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说出那句话的同时,隽秀的面容、冷淡的表情下仿佛还藏着另外一张面孔,一张乍现便让他有些心惊,也让他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头的面孔。
温吞的挑衅比直接发怒更让人难以容忍,但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不一定能占到优势,况且这几天外面风声有些紧,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不过郑疆倒是非常好奇,好奇奚杨身后这个男孩儿,他以为无足轻重的一个角色,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他不惜与自己撕破脸面也要加以袒护。
郑疆按兵不动,眯着眼睛颇有意味地打量面前两人,想从任何一丝微妙的神色中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奚杨却毫不示弱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命令周童:“回去。”
周童不想走。他以为的不甘、愤怒、失落、疑惑......等等等等还没来得及发泄出去的情绪,在见到奚杨的那一刻就统统化为了排山倒海的思念,一股股波涛汹涌地从他心里那片干涸龟裂的土壤上席卷而过,撞得他胸口发痛,溺水一般地窒息,又露水一般的甘甜。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太过投入,太心急了。哪怕奚杨比他年长,比他稳重,在他眼里有时也不过是个恋爱经验还不如他丰富的孩子。
而他所谓的经验,那些自以为能够捕获奚杨的心、讨他喜欢的直白的表达,得寸进尺不知收敛的欲望,包括受到刺激时迸发而出的病态的占有欲,对奚杨来说或许都太急,太重,太浓烈了,像过载的电流一样让他负荷不起,才会使他在察觉到烧毁的危险时落荒而逃,启动了绝缘机制。
应该慢一些,稳一些,循序渐进的,周童想。他猜奚杨也许在感情上有过不愉快的经历那个他喜欢过的人可能伤了他,辜负了他,让他不得不套上一副固步自封、刀枪不入的冰冷铠甲,铠甲之下藏着一颗敏感脆弱,极易动摇的心,所以行动迟缓畏手畏脚,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杯弓蛇影,要么遁在原地,要么迅速撤离;也可能他天生就是如此,性格不同,对待感情的方式不同,接受消化需要的时间也不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直截了当,非此即彼,爱就要立刻全盘拥有,不爱就果断抽身,干干脆脆地放手。
这之间周童更倾向笃定于前者。闻阅也没有恋爱经验,没动过心更没受过伤,因此浑身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孤勇。奚杨不一样,他一定受过伤,周童能从相处时的某些细节里隐约察觉出他刻意遮掩,不为人知的一面。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对爱的种种渴望,谨小慎微,总是在周童一靠近就露出了形迹,像许许多多层出不穷的细小火苗,暖融融的,偷偷摸摸地,轻柔地搔在了他的心上。
周童敞开大门邀请奚杨,在他刚一进入就用滚烫的热情将他重重包围,等不及要证明自己不止可以温暖他的身体,也能温暖他的心,融化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冰冷,迫切地要他感受喷涌的爱意,持续地给,倾尽所有地给,以为这就是获取信任和回报的唯一方式,并在后来失去他的时候还天真地认为,只要还有机会,自己就能调整心态,收放自如地重来一回。
思考、辩证、求解、实践,发现错误并不断改正,这是周童的长处,也是他仅有的办法。
但此时站在奚杨身后,看他湿润的发梢,乌黑鬓角下露出的小半边白皙的耳廓,听他那声无波无澜却性感到致命的“我的人”,周童忽然意识到,面对他时,自己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做到进退有度,收放自如了。
还是想要他,疯了一样地想要他。
那天之所以会问于迪那样的问题,一方面是因为周童在奚杨身上看到了过去不温不火的自己,以为谈了一场超凡脱俗、互不相欠的恋爱,实际是在肆意享受着她的宽容和宠爱却毫无付出,就像他从未试图走进周熠的内心,以为那就是他们之间本该存在的距离,相处的方式,所以感到内疚。
另一方面他已经反省出自己可能不是一个足够成熟、足够强大的,合格的恋人,他还是太稚嫩了,无论情绪还是情欲都无法控制得游刃有余。但他从没动过放弃的念头,甚至有些任性有些偏执地想,为什么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再试一试?我只是因为吃醋所以失控,因为爱你所以患得患失,怎么就到了要分手,要决别,要山高水远两不相见的地步?
这些问题在他内心盘桓,堵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想走,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像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该做的那样马上离开,只是不知道这一走,又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一个可以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向宇已经不在这里办公了。郑疆占用了他的桌子,不到几天时间,整个办公室便开始长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即使时刻开着窗也无法驱散缓解。
奚杨忍受着这股令人生厌的气味,直到时间足够周童走回宿舍才稍稍放松了绷紧的肩背,缓缓将挽好的袖口放下,端起桌上留有余温的面碗打算离开。
擦身而过时,郑疆忽然发出一声莫名的感慨:“眼神真可怜啊,真像那只死咬不放的狗。”
感觉到奚杨脚步一顿,他便转过头假装无心地解释:“我是说刚才那个小子,奚队对他做了什么?”
他边笑边故意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看他的表情,难不成奚队在这间办公室里玩弄了他,又无情地甩了他吗?”
这句话纯属试探。郑疆侧目观察,奚杨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在片刻后腾出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稍稍贴近他耳边不轻不重地说:“我做了什么不重要。倒是郑副队你,做过什么,以为别人会不知道吗?”
上一篇:尖白深渊6.5:绝境繁花
下一篇:内娱第一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