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70章

作者:八口小锅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我们首先是普通人,然后才是消防员,正因如此,指挥员往往会犯下各种错误或者无法按时完成任务,但就是这些可以被理解原谅的错误,会让受他指挥的队员们付出生命的代价。

  “每一次有意义的学习都要能承受对于个人自尊心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年幼的儿童能够在意识到自我重要性之前迅速学习,而虚荣自大的成年人却在学习上步履蹒跚的原因。在学习的过程中,骄傲与虚荣会产生比愚钝更加巨大的障碍。”

  奚杨从来不知道,这段被他引用作为全书结语的话,正是周童毕业论文的主题,人生从此以后的目标和方向。

  面对爱情、友情、亲情,工作、学习或是残酷的火场,永远像成年人一样坚强、努力,也永远像孩子一样保持一颗勇敢、朴实、真诚,谦逊且透明的心。

  很多个想他的夜里,想象他独自度过的那五年,日复一日背负着周熠留给他的沉重的记忆,用皮肉之苦和自我封闭磨炼自己,让血和汗染红、浸泡着寂寞,让自己麻木,然后写下这些文字。想到他一直在忏悔不该的忏悔,反省不该的反省,赎不该赎也永远赎不完的罪过,周童就会把那本手册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如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抱住了他支离破碎,结了厚厚一层硬痂的心。

  录音小熊里,他的低吟是那么的动人,又那么的伤悲。

  “童童......嗯......好疼......再深一点吧,要我,让我疼......”

  再也没有比那更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痛,他的真,他的美,他尘封已久的,深情的,无比珍贵的爱的时刻。

  我该用什么报答你?报答爱?周童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他是可怜的也是幸运的,得到的远比失去的更多,他回来了,想倾其所有去回报给予他这一切的人,只要那人别丢下他,别让岁月不见平淡和风雨,从此一刀两断。

  对讲机中的声音未曾间断,周童听见好几个不熟悉游艇结构,在被火阻断的通道内迷失方向的消防员被干预小组陆续救出,也听见大家在说,里面的浓烟、热辐射和热对流太强,根本进不去,这艘游艇太新,长期不用所以油路安装连接得不牢,不能再冒险。

  理解他的难处,堵威也不催他,只在确认过壁梯的牢固程度之后帮他分析:“机舱里的情况肯定相对好一些,如果我是教导员,只要空呼气量够用,行动方便,应该也会想办法躲到下面去,先到下面去找?”

  没有时间慢慢分析了,周童眉头紧蹙,焦急并飞快地思考着,他只知道周熠当年也面临过这样的处境,但不知道陶伟南曾经误导、干扰过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人的话不太可信,但堵威说的也没错,在无法离开的情况下,最正确的做法肯定是找相对安全的地方躲避,等待救援,如果驾驶室里确实有通往机舱的入口,以奚杨的经验和能力一定可以找到,不会留在原地被困等死。

  关心则乱,那时候的周熠肯定也像此刻的自己一样心急如焚,所以才有所疏忽,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无视命令再度返回火场,却忘记去计算燃烧的时间和坍塌的风险,以及种种情况的合理性。可周童又怎么会不理解他的心情,就像现在,明知道驾驶甲板已经多处坍塌难以通行,机舱也随时可能发生爆炸,上和下之间其实并无多大的差别,无论怎么选择都有可能错过他,错过营救的时机,周童还是无法轻易做出决定,无法鼓起承担后果的勇气。

  会在哪里,他究竟会在哪里。

  冷静一点。

  再冷静一点。

  不能再耽误了,周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分钟后如果再做不出决定,就相信陶伟南的话,先下发动机舱去找,然后把心沉了下来,从头开始想起。

  码头上于迪已经明确表示放弃抢救游艇和里面的财物,要求消防部门集中全力救人。周童仔细回忆着,陶伟南的目的很明显不是同归于尽,而是想谈条件,否则就不会只杀两名船员却留下于迪一个活口,并且按照她和梁曦的描述,奚杨在与她们分开时已经被陶伟南挟持控制,那么陶伟南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带他出来跟外面的人交涉,反而耽误了那么久,导致最终引火烧身,一个人跑出来自投罗网?

  那一身浓烈的柴油味又是怎么回事?陶伟南当过消防员,不可能不清楚火势蔓延的速度,也没理由会这么不小心,而且就算再怎么恨他,奚杨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火烧却见死不救,除非是失去了行动自由没办法救,可如果是那样,陶伟南满脸的伤又是怎么弄的?奔跑中的碰撞、坠海,以及闻阅的几拳都不可能造成那样的伤,断裂的鼻梁和脱臼变形的下巴明显是被打的,并且是被身手了得的人打的,每一击都直中要害,虽不致死,也足以让他丧失感官和还手的能力。

  一个人在被火焚烧,痛苦不堪的情况下有多大几率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地面通往下层的入口,还有时间和力气把人推下去,先不说这么做没有意义,想一起死为什么不干脆抱着他把火引到他的身上,或者干脆用刀杀了他,况且那个入口不过井盖大小,成年男性直接坠入不被卡住的可能性不大,而比起陶伟南的话,周童更不相信的是奚杨会从头到尾一动不动,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所有的细节拼凑起来没有一处合理,但越是这样,答案似乎越是清晰。

  一分钟还没到,周童已经在心里做出了选择,但没等他开口,堵威就松开对讲的按钮,焦急地向他传达着安全员的提示:“游艇开始倾斜了!最多十分钟,不是上面塌就是下面炸,我们得走了!下去吗?”

  他不可能被绳索困住,绝不可能。周童先一步跨上了壁梯,开始迅速向上攀登:“上去,去驾驶室!”

  ...

  船身的晃动使人产生了轻微的眩晕,似乎还有幻听。上层的整条通道都已经烧得不像样子,放眼望去毫无能见度可言,甲板脆弱得随时都会粉碎,几乎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周童朝堵威做出了停止前进的手势,一边辨别着方向,一边用热成像仪探寻着四周,同时越来越清楚地听见有奇怪的“呜呜”声断断续续地从某个角落里传来。

  “嘘”周童顶着高温和烈焰挪动了两步,稍稍犹豫片刻,忽然张口唤道:“小扁?”

  听见呼唤,那声音竟然立刻做出了回应。

  “呜呜呜汪汪!”

  在右前方!周童让堵威先留在原地,自己则继续向前移动,走到第六步的时候,一团脏得看不出颜色也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电筒光下。

  小扁,真的是小扁!周童又惊又喜,连忙伸手去抱,却见小扁有些抗拒地向后退缩,又在周童疑惑不解时再次上前,咬住他的裤腿不停地拖拽,似乎是在迫切地要他跟自己走,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那一刻,周童的心突然开始狂跳,并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极有可能是正确的奚杨就在附近,已经离他不远了。

  前面就是通向驾驶室的方向,周童直起身用电筒照了照路,叮嘱身后的堵威跟紧,又弯下腰摸了摸小扁的脑袋,像对待一条真正的搜救犬那样对它说道:“好姑娘,带我去找他。”

  小扁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叫声有也气无力,但它似乎听懂了周童的话,蜷着那条因为受伤而无法触地的前腿,用其他三条腿蹦跳着往通道的深处跑去,更神奇的是,在它的带领下,周童和堵威竟然无意中避开了好几处他们刚刚经过就发生局部坍塌的地方,后来周童索性连路都不探了,完全地信任小扁,而小扁也果然不负众望,七拐八拐地把他们带到了一排舱室的拐角,还衔来一个不知从哪找到的东西,扔在了周童脚边。

  借着电筒的光,周童看清那是个人呼救器的一小部分零件。

  小扁走不动了,趴在焦黑的地面上吐着舌头急促地喘气。周童把它揣进自己的灭火服里,带着它继续前进,举着热成像仪一间舱室接着一间地找了过去,终于在经过其中一间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继而感觉到怀里的小扁也动了动,发出了孱弱的叫声。

  热成像仪中还看不到任何有温度的生命的迹象,但周童却十分地确信,当即对堵威肯定道:“左边这间,他在里面,快。”

  舱室的门是开着的,电筒光照进去只能看到一片狼藉,整个操控台区域,包括看不出是什么的设施都在燃烧,火舌舔舐在挡风玻璃和顶部暴露在外的钢材上,制造出的高温让散落一地的红酒瓶一个接一个地炸开,满地都是玻璃的碎片。周童尽可能地抵挡着突然朝他们飞来的不明物体,弯着腰在地面摸索,继续向里深入,很快就踩到了一堆烧毁坠落的天花板材,发现了被埋其中的酒柜。

  船身目前的倾斜程度还不至于让这种笨重的家具倾倒,但直觉告诉周童这里面可能会有发现,于是在与堵威进行沟通,达成共识之后,就立刻跟他一起蹲了下来,开始用工具和双手移开那些压在酒柜上的胶合板和聚氯乙烯板。

  所有混乱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心跳在猛烈击打着紧绷的神经,而一直乖乖躲在怀里的小扁也在这时从周童的衣领中挣脱了出来,爬上堆砌物,用一只爪子奋力地刨着发烫的板材。

  破损的面罩和一支便携式灭火器被相继挖出,接着是一段绳索,一把消防斧,一台对讲......终于,热成像仪开始有反应了!

  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鼓舞,周童和堵威也跟着加快了动作,心里逐渐不受控制地充满了忐忑不安的期望,开始默默地,一遍一遍地疯狂地呐喊着,是你吗?是你吗?

  杨杨!是你吗?我来了,等我,等我啊!

  

  

第93章

  头顶的探照灯和衣服上反光条发出的亮光在浓烟弥漫的空间里不断地闪动,两个人,一只狗,就这样凭借着自身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扒开了废墟,合力将沉重的酒柜抬了起来。

  隔热靴上明黄的色块在焦黑的废料中格外显眼,看见的那一刻,周童的心仿佛被人用力地捏爆,炸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全身的血液顺着脊柱冲上了头顶,脑子里“嗡”地一声,差一点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是奚杨!哪怕被掩埋的那具身体只是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灭火服,以一个单手护住头部的姿势蜷缩着趴在地上,第一眼完全看不清面目,但周童还是立刻就跪了下来,飞快清理掉他身上最后一点残渣和碎屑,小心翼翼地翻过他的身体,一边寻找他的呼吸和脉搏,一边大声地呼唤:“教导员!能听见吗?我是周童,杨杨!杨杨!”

  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受不到,他的皮肤如同覆了霜雪一般冰冷,颈侧的动脉里就像根本没有血液在流动,毫无声息,一只小臂从关节处脱离开来,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在身侧,五指紧紧地攥在一起,朝着一个不符合正常生理弯曲的方向,左腿膝盖处大量的血迹渗透了里面的作训服和外面的灭火服,已经连同厚厚的布料一起被火烤得干涸僵硬。

  是他,是我的他!沉默的他,温柔的他,多情的他,坚强的他,曾经在舞台上恣意奔放的他,逆着人群走向大火的无畏的他,此刻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一只被人不小心弄丢的,沾到了灰烬和污渍的洋娃娃,遍体鳞伤却依然清秀,依然那么的安静,完美无瑕。

  “杨杨,疼坏了是不是?我知道杨杨其实最怕疼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周童的心已经痛到麻木,双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扣在奚杨脸上的呼吸面罩。“没事了,我找到你了,休息吧,我陪着你。再也不会疼了,不怕,有童童哥哥在,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伤处太多了,堵威甚至无从下手去做急救措施,不敢去碰那些数不清的,穿透灭火服扎进奚杨身体里的玻璃碎片,只好摘下手套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抱起小扁,把它重新装进自己的灭火服里,扒拉出两块能用的木板,简单固定住奚杨受伤的前臂和左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精神已经有些恍惚,却仍然在执着呼唤着的周童说:“想想教导员教过我们的,别放弃,一定还有救,走,先走。”

  船身倾斜得越来越严重,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很多年后再次回想这场经历,周童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堵威,他也许早就跟奚杨一起死在那艘游艇里了。

  从找到奚杨,抱他在怀里的那一刻起,周童就已经踏实下来,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应该说,从爱上对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许下了生死相随的约定。

  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吧。只要是在他身边,能与他共赴,周童就不怕,因为他一直都相信,死亡也无法将他们真正分离。

  他们的爱是源源不断为彼此输出的能量,会以不同的形态附着在不同的物质上,永远不会消失。

  可是,真实可触的奚杨又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珍贵,让人无缘无故多了软肋,多了渴望,让周童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多想再听他说一句话,再看他久一点,抱他久一点。

  “我可能......已经没办法像你一样勇敢了。”

  “我也好爱你,三亿分之一秒前的你,明天的你,也想跟你过平凡的生活,守着你走完剩下的人生。”

  “我很累,走到这里走不动了,想歇一歇,你还能再背一下我吗?”

  “周童好棒。”

  “我在这里等你,快点回来。”

  “周童,一步不离地跟紧我,必须活着。”

  “童童,要我,吻我。”

  还有呢,他还说过什么?周童跪在地上,无助地揉了一把脸,想起最后一次分别时奚杨曾吻着他的胡茬对他说过,这次回去别再忘记刮了,我帮你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回家。

  搬运伤员是干预小组最重要的训练内容之一,在堵威的协助下,周童尽可能小心地扶起奚杨,将他的上肢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托起他的大腿和臀部,根据现场的环境做出了判断:“原路返回来不及也行不通了,想办法破窗,呼叫海面让他们接应。”

  见到周童终于振作起来,堵威也跟着立刻开始行动,先通过对讲汇报了他们的情况,请求支援,紧接着又一面打火,一面开辟出一条通向窗边的路,取出随身携带的破拆工具,几下就敲碎了一整片钢化玻璃。

  “你带教导员先走!”他把驾驶舱内唯一一件尚能使用的救生衣往周童胳膊上套,然而没等套好,脚下就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顷刻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轰”地一声自下而上地迸发出来,瞬间将七层甲板全部震断!

  十分钟前,安全员发出爆炸警示的时候,庞辉就已带领八名战士,在水炮的掩护下乘坐汽艇靠近了游艇,成功用泡沫钩枪挂住了船舷,对发动机舱进行冷却和灭火,可惜火势过于迅猛,爆炸还是无法避免地发生了。

  轰响中,不顾安危停留在海面等待救援的船只,以及码头上每一个正在后撤的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抱着救生衣的堵威从驾驶舱的前窗飞了出来,用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终结了所有的希望。

  “周童!”

  海风呼啸,烈火轰雷,一半是赤焰,一半是深不见底的冰冷漆黑,一如这一生饱受过的煎熬和孤寂,盼终结于此,再无世事可牵绊,但唯有你,是光,是热,是浩瀚星海,是我永恒的热爱。

  ...

  消防车、警车、救护车警笛齐鸣,紧随在十几辆开道的铁骑之后,无视交通信号灯一路疾驰,冲破黄昏的暮色,出现在战区总医院大门外数十名守候多时的医生的视线之中。

  “伤者呼吸道及肺部吸入性损伤,深度昏迷,全身多处被尖锐物刺穿,手臂粉碎性骨折,左膝盖有钝器伤,伤口深五厘米,韧带可能断裂,关节囊受损......”

  “叫血库备血,马上手术!”

  “地塞米松20mg静脉推入。”

  “准备除颤!”

  “一、二、三!”

  “砰!”

  “嘀”

  “再来一次!准备!”

  “一、二、三!”

  “砰!”

  “嘀嘀、嘀、嘀、嘀......”

  ......

  夜晚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离开。时间前所未有过地漫长,九个小时过去,抢救室外姚宏伟依然在焦急地来回踱步,看一拨又一拨医生匆忙进出,一次次把病危通知书递到他面前让他签字,他也一遍又一遍地向对方强调,务必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

  一夜白头的他看上去和天底下所有普通的父亲没有区别,他说,拜托你们了,那孩子两个月前才刚满二十八岁。

  走廊的长椅上,涂科把披在闻阅身上的外衣又拢了拢紧,尽可能地挺直腰板,让身上还穿着潜水衣,十指被海水浸泡得发白起皱,迟迟无法恢复的他睡得舒服一些。

  于迪和梁曦一直守到闻金宝夫妇赶来才跟霍辞回局里去做笔录。同为消防员的父母,有了他们的安慰和陪伴,奚杨的爸妈才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开始询问救出他们儿子的那个战士的情况,无论结果如何,都想向他和他的家人表示感谢。

  没有父母?爸爸牺牲了?哥哥也......牺牲了?奚杨的妈妈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是啊,老天爷太狠心了,那孩子聪明,懂事,能干,是我们阅阅的好朋友。以后我们就是他的父母,一样的,一样的。”

  “是,是,都是好孩子,一样的......”奚妈妈鼻子一酸,转身握住了丈夫的手,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的孩子啊,是爸爸妈妈错了,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只要你好好地活着,跳不跳舞,当不当兵,喜欢和什么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十三个小时,抢救室的灯终于无声地熄灭,医生推门出来,用手背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肩膀一松,对立刻围上来的首长和战士,以及伤者的家属们点了点头。

  “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气管切开感染的风险很高,但是,我们把他留住了。”

  留住了!一直处于崩溃边缘的奚妈妈当场失声痛哭,闻阅转身抱住涂科,把他的衣领攥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在他怀里喜极而泣:“师父......”

  “叫我什么?”涂科回抱住闻阅,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耳朵。“臭小子,哪天你要是敢像你们教导员这样吓我,就再也别叫我师父了。”

  “走吧,先去告诉周童,不然再等下去,我估计他就要拖着病床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