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清明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将此菜悟到七八分,正待等会儿分食细品。哪知道殷远接过小厮递上来的剔骨刀,抬头一笑,将笑得沈瑜心肝乱颤,悄悄揉了好几下才敢继续看。
只见殷远将烤鹅从腹中央切开,里面又露出一只较小些的鹅,沈瑜便惊了——这一招可没人说过。
腹内那只鹅更嫩些,是就着第一只鹅的酱汁焖熟的,肉已经变为粉色,一看就觉着肥嫩无比。沈瑜悄悄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殷远打的什么注意,既紧张又期待。
殷远动作不停,继续将第二只鹅也如法剖开,却见其腹内有一鹅蛋。
这是何意?
所有人都愣了,冥思苦想也不得其解,连二皇子也轻轻蹙着眉头,又颇为不安地朝齐秋玉看了看。
“啊哈哈哈哈哈哈!”一旁坐着的齐秋玉忽然伏案,边捶桌边爆发出一阵狂笑,将其他人吓了一跳。
“秋玉,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想不出来也不要这样自暴自弃。”秦子宴坏心眼地开口。
齐秋玉被他一激,勉强收了笑,断断续续说:“哈哈哈,我,哈哈想出来了。”
柳卓然和秦子宴对视一眼,显然是有些不信——他们苦想半天,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啊哈哈哈哈,可不就是‘鹅,鹅,鹅’么!”他揉着肚子说。
众人一愣,算是明白了,大鹅、小鹅、鹅蛋,果然就是“鹅,鹅,鹅”……
一时间各人内心是五味陈杂,有不甘的,有悔恨的,有单纯觉着乐的,二皇子充满欣赏地看着齐秋玉,细细地说:“你真厉害。”
其余人纷纷做出“受不了”的表情,偏偏齐秋玉受用得很,得意忘形地将二皇子的肩膀拍了好几下,弄得后者脸上一片绯红。
说笑间,殷远已经动手将鹅分好。除了专门吃皮的部分,其余均是三分皮七分肉,大小薄厚均相当,切得整整齐齐。
海大人看了一会儿,幽幽叹道:“好是好,可若是能蘸着白糖吃,那滋味才最好啊!”
他是燕地人,因此喜欢这样吃。
沈瑜听他质疑殷远的厨艺,有些不悦:“蘸着白糖固然美味,但哪里及得上蘸酸梅酱滋味醇厚深长,不信海大人试试。”
海大人依言一试,果然新鲜,滋味又好,这才信服:“咱家年纪大了,固步自封。想不到沈公子有这般眼力,真是佩服啊……”
沈瑜见海大人错了就认,好感倍增,脑子一热道:“我看海大人也亲切得很,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
他一吃饱,脑子就混了,只想着江湖上投趣的人都是称兄道弟,张口就说。
秦子宴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结拜兄弟?和海大人?!
果然海大人眼睛一瞪:“咱家的年纪都够当你爷爷了,想称兄道弟,没门儿!”
话虽说得严厉,面上却不见怒容,直叫知道他脾性的人都暗暗称奇。沈瑜嘿嘿一笑,两人对看一眼,忽然生出些奇妙的亲近感觉。
至于这点情分日后帮了沈瑜大忙,便是后话了。
却说这边齐秋玉催着将他猜出的一次给记上,那边已经准备上最后一道菜了。
放在桌上的是个荷叶边白瓷汤盆,带着盖子,香气一丝不漏,惹得众人十分好奇。
殷远和沈瑜对视一眼,后者知道“那道菜”来了,想着众人接下来的反应,有些乐不可支,偏偏还要忍住,痛苦至极。
殷远对着憋笑的沈瑜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神,便当中揭开汤盆,只见盆里一只甲鱼。
“这道菜,若是谁猜中了,我便另许他一件事。”殷远道。
第29章 诗食宴(完)
众人伸头去看那汤盆中,只见一只足有两斤多的甲鱼,安安稳稳地卧在汤盆中央。虽然明知此时甲鱼已经处理净,但看上去仍是完整的一只。
齐秋玉当下就皱眉嫌弃道:“怎么是这个东西!”
殷远笑:“别看它长得难看,却是个好东西,不仅能滋阴补阳、通血散瘀,还能养颜护肤啊。”
齐秋玉一听养颜护肤,着实心动,哼了一声,意思是“那本公子就勉强吃吃”。另一边,海大人早就摩拳擦掌,按捺不住了。
也怪不得他性急,对吃货来说,这东西可是滋补圣品。再看甲鱼身下还铺着上好的火腿和鲜菇,周身葱姜切得细如发丝,汤色黄亮清澈,便知此物滋味定然不俗。
海大人也是个识货的,这道菜,须将鲜活的甲鱼宰杀斩去头爪,过沸水刮去身上薄膜,还得去背壳、底板、内脏,剔除腿上粗骨,这才算清洗干净。
但工序如此麻烦,仍不能除尽甲鱼腥味,因此好这一口的人并不多,会烹制的人也没几个。
殷远却有妙招,他取甲鱼胆汁,加水涂抹于其周身,待稍放片刻才清水漂洗干净。这样一来,腥味尽除,只剩鲜美。
再将火腿,肥鸡腿并香菇切厚片码入盆中,甲鱼肉切块,摆好形状放于其上,放葱姜丝并蒜片,烹入绍酒、胡椒等十数种香料,入笼约蒸至软烂;吃时鲜菇鸡腿都弃之不用,葱姜火腿也不过取其颜色,只留甲鱼肉,放入鸡清汤中再炖一炷香才成。
像沈瑜跟海大人这样的老牌吃货,只是一闻,就知殷远使了绝招,巴不得早些试试,也难怪他们心急如焚了。
眼见沈瑜一脸急切模样,殷远便道:“如何,各位可有答案?”
众人相互看看,柳卓然便试探着说:“总不会是那位倒霉的员外吧……”
话才出口,引得一阵哄堂大笑,其余人纷纷说他嘴太毒。柳卓然笑道:“允之弄个王八在盆里,你们倒怪我嘴毒。”
几人正说笑间,又听席间一直沉默不语的华之卿开口:“莫非是‘海内存知己’?”他指盆中清汤道:“既是水,勉强作‘海’,至于‘知己’……”话说到一半,笑而不语。
众人却都明白了,立即将矛头转向华之卿,说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嘴毒程度更胜柳卓然云云。说罢,都将目光投向殷远。
殷远不语,轻笑着摇头,样子神秘的很。
“怎么还不对!允之,你莫不是诓我们几个?”齐秋玉嚷道。
沈瑜道:“话不能这样说,谜底是有的,只不过大家没猜中罢了。”
“沈公子你知道?”海大人眼睛一亮,连忙道:“那还不速速说出,再折腾下去,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