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草吃嫩牛
你道是什么事情,却是顾茂丙与顾茂昌剿匪完毕,得胜归朝了。
天授帝崩了那年,连续天灾人祸不断,由上层阶级引起的狂潮将下层的民族裹挟了进去,人们吃不饱,便纷纷农民起义了。
大梁朝这种农民起义不是成片的,大量的,而是在各地小股,小股的发生,具体的发生段多在天灾的地方出现。这些农民起义后,纷纷逃至深山做了山贼匪患。
也说不出谁对谁错,顾昭对此事唯一的评价就是,虽然农民都是被迫起义的,但是根据目前大梁现状绝对不允许此事继续发生。因为,这个国家未来十年的道路只能被迫追求一个字儿“稳”!如若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这个国家便再无希望。
因为随着民乱汇集成片,内陆大乱,人口下降。当那么游走在大梁周围的部落民,草原民的人口总数跟大梁达到五比一,甚至更低的比例时,外族必然会借机入侵并吞。
如此,朝廷便在安稳之后,派下军队,进行了游走剿匪计划。借着这次计划,顾昭成功的将顾家军的新一代,带入了朝堂之中,顾茂丙,顾茂昌纷纷领兵上阵。
阿昭对顾家人是十分有好感的,他甚至非常愿意用顾家军,也不为其他,从私人讲,顾昭与他不分你我。从公说,顾家的家规有一条最重要的东西,顾家军只带兵上阵,回来即交兵权。
因此,短短三年间,顾茂昌与顾茂丙终于凭着实打实的军功,很自然的进入了上层社会。顾茂昌如今得封正五品的建义大将军,顾茂丙得封正五品的建威大将军。
顾家的崽子,长相都是出众的,这二人还有一个县侯至今未娶,本人又长的一派风流,粉面桃花一般的模样。在这一点上,京中崇拜英雄的少女们,当然把顾茂丙当成了理想的梦中情人,再加上顾茂丙这家伙十分会装,对外冷的不得了,要多装,就有多装,要有多男人,就有多男人!因此上凭空的他就多了许多男性丙粉。
这二人归家之后,顾岩自是大摆筵席,拄着他的龙头拐杖在家里得意洋洋的四处炫耀,以前先帝在的时候,顾家被压迫已久,什么都不敢炫耀,如今顾家炫耀的理直气壮。那年,顾岩七十大寿,今上爱惜,便赏了他一根上好的龙头拐杖,自出得了这根拐,顾岩便是没瘸也用上了。
如今他在弟弟那里学了个乖,便只管武事,凭着别人在朝上如何折腾,他根本不多说一个字儿,想不到就因为这个,他在朝上社会地位反倒升上来了,人缘也好了很多,没有利益冲突,大家都爱敬他一尺。去岁他官升太尉,因此这辈子所有的心思便都放下了。
这日摆宴顾昭去阿兄那里略吃了几杯,回来的时候有些熏熏然的,他才一进家门,却有人禀告说是他侄孙儿,顾允清也跟了来。
顾昭摆手叫人带他进来。片刻,顾允净人未到,香气却先到了。待他人一进来,见到顾昭歪在椅子上,一条腿半盘着,一条腿荡荡着,正拿着一卷《如意记》看的神魂颠倒。
顾允净整理了一下衣冠忙施礼道:“请小叔爷爷安。”
顾昭将手里的书卷了,放在手里拍了几下,依旧是那副懒样儿,他看着穿着一身儒装,浑身沾着名士味道的允净笑道:“今儿奇了,你也舍得登你叔爷爷我的门儿?我这里没有鲜花供你采蜜,却也没有那锦绣藏胸腹的才子于你说古论今。”
顾允净连忙告罪:“侄孙怎敢,只是学里一直忙,这不是才下了场。又被安排了新衙门,侄孙如今是新人,心中自然惶恐,生怕长官训斥。叔爷莫怪,这不是,这几日衙里扩建,也宽泛了些,侄孙这就赶紧来了。”
顾昭点点他道:“你这张八哥嘴巴,越发的会说了……呵,那芳魁苑的酒好吃么?”
顾允净顿时脸色涨红,喃喃的告罪。
顾昭才不与他计较,正要再说几句,门外却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屋内布帘子一掀,顾茂丙气哼哼的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顾昭的下首道:“小叔!借我个院子住几日!”
顾允净忙上去给叔叔施礼,顾茂丙斜眼看了一眼他,摆摆手,并不想与他多说。
顾昭坐起,懒洋洋的伸伸腰,站起左右活动了一下大跨道:“嗯,你又如何了,可是你哥哥又烦你?”
顾茂丙不愿意说长兄坏话,便道:“那吴江陈家门高千尺,小侄攀附不上,说叔叔有事安排,就来了。”
顾昭点点头,好脾气的过去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自己去随便挑一处住下便是,正巧了,前几日他们送了一些细米,我记得你也爱吃几口,晚上叫他们给你做。”
“嗯。”顾茂丙应了,也不看顾允净,转身离开屋子,自去寻住处去了。
顾茂丙在顾昭这里,社会地位向来不同,自然是他想住在哪里,那底下也没人敢阻,任他挑!
顾允净有些尴尬,他与家中的叔叔,叔爷,兄弟都不亲厚,别人是早早就去了军营习修,独他一人在国子学算是完成了全部学业,他的成绩自然是好的,评价也都是上等。这事儿,要是在旁个人家,那是要摆酒开戏大肆宣扬才是。可惜……他家人都不爱这个,因此就无一人为他操持。
若是爷爷在就好了,他爷爷最喜欢读书的孩子。
顾昭看顾允净闷闷的坐在一边,心里略有些软了,便笑着问他:“允净可是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顾允净憋了半天,才带着一丝羞涩道:“二月就从国子学出来了,这几月一直吃学友的酒。昨日他们闹的不成,非要侄孙摆酒。若是在北边也好说,只是如今侄孙住在伯爷爷家……就有些不太便宜。”
顾昭点点头,自己的老哥哥的脾性他自然清楚,那最是烦躁读书人。偏偏这些读书的聚在一起,没事便好,随意吃几杯之后便会癫狂起来,或嚎或写,闹得不亦乐乎。
允净如今出了学,也该由家中长辈为他操办一番,请下座师啊,请请一起的学友啊,都是常理。哎,终归,还是为难这孩子了。想来,这孩子也是想找回几份面子,不敢在伯爷爷家请酒,便只能翻身找自己这个小叔爷爷来了,这孩子许是想自己花钱撑面子呢。
想到这里“我当是什么为难事儿呢,我那东边曲水尽头有个院子,叫莲苑,这个月那里的荷花开得正娇,景色还是能看的。你明日只管去下帖子,咱家中小班小戏素日也都是闲着,前几日我还听说拍了新戏呢。
你去要一份牌单子,若有想听的就填上去。我明儿叫细仔安排了,你只管带人来便是。家里南货不少,今年还有新来的鲜货,陈年的果酒,都是现成的。你吩咐下去,十桌八桌的都能给你整出来,保证里子面子都有你的。”
顾允净大喜,连忙站起感激。
顾昭又道:“给座师的礼可备下了?”
顾允净道:“去岁家里就送来了,都是现成这边没有的土仪,虽不值几个,还算雅致。”
顾昭点点头道:“如此就好,前几日我得了一些好墨,还有其叶家今年出的新纸,明日我叫人装了你拿去好送人。如今你也不小了,来来去去的关系自己要心中有数,若有事情别瞒着,打发人跟我奶哥毕管家说就是。你爷爷,爹爹如今也不在身边,你也没人管束,那些花坊还是少去几次才好。”
顾允净比顾昭大了好几岁,如今却被当成没断奶的娃娃一般,便是如此,他也只能乖乖站着听训。
安排好侄子侄孙,顾昭就将事情丢到一边,觉得没多大的事情,可是,世事难料,第二日,报应便来了。
今日休沐,阿润不用早朝原本想睡个舒畅的,顾昭也怜惜他素日辛苦,早就吩咐了不许人打搅,因此,这天巳时正刻他二人还在被窝里发梦。正睡得香甜间,忽然一阵鼓乐梆子声呼啦啦的从右边的小院子传来。
“啊!!!!!”顾昭猛的坐起,吓了一跳。
他坐起后看下身边正赖枕头的阿润,忙捂了下嘴巴,将被子往上拉了一下,撩开床帘对外面低声问:“怎么回事?!”
门外值班的内宦忙进来跪下回禀:“爷,是那边的二爷在开嗓子。”
顾昭生气,便问道:“他怎么住到这边来了?”
内宦欲哭无泪:“爷,不是您说的吗,叫二爷随意挑。”
轻轻的伸出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顾昭坐起趿拉了鞋子,披了衣裳小跑着往外面奔,如今他这院子是里外锁着的,因告知了奶哥不许人打搅,那外面也就没开锁。
顾昭在院子站着,指挥细仔去扛了梯子架在墙上,他三两下便攀爬了上去,隔着墙头往那边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那边的小院里,亭台当中坐着四五位女娘,手里拿着牙板,拿着鼓琴弹得正销魂。那顾茂丙穿着一身娇艳的衣裳,手里接了两条水袖正在那边依依呀呀的吊嗓子。
妈的吊嗓子就吊嗓子,大清早的他还在脸上涂粉……
“……岂不闻,并蹄生爱枝。奴怎肯旁边瑶袅?银瓶插花萼,金盆种七情,奴着绛纱绢,懒装翠盘盛,风略羽衣轻,莲步升蓬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