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草吃嫩牛
老爷子早年跟着先帝爷起兵,一路打砸抢的没少捞,所以,给他留下了在老爷子看来,一生都足够的花用,他可以护的住的花用,当然,这绝对无法跟他大哥顾岩比。
有时候顾昭就搞不懂了,你把秘密说给忠仆听,却不告诉自己的儿子,这是玩的什么招数?当然忠仆是很实在的,老爷子的委托,他奶爹完完全全的做到了。
一个八岁的奶娃,带着一大笔钱,还有各种产业回乡的顾昭。对于那些家里有几百贯身家,几十亩富田就可以称为乡绅的平洲族人来说他是大肥肉一块,刚回家那会子,常有家族的亲戚,还有乡党来打秋风,好在,开国公府的牌子还算硬,他还有个虚爵,毕成也是个烈性的脾气,硬生生的护住了他。
顾昭不害怕吗?怕的,吓得要死,生怕那日被人跳墙进来害了。亏了他奶爹是上过战场的,顾昭自己也有成算,买了不少可以护院的家奴回来,最可恶的一次,主枝来了一位很远,远的没边的族叔,上门借钱,开口就是百贯。顾昭把主枝的族老请了来,请他帮着断断,该给不该给那笔钱。
他这里敢舍了脸面出去,那边也就要脸了。
再后来,离开了家,带着自己奶哥成天在南方奋斗,各少数民族区域混,其实人家少数民族没啥,就是地盘观念强点,对于外来的人,防备心重点,可对于带来他们需要的生活品的顾昭跟毕梁立,还是很欢迎的。
奶爹老年痴呆症了,顾昭也长大了点了。亏他有个最低等的虚爵位,可以到处跑,不然,作为普通的低等民,他连外县都去不了。
如今南方皆称蛮地,因为这边没有礼仪教化,因为这里只是连绵万里的热带雨林,沼泽,瘴气,所以,官府虽有管制,还是异常的疏松,在边缘地段划拉,一般被流放的人被送到这边等死,挂了这样的名头,其实对南方一些部落来说也是保护。
也许,再过几百年,这边的大门打开了,那些少数民族的女孩子们就得在十二三岁,把脸纹了,把脖子拉长了保护自己了,南方地图都没打开,浩瀚的大海就提都不用提了。
古人成熟的很早,十三岁成家的比比皆是,老毕成傻了之后,十一岁的顾昭当家做主,毕梁立对自己的小主人那是奴性百分百的,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好好的听着就是了。
就这样,五个月一个来回,两年一换人,顾昭带着自己的奶兄,一群土著奴隶绕着海岸线来来回回好几年,他熟悉蛮地海岸线的好多民族的发展史,一个海员如何度过孤寂的岁月,靠的就是看书听老海员唠叨。顾昭知道如何交流,虽然早了很多代,海员总有自己的生存办法。
顾昭一直在囤积,在言都岛,在东南亚周边溜达,他们用内陆简单的东西,换了不少稀罕物,在南边长江附近的一个小地方,他有一个码头,这个码头后世是很著名的集装箱码头,不过,现在这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渔村,顾昭本人是这里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农庄主。
他买下大片的土地倒也不耕种,就到处种树了,种植各种果树。
顾公爷派人来接的消息,顾昭早早的就知道,他有些憋屈,可也没办法,这是一个宗族兴旺才是兴旺,家主为尊的年月,长兄还为父呢!
他却没有接触过那边的人,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再加上这边也该收手了。毕竟,他现在手里有的东西,实在太引人注目,稍不留神,便会引来大祸,他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到底价值几何,但是富可敌国这是最基本的。
绕开顾家来人,顾昭带着毕梁立悄悄的把这些年囤积的财产的一小部分运回老家平洲,老公爷当初死之前给他留过三处山地,在古代人的眼里,山地是最不值钱的,因为跟土地挂接在一起,所以,平价老家这附近的几个山头都算他的,这山下的猎户,年底会往主家送一些皮子算是税务。
顾昭带回来的东西,就藏在山下的小庄子里面,这一点他没瞒着毕梁立。
奶哥毕梁立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他被主人像士人一般的对待了,这样的尊重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少见的,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他割了自己的舌头。
顾昭偶尔做梦,一想起奶哥的血盆大口就是一身汗,他非常的不理解,是的,这简直难以接受。可是古人却都是这样的,士为知己者死,是很正常的社会现象,就像去电影院买票一般,这是规矩。割舌头是最低等的忠诚。
所以说,古人真的很麻烦,就像现在这样。
陶若恭恭敬敬的给小七爷磕了三个头:“给七老爷请安。”
顾昭顿时想起了一部很老的电视情景剧,里面有个人整天价提着一把长刀呐喊:“照顾好我七舅姥爷!”
“啊,起来吧!我与你不熟,以前许是见过,那时候我年纪小,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顾昭斜斜的躺在一个无栏杆,无围子的平面矮塌上,身后靠着的是胖乎乎的绸缎缝制的靠垫,头戴一件很普通的帻巾抓发,身着一件豆青色长袂深袍,未着布袜,赤着脚半盘着,手里端着一个青灰色的茶盏,样子很随意的跟陶若打着招呼。
陶若站起来,笑眯眯的道是。顾昭反复看着老家人,他们说,这是长兄那边的能人,浑身能长百八十个心眼子,原本顾昭在南方明面上这点家底,这家伙不到一个月就打探出来了。
陶若老橘子皮的脸上,扯了一脸的笑纹纹陪着小心的打量自己家小七老爷。
看摸样是顶顶好的,虽在南边晒了好些年,依旧白白嫩嫩,不傅粉也透一股子玉色。顾昭当然黑过,不过这几个月养过来了。
陶若赞叹,瞧瞧这幅细眉凤眼,眉清目秀顶顶好的上等摸样,说起来老生子都漂亮,家里的小四爷也这样,俊秀漂亮又聪明,只是没小七老爷这般聪明,小小年纪自己支撑家业,跑到南地受罪,开酒庄,垦荒田,酿香精,哎,老太爷要活着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家里大哥,大嫂还都好吧?”顾昭很别扭的问了一句。
陶若的脑袋立刻底下,脊梁微弯着带着满腹的恭敬回话:“都好着呢,就是惦记您,这些年,也不是不联系您,这兵荒马乱的,早几年老爷在新北,座北,您知道那地方天天打仗,家里的小四爷四岁才知道世界上还有爹,您是不知道……”
陶若还想唠叨,顾昭有些厌烦的摆摆手:“好了好了,没问你那么多,就说你来做什么吧?”
陶若讪讪的笑了下:“回七老爷,大老爷的意思是,接您去上京,小七老爷如今都要十七了,也该着成家立业了,如今老爷在朝里还说得上,也想帮您找个实缺,来的时候老爷说了,南边酒庄自己喝喝就得了,毕竟贩卖这等事情不合时宜……以后去了上京万事有老爷呢,这不是老太太如今叫人收拾了宿云院……”
“知道了。”顾昭有些烦躁的打断这位老仆的唠叨,陶若闭了嘴,虽然他在上京顾家那是有头有脸,是三代的老仆,小一辈的少爷见了他都要喊一句陶爷爷,可是在这位面前显然,他还是立不起杆来的,这位跟老爷一样,算嫡出,辈分大得很。
顾昭在那里头都没回的道:“你回去,跟我大哥说,我活的好着呢,早先家都分干净了,他的就是他的,我在老家,在南边自己过自己的,这几年暂且我还不想成家,再者……要想成家自己会找,就这么着吧。”顾昭说话,颇有些现代人的气质,许是这些年他自己做主做习惯了,很有一些上位者的架势。
陶若还是陪着笑,样子十二分恭敬的回了句:“七老爷,话是这怎么说……可您看,也是长兄为父,您看,您不回去……”陶若唠唠叨叨还想硬的软的一起来,奈何,小七老爷硬是不吃他这套,他两段话未尽,小七老爷已经施施然的离开了。
说不去,就不去,你们能奈我何?还未见,小七老爷已经给上京顾家大小留下一个脾气古怪,我行我素的恶名声。
☆、第三回
上京八月,几日的暴雨,城中家户大多都积了水,待到月底,天色放晴,顾府从北街找了十多个淘井的匠人,把家里四口大井,十多口小井都翻一下,若不然,那么多的积水入了井,怎么进主家的嘴。
淘井这日,卢氏带着几个孙男孙女儿去了城外的庄子,大老爷顾岩已经跟上面告了假期,好不容易得了,便带着一票常带的人马,快马加鞭的奔着平洲老家去了。
说是小兄弟已经回去了,还在那边大兴土木,怕是不想来的意思,那小家伙挺倔,信都不回他一封。
别看老太爷六十六了,多年来征战不断,身体是硬邦邦的好,这一气儿快马连续十多日的功夫便到了平洲。
顾大老爷到了老家,先去老爷子坟上磕了头,唠叨了好久,对自己的不负责做出了深刻的检讨。烧祭很多祭品贿赂死去的老爷子之后,又跟老坟上的家族老亲戚唠叨了几段话,见了好些人,推了十多家的请,并没有回他自己在平洲乡下的老宅,而是一溜快马的又去了穂山脚下,他小兄弟的小山庄子,这一顿忙活,已经是天擦黑的功夫了。
顾昭的小山庄是这几年新盖的,连同早先顾太爷留的二十五倾土地,他自己又收购了几十倾,凑成百倾,成半扇形的将他这个庄子围在扇尾,扇尾后是十多个青山头,如今也是顾七爷的。
顾家庄山庄外围的农庄有百八十户佃户家,因顾七爷的思维是横平竖直的现代人思维,所以,他的农庄里有自己的规划,你怎么盖房子是你的事儿,地方是我的,路是我的,你必须按照道路两边的规划走,所以,农庄里的建筑有泥胚的,砖瓦的,半砖半青石头的,但是都跟着五米多宽的路面走,路面两边还有齐齐整整的小儿合抱粗垂杨柳,远远看去,那整整的一片绿树成荫,景色是十分优美的。
顾老爷这一票人马才一入庄,村里的庄头便迎了上来,待知晓顾老爷的身份,先是磕了两个,接着恭恭敬敬的带着他们去了离庄子三里多地远的小七爷的三进大宅子。
在乡下人看来,顾七爷的宅子那是世界第一大的了,但是在顾老爷看来,自己小兄弟住的这地方可以称之为鸟庄,鸟窝大小,都转不过身来。他眼界如此,顾昭就是知道了,凭着他那份子小市民的格调,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他那个庄子,就是一天换一间屋子,他要来回住两月半才住完,再者,住那么大,劳民伤财的,这点在顾昭看来,有些不务实。有时候,思想的局限性令他总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是怎么去扮演这份角色他还是跟这个世界有些难以言喻的纠结感!
在顾岩大老爷看来,人的身份,就体现在宅子的规模,他家在上京的宅子,那整整站了平洲巷子半条街呢。古人这一辈子,其实也是活一套宅子。
庄头拍了一会门,山庄里有一四五十岁的老仆打开门,一开门见到这么多的高头大马,老头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半天之后,顾老爷这才听明白,小弟弟不在庄子里,他住在山上的庄子里。
好在,这庄子里的人,有老太太早先安排来的两个大丫头跟几个熟脸的老仆,这些人自然迎出来,牵马的牵马,搬行李的,安排吃食的自有一派规律,并不见慌乱。
待叫过花蕊,花丽详细的询问,七爷跟她们俩两半句话都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