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珠儿 第92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强强 快穿 近代现代

前几日,顾岩说了一处好地界,正是埋宝的妙处,顾昭问他,他也只是笑,却并不说在哪,只急的顾昭抓耳挠腮,最后气愤而去。自那日起,无论顾岩如何巴望,顾昭也是不问。最后便是他自己想说,顾昭却只说旁个岔开话题,憋得他好不难受,最后竟如孩子一般气愤了起来。

如今,顾昭也想开了,很多事情都交与茂德去做,他以后是家中族长,要历练的地方多了去了,如今机会正好,家中父亲还在,也好多多指点一番。也省的若有一日不妥,他老父忽去,天塌下来,到时再接便什么都迟了。

顾昭与顾茂德看了一会地图,他奶哥来屋子比划说,南货铺子博先生来了口信,说南边有东西到了,请顾昭前去开封。

如此,顾昭便只带着细仔,新仔并家中的马夫坐着一辆骡车,悄悄出去了。

这路上,车子慢慢摇晃着,昨日歇的不好,顾昭竟忽然有了一丝睡意,便迷迷糊糊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顾昭忽然闻到一股子檀香的味道,顿时猛的惊醒,睁开双目,却看到车内多了一个人,却是……阿润坐在车座那边,只是嘴角勾着,贪看他。顾昭忙做起来,伸手将车帘打开,外面却是上京外城的一处偏僻所在,周遭尽是高大的林木。

长长出气,顾昭放下帘子,上下打量阿润,只看到他依旧穿着那身旧了的僧袍,一顶僧人常带的斗笠被随意放在车上的坐榻一边,脚上穿着一双草鞋,鞋上满是泥巴,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

仔细想想,竟是很久没见了。

他二人也不说话,都是爱脸的,就傻乎乎的对看着。后来,顾昭心里也知道阿润这次出来,不知道背后要安排多少日,有多艰难,便叹息了下道:“你怎么出来了。”

阿润就像松了一口气一般,伸手握住顾昭的手,原本担心他挣开,摸住了,却没看到他反抗,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就势便坐到他身后,搂住他叹息了一下道:“我想你……也不知道怎么了,明知道你好好的,有长兄疼着,家里宠着可是还是觉得你可怜,委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顾昭将身体依过去,轻轻笑了下:“我要谢谢你惦着我么?奕王爷说话真有趣,我就搞不懂你们这样的人是如何长大的?说话就是说话,拐弯抹角的叫人猜心思。你若是以后再跟我玩这套花花肠子,我跟你说,我南边可有去处……”

他话音未落,阿润却猛地捂着他的嘴巴道:“这世上有千万人,我惦记的除了母后,便只有你一人,你也知道我的处境,一不小心,我就是个身首分家挫骨扬灰……”说的这里,阿润苦笑了一下叹息:“去年我还觉得自己去便去了,可是现在却多了你,我就是怎么,也舍不得去的。就是去……我也拉住你,你可愿跟我一起去?”

顾昭只觉得那股子热气喷的自己浑身发软,他就没被人这般抱过。心里恨自己没出息,偏偏他嘴巴里却硬得很,只是说反话:“你个破和尚,要什么没什么,凭什么拉着我。我才不去……你要是死了,外面好人多了去了,那个有你这样麻烦,害的我操心操力,倾家荡产不说,还要陪你一起死?凭什么啊?你们这种人,从来不为别人多想想,也是,怕是你打小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

顾昭嘴巴里唠唠叨叨的抱怨,阿润手里的动作忽停住了,也没继续作孽,便只是一动不动的搂着,好半天之后在顾昭耳边说到:“昨日,宫里赐了我毒酒。”

顾昭大惊,吓得不轻,猛地回身,阿润却不依他,只是死死的搂着他,用鼻子细细闻着,就似要把顾昭闻进鼻子,装在心里一般。

差一点,就要失去这人了,顾昭心里乱七八糟的,心里竟想起,若是他死了,世上再无那个安安静静,温温和和的阿润,自己该如何?嚎啕大哭?悲痛欲绝?那都是一般的情绪吧,会心里割裂一般的难受,也不知道要难过多少年,才能忘记那个坐在案几前剪梅花的阿润。

心思所动,一向坚强的顾昭想起阿润死了,如何孤零零的躺着,如何被人抬着,换上华服,装了厚棺,到那时,满眼满世界的人,人人故作哀痛。可谁知道这个人受得罪,谁能有半分怜悯之心给他掉一滴滴眼泪。想着想着,顾昭眼中竟有些湿意。妈的,这是怎么了?

身后,阿润并不知道顾昭竟哭了,他在笑,满含讥讽的笑了一会后毫不在意的说:“你莫怕,后来,母后下了懿旨挡了。阿润,你莫担心,我才不死!绝不死!再忍忍,这辈子,就这一次,只这一次。退无可退,今后……我再也不给任何人逼我的机会,那怕天上的山崩了,砸死万千,我也再不会退了……”

他正说着,忽然有眼泪滴到胳膊上,顾昭一向没心没肺,从不露什么颓态。

“你哭了?”

顾昭心里大恨,伸手抹了泪讥讽道:“啊,是呀,不哭干什么,我哭我那些钱呢!我放着买房买地,皇宫都能修两座!能花一辈子的钱,就差点没了,我能不哭吗……”

阿润心里热成一片,便只是满足的抱着他笑,幸好有他。

顾昭觉得不解气,还在那里胡说八道:“喂,昨日你死了,今儿我知道了,便为你哭哭。明日,奕王爷死了,京里必定要给你风光大葬,到那时,我算什么,怕是给你上柱香都没那个资格……不过你别巴望我陪着你去死,我惜命着呢……只是,你要是去了,灵前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到那时,我就去你坟边附近,买个庄子,每天……去看看你,我会等,一直等,不过我最多等你三年,你要是不起来,总有一日我会把你忘了,你自己掂量吧……”

阿润轻笑:“我不死,你是我求来的,熬了前半世求来的,你这么狼心狗肺的,我怎么敢松懈。”

顾昭瞪着眼睛,心里气愤不已,他只是紧紧抓住阿润的手,感受着上面的温度,心里只恨自己没本事,想以前那些穿越的,脚一跺,便是天摇地动,随手一指便能卷起一个大时代,他倒好,什么也做不了。

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给别人一丝一毫的机会,在自己不甘愿的情况下,拿走自己半点东西,绝不!

心里气愤,十分想发火的顾昭,想发泄,舍不得咬自己,他怕疼。于是,他便一把抓起阿润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

阿润不动,任他咬,只是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发,心里想,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就要到了,就要到时候了,到那时,便能永世永远的一起拖着他去生去死,都随自己的意思了。

林中一阵风吹过,辕车内安安静静的,那两人都不说话,心里只知道,便这么看着吧,下一次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顾昭去了多时,傍晚才归家,回来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十分不好,就只是坐在屋里发呆。

晚风习习,院子里,打北面刚回来的愚耕先生,与定九先生也在看新来的竹子。前些日子,家里派他们去接二老爷家的孙少爷,人他们是接到了,只是那边行李太多,愚耕家中有事,没办法,他们又先回来等着。

定九先生蹲在那里束着袖子,看着那几颗矮竹也只是稀罕,他道:“这东西,原来京里有不少,那些门槛高的家户,总要养几丛润润宅子,只是头些年天儿冷的吓人,这东西便在京里活不得了。没成想,如今还能看到呢。”

定九先生说的头些年,许是这里遇到了一些小冰河时期,气温骤冷,许多作物都断了根,其实前朝倒了,跟天时还真的有关系。

古人常说的天时,便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愚耕先生没想这几支竹子,他在想心事,这段时日,他总觉得七爷瞒着他在做一些事儿,可是具体什么事儿,也不说不上来,仔细探问吧,也问不出什么,可是他这心里吧,就是七上八下的别扭。

这不,今儿才落脚,七爷又说了,要派他去南边的庄子一趟,叫他帮着运一些特产,捎带的将他奶兄的家眷带回来。当然,毕梁立也是要一起回去的。

被器重,原是好事。愚耕将消息报上去,上面也是愿意的,毕竟,顾昭的南货铺子那么旺,对于南边的讯息,上面也关注。

一不小心,得了一个好差事,愚耕先生自然是心里欢喜,但是一想起南边的瘴气,他又实在畏惧。这一两日,他的心里真是又喜又怕,矛盾得很。

“你说,咱七爷这些日子,总是睡不醒,这半夜的,也不知道做啥了。”愚耕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问到。

定九先生依旧是蹲着,也不嫌埋汰,他在捧了几把好土,往竹子根儿上埋,一边埋一边奚落他:“咱就是跟捧人逗乐的,有吃有喝的你就好好呆着,七爷能做什么,他不过一个乡男,身上没差事,外面没有权利,在这上京人生地不熟的,他再折腾!也是照着他的身份折腾,你想多……哎呀,眼见着这夏风吹罢,你这绿芽儿就起来了呦。”

定九先生说到后来,竟对着竹子唱了起来,他想好了,若明年地上冒了新笋,他就跟七爷央告几声,要几颗,也回去养养他的老屋子。

愚耕先生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一乐,也是,七爷不过一个乡男,怎么折腾,他还能折腾出这平洲巷子?他手里无权,反倒是好事儿了,自己这辈子提心吊胆的过着,好不容易跟着七爷有了好日子,乱想什么呢这是,到时候去了南边,看到什么记下来就是。到时候,却又是大功一件!也许能给儿子换优等缺儿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对着地吐了一口吐沫,顺手在一边的大花盆里挖了几把黑泥,就往竹子根部搅合。

“去去……那边去,看你就是跟不懂的,你取得那土不厚不肥,养不活……”

院子里两位门客闹得很热闹,顾昭这里已经定好了计策。

眼见着,这一天眨巴眼的功夫便过了,入黑的时候,毕梁立捧着一张帖子进了屋子,顾昭接了帖子,心里稍微好过一些,强笑道:“我倒是把他们忘记了。”

却原来是薛鹤与杨庭隐,这两位也算高才,都入了二甲,一位得了二甲的十七名,一位得了四十二名,如今都算是得偿所愿,只可惜那断了腿的李永吉,不知道在兰若寺怎个伤心呢,瞧瞧,如今请客的帖子还是李永吉打的头,他怕是被高升的友人遗弃了,此刻巴巴的做东道呢。

顾昭对着窗户将定九先生与愚耕先生叫进来,摆了一盘棋,又顺手将帖子递给他们看,

愚耕先生接了帖子,眼睛看了几眼,心里羡慕,他的长子到也在二甲,不过却是倒数第三,还是上面照顾的倒数第三。

今上的意思是外放出去,历练历练,那里比的上帖子里这两位,看样子是都留了京,住到了天子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