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信风
李度笑眯眯的抱着手臂站在身后,“你们感情可真好啊!”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尾音窘得齐达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李少傅可是有什么吩咐?”庾隐彬彬有礼的抬袖作礼。
李度抬手作揖,“吩咐不敢,不过是陛下传召,李度传话罢了。”
庾隐眉头皱了一下,“既是如此,下官便不耽误李少傅了。”抬手拍了拍齐达的手臂,“去吧,我在小院等你。”说罢转身离去。
“不——”齐达张了张口,想要说不必了,可是庾隐已经走远了。
“别看了,人家已经走了。”李度伸手一拉,“不过如果你想的话,追上去吧,我可以通融一下的。”
齐达低头看了看李度紧紧拉住自己的手,“不是说陛下召见吗?”
李度收起了脸上不正经的打笑,严肃面容道:“那个新稻,齐达你老实跟我说,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齐达不解的皱起脸,“就是我说的那样啊,而且也谈不上什么神奇不神奇的,只是出产的稻子多一些而已。”
“那只是多一些吗?”李度没好气的瞪着把那么重大的事情说的这么云淡风轻的齐达,心说以他的态度,难怪曹赜(皇帝的名字)把种粮当口粮了。
“是啊,而且还不稳定。一两季还好,到了后面种子就会变成以前亩产量十一二石的样子了。”虽然忘记了前世的事情,但是出于对谷种的执念,齐达依旧隐约记得他曾见过亩产四十石乃至更多的谷种。所以,对于目前的进度,齐达心头并不满意。只是他暂时也不知道症结在哪里,只好暂且放下罢了。
李度无声的张了张嘴,抬眼,“延英殿到了,希望待会儿你在陛下面前也能这么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延英殿,正是皇帝下朝后召见臣子的地方。两人整整衣襟,李度上前请门口的内侍通报,里面的皇帝听到外边的对话,扬声道:“阿度吗?进来吧。”
门口的内侍慌忙拉起帘子,李度先进,齐达拍拍袖子,延英殿这种平素只有阁臣才能来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小心翼翼的尾随在李度身后亦步亦趋的跟进。
皇帝正在批阅文书,条案上堆起尺余高的文书就有好几堆。条案的一边,皇帝的身侧,一个青衣女官正在磨墨。听到齐达几人进来,好奇的撩起眼皮斜斜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磨墨去了。
“陛下!”因为朝参已过,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召见,所以李度仅抬手作了个揖表示恭敬,“臣带齐少卿到。”
“臣齐达见过陛下!”齐达依样抬手作揖。
“坐吧。”皇帝揉着眉心抬起头转过身来,目光聚焦到作势欲走的李度身上,“衡之,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吩咐臣做的事情臣已经做到了,请告退。”李度索性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走到门边。
皇帝嘴角恶意的扭曲一下,慢条斯理的下令:“坐下!新稻一事涉及天下民生,李少傅务必留下为朕参详参详。”
李度苦着脸不甘不愿的坐下,旁边的齐达扑哧笑了一声,随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皇帝脸转了过来,“李少卿。”
“臣在。”齐达端起了面孔。
“那粮种,”皇帝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不能怪他啊,那上面又没说是种粮,他自然只当是让他试试口味的了,“之前送来的,每一次送的都是不同的吗?”
齐达看不出来,但是李度和皇帝自小一块长大,自然看得出皇帝的不自在,横竖他和皇帝相处从来都是百无禁忌,想到皇帝的故意为难,插嘴道:“是啊,真的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吗?感觉吃起来没什么不同啊?”作为皇帝的宠臣兼妹夫,他自然是有那个荣幸获得了皇帝的新稻的赏赐。
皇帝的脸果然如他所愿的红了。虽然淡淡的看不出来,但是李度何等眼神,于是心满意足了。
齐达这边没感觉,“回陛下,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不过也许效果差不多。但是每一袋粮种里面都附有种子的类型,收获的日期,还有可能的产量等等。每一个袋子里都有的,因为害怕被水浸坏了,所有的这些都是用油纸写的……”
……
皇帝让人去御膳房找那些种粮留下的证据,负责又能干的御膳房大总管果然给他翻出了一叠写有这些东西的油纸,还按照日期编了号。
人证物证具在,李度也不火上加油了,皇帝自己已经够臊的了。
最后,皇帝下了令,不管所谓的稳定性如何,齐达先留在京城,为皇帝试种一季新稻。
慢慢走出皇宫的时候,来路上那种轻松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交州的深深思念。看来,这几年天高皇帝远的散漫生活,他已经变得不太习惯天子脚下这种繁华热闹了。
101
出了皇城,想起还没有收拾完毕的家里还有一个庾隐在等着他回去,齐达突然觉得他是真的怀念交州了。 走回去是不现实的,毕竟皇城在城东,而他的家在城西,之间隔着十多里的距离。只是这里因为太靠近皇城也没有什么车子,还得走一段路程再说。
一架亲王级别的六乘马车在身边停下来,“衡文!”
齐达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齐达!”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起来。
齐达听着耳边有些熟悉的声音——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回直接点到了他的名字,迷惑的转过头,一张怒气冲冲却俊美不改的脸庞从马车掀起的竹帘边上露了出来。
齐达眨了眨眼睛,“凤王殿下?”
曹窅龇着下派细细白白的牙齿,“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应?”
齐达无辜的摸头,“回殿下,下官不太习惯自己的字。”
曹窅点点头似乎对他这个回答还算理解,“上来吧,去哪里?”
“回平康坊。”
“走,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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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窅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倒是性格里的跋扈和以前相比更加形之于外了。一声令下,也不管齐达愿不愿意——当然在他的想法里齐达肯定是求之不得的——就把齐达拖上了马车然后往平康坊跑去。
而就在他们马车刚刚跑起来,后面的望仙门就转出来一辆马车,上面传来一个齐达有些熟悉的声音,“公主!臣不是故意迟到的啊!”长长的尾音拖出几分凄厉的味道。
齐达好奇的掀开一边的窗帘准备探出头去看看——当了多年的官他还是学不会士人八风不动的淡定习性,却被曹窅按住了,“今日有贵女入宫,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贵人了吧,这样的事情管他做什么?”
齐达到底不好意思在人家王爷与前老师面前表现出自己爱看热闹的农民习性,于是乖乖的坐下,“王爷到平康坊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我就不能去看你吗?”曹窅带着几分蛮横的道,“对了,这几年你的学习没有落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