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书
他们要爬到城外,一直这样爬,爬了有一个小时,才从云凤城爬出来。
等爬上去后,郑之南的双手和膝盖都已经磨破,虽然疼,可一想到重新获得了自由,就算是短暂的自由,他也觉得开心。
泊叔爬出来后,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石头一个个推进去。
“泊叔你做什么?”
“把通道堵上,这样就算他们找到了密道,一时半会也钻不出来,得费些力气才能知道我们从什么地方爬出来,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
十几个刚好能推进去的石头在泊叔和郑之南的努力下全部都推了进去,然后泊叔将最大的一块石头借助杠杆原理,与郑之南一起用力滚到了出口,彻底的将它封住。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郑之南跟在泊叔的后面。
泊叔说:“我准备了换的衣服,换好衣服后去另一个地方坐船离开。”
泊叔准备的很充分缜密,郑之南跟着泊叔跑了很久,来到一处密林中,到了密林中后,泊叔在一个大树下扒开上面的枯叶,找出来一个袋子,交给郑之南,都是很普通的暗色调粗布衣裤,平凡大众的款式,郑之南接过后去树后面换上。
泊叔拿过郑之南原本的衣服,没有扔掉,而是塞到袋子里,又装上一些石头,对郑之南说:“不能扔在这里,我们到下一个地方再丢,丢到河底。”
看到郑之南手上的伤口,泊叔领着郑之南去附近的小溪上冲洗了下后给他涂了药膏,很清凉,虽然涂上去的时候挺疼的,但后面就觉得舒服很多,膝盖上也涂了药,为了不让药被蹭掉,郑之南挽起裤腿跟着泊叔赶路。
泊叔边走边和郑之南说具体的目的地:“我们去南部大陆,清灵城,走水路。”走着走着扒出来一辆折叠自行车。
“清灵城有认识的人?”郑之南问。
“我师弟在清灵城,留在中部大陆已经不安全,我们先去清灵城避避风头,南部大陆的城市和中部大陆的城市还未建交,就算是来找人,也会收敛许多,不会像在中部大陆那样肆无忌惮。”
“好。”
为了遮挡郑之南出众的容貌,泊叔还为郑之南准备了一副眼镜,厚重黑框,架在脸上果然隐去一部分灵气,皮肤太白,又擦了一层贴近肤色的黄粉,手臂和手,还有腿也都擦了不宜清除的遮瑕黄粉,肤色一暗淡下来,整个人就完全变了,那种清丽脱俗的气质也荡然无存,不过还是能看出来那嘴角的形状和鼻梁都非常精致。
不过比刚开始要平凡了许多。
车子行到一半,郑之南腿上的药膏已经风干,他才放下裤管,不得不说,泊叔一路上准备的东西都很充分,好像不只是水路这边准备了代步工具和衣服。
看来这半年来,他一直在慢慢筹谋着如何救走郑之南。
郑之南听到他一共准备了三条路线,但并不是为了随机出逃准备的路,而是为了模糊秦鹤的人的视线,让他们不会那么快速的追捕出准确的逃走路线。
郑之南跟在泊叔身边,终于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泊叔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很有安全感。
骑车到河边,将衣服扔进河里,然后把车子也推进去,直到看不见没入河底,才带着郑之南去前方一个小码头。
给钱,上船,这条船并不能直接驶向南部大陆,中间要换乘三次不同型号的船。
这条码头虽小,却是方圆百里唯一的渡口,因此24小时都有船只停留和驶往各个渡口的客船,也有中途在这附近修整的货船。
等到了自己休息的座位上,当船驶离码头时,天越发的黑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1点,用了五个小时,辗转奔波才来到这个地方,郑之南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紧绷的心情暂时有了松懈的空隙。
泊叔对郑之南说:“少爷靠在我肩上睡会儿吧,到下一个码头要6个小时,还早。”
郑之南没有睁开眼,闻言笑了笑说:“泊叔,叫我阿南吧,没有什么少爷了。”
泊叔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郑之南觉得自己对郑重安的死,恐怕还没有泊叔来的强烈,毕竟守护了那么多年,从少年到中年,时间让虽是主仆的两人变得犹如一家人,而他不过在这个世界两年,能有什么感情可言。
郑之南伸出手拍了拍泊叔的肩膀说:“别难过,不用为他的死而自责,这不是你的错。”郑之南怕他以为是他当初随他去月裳城才让人趁虚而入,害死了郑重安。
其实不管泊叔在不在月裳城,根据他对秦鹤的了解,他也绝对会按照原计划执行报复,而且泊叔在云凤城也未必能带着郑重安反杀,那个时候泊叔绝对没有刚回云凤城时的警惕性,在秦鹤看来,只能说是一箭双雕。
反倒是因为跟他去了月裳城,才发现了不对劲,提起了警戒心,然后蛰伏至今。
当郑之南和泊叔乘上船后,幽才发现异样,郑之南不见了,公子一直在昏睡,他试着叫了叫,没有醒。
这是不正常的,平时倘若叫公子,只叫一声,不管多累,都会有所回应。
幽问鸦郑之南去了哪里,同时吩咐人去唤住家医师。
这才发现公子果然是被人迷晕的。
而迷晕的人是谁,不作他想,除了消失的郑之南还有谁。
当秦鹤被催醒后,就看到跪在床前的鸦,秦鹤眸色阴沉,面部铁青,幽也跪在一旁,为自己的玩忽职守而认错。
在秦鹤的沉默中,幽将自己在郑之南进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秦鹤,而鸦自始至终只说了五个字。
“请公子降罪。”
秦鹤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桌子,这桌子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被某个人躺过,他把他压在上面为所欲。
他以为他是诚心认错,其实是从他踏进书房,他就在算计他。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情事中,郑之南从未主动吻过他,所以他被那一个主动的献吻而弄昏了头。
他还真是低估了他。
秦鹤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鸦,手里拿着一件玉雕,是一条小鱼,这是郑之南曾经送给他的那条。
秦鹤说:“鸦,之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不然秦鹤无法理解鸦的举动,如果不是极其喜欢一个人,鸦不可能背叛他,为那个人牺牲自己。
看来,两年的时间,郑之南改变了他太多,以至于都忘了曾经他的所有作为,选择违背他。
一旁的幽虽然垂着首,但眼睛已经因为秦鹤的话睁的很大,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想到鸦会喜欢上那个家伙。
他知道鸦一开始回到月裳城还有些不习惯,但想一想在一个人身边两年,一时半会谁都不可能习惯,所以他没有当一回事,肯定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而在竹林里,鸦的所作所为,在幽的眼里,也是维护秦鹤的脸面,毕竟名义上,郑之南是公子的人。
万万没想到鸦会喜欢上公子的仇人之子,还违背公子,助他离开。
这是死罪啊!
立时幽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和鸦十几岁就认识,到如今十年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也和亲兄弟没两样。
鸦坦坦荡荡的回答了一句:“是。”
秦鹤语气玩味地问了一句:“他有那么好吗?好到你忘了你自己真正的身份,以为自己还在他身边当贴身随从?”
鸦双手扶地,头磕在地面。
“他很好很好,请公子降罪。”
秦鹤溢出一声笑说:“他再好,也是我的——”语气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对鸦说,“自去刑房领罪。”
幽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松了口气,去刑房领罪,那就还有活命的机会,只要不死,只要不死就好。
等鸦离开后,幽忍不住道:“公子不问问鸦郑之南怎么离开的吗?”
“鸦不知道。”
幽露出不解的神情看向秦鹤。
秦鹤握住手中的鱼,然后摊开掌心,看着那游鱼说:“以他对鸦的了解,不会告诉鸦他要去哪里,怎么离开,鸦在他的眼里,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开你的视线,这对他来说就够了。”
秦鹤在醒来后就洞悉了一切,所以他不问鸦,现在不问,以后也不会问,因为鸦已经失去了他的忠诚,也没有了他的价值。
秦鹤了解鸦,郑之南也了解鸦,所以他知道,郑之南不会蠢到把自己去哪里,怎么离开也告诉鸦,一可以为鸦保命,二可以更安全妥善的离开。
幽不禁道:“他的走每一步都好缜密。”
秦鹤站起来说:“这个院子里有密道通往外面,派人查,同时派出队伍去不同的方向搜查,各个关口也发送追捕通缉,除了云凤城和月裳城,其他中部大陆的城市都不要声张,暗地里查。”秦鹤不想声张是因为不想北部城市的赫连烈发现郑之南逃走的事情。
不然,事情只会更复杂。
他和赫连烈合作,足够了解他的脾性,没有得到的东西,有足够强大的人护着也就罢了,倘若那人失了庇护,绝对会参与到追查的行列里,得到了才算完事儿。
得不到,就会一直惦记着。
没了他秦鹤护着,郑之南他就真的一点都不害怕被其他掠走吗?
他是不了解自己的魅力吗?稍微有一点权力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尤物。
想到这里,秦鹤再次握住手中的游鱼,挥挥手让幽退下了。
用了六个小时,郑之南和泊叔来到了第一个转乘点,在岸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打包了一些在路上吃的和喝得,没有多停留,立即换上了一艘更大一点的客船。
这一次要乘12个小时,长途漫长,不过好在有独立的休息室,一张上下铺,郑之南在泊叔的强烈要求下睡在下铺,他很疲惫,在岸上也一直紧绷着身体,回到船上,当船驶离了码头,郑之南才再一次松懈下来。
这一松懈郑之南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不管路上有多颠簸,仍睡的很沉。
郑之南睡了整整9个小时才醒过来,因为饥饿。
泊叔只睡了五个小时,看到郑之南黑眼圈很重,便没有叫醒他,准备了水和面包。
看到他醒了,督促他先喝点水,吃点东西。
这个时候是晚上,船外面就是海面,黑乎乎的,除了船上的灯照到一些海,其他地方都看不到。
郑之南吃着东西,问泊叔:“下一个换乘点是哪里?”
“北境码头,只有在那里才有去南部大陆的客船,北境城四通八达,河运海运都很繁盛,不论是中部大陆的船只还是南部大陆的船只都可以进入,北境不仅和中部大陆有生意往来,和南部大陆也维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其他地方没有前往清灵城的航线。”
郑之南听到北境俩字,差点噎住。
北境码头,该不会要自动送上门给赫连烈那个家伙抓吧?
要不要这么戏剧?
我才刚跑出来,让我好歹浪几天再继续战斗也行啊。
跑了半天,竟然是去北境,可耻的是不去北境就去不了清灵城。
郑之南还不能跟泊叔说不能去北境。
淡定淡定,如果剧情需要他被抓,就算不去北境城也会被抓,那么去了对方抓不抓只能听天由命,不要紧张。
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不会那么快被秦鹤那个家伙抓。
估计这会儿那家伙已经快气死了。
想到这里郑之南又笑了。
泊叔看到郑之南笑,也不由放松了一些。
可能是气氛太好,郑之南吃完东西,又喝了一些水后,问泊叔。
“泊叔,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可以和我说说吗?这段日子,什么事情都来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切都变了。”郑之南说完适时的叹了口气,眼神迷茫。
泊叔沉默了半晌,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郑之南看着泊叔问了一句:“父亲真的杀了秦鹤的父亲吗?”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泊叔才从沉默和回忆中抽离出来,他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