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寒公子
“割下来吧。”苏澜坚持道:“如果能把浑身上下的皮肉换一遍,我会换的。背后是最恶心的地方。如果这个要求冒犯了您,麻烦您给我一柄小刀和一面镜子。”
他的态度如此坚决,容雪淮也没有再出言反驳。他为苏澜选用了麻痹安眠的药物,而这次苏澜并没有拒绝。
在做完了这一切的工作后,容雪淮为苏澜抹上了生肌的良药。效果是立竿见影的——除了新生成的皮肤白的和旁边的肤色不太吻合。
仔细的收好了这张人皮,容雪淮面色肃穆的向花昊风所在之处走了过去。若是温折在此,就能发现他的眼中也燃着两团火。苏澜眼中的火焰在明,是压抑许久后的爆发。而容雪淮目里的火焰在暗,却延绵不绝,并不会轻易淡忘。
演武场上,花昊风正在一根一根的把自己身上的细针小心的向外剔。感受到容雪淮的气息所在,他猛然转过头来:“容哥,苏澜……”
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
如果说刚刚容雪淮第一次动手可称指导,第二次为夺他精血动手算是切磋,那么现在容雪淮对他做的,就是怒极之时的单方面殴打。
这场殴打的强劲和狠厉,让花昊风在结束后完全的瘫倒在地,并且在整个过程中甚至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的机会。
容雪淮俯视着他,冷淡而简洁的说明了事实真相。他无心看花昊风脸上震惊、后悔又杂糅着悲伤的表情——伤害既已酿成,一切就都于事无补。
“当年你抓苏澜回来时,我问过你和他之间的事。虽然你曲意修饰,但我还是告诫过首错在你……你回答我的理由是:你要为你手下的性命做出交代。”
花昊风的面孔抽搐了两下,似乎是想到了那时的情形。
“你的理由实在无可厚非,毕竟在战争中因情报泄露而不幸遇难的亡者的确无辜。但我也鲜明的和你表达过我的意见:对苏澜你要么杀要么放,不要刻意折磨,试图逞你的私欲。”
“我对你的说的话,你大概半个字也没能听进去。”
容雪淮冰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花昊风,漠然道:“昊风,我很失望。除此之外,我觉得我对你失望的太晚了。”
花昊风的神情中终于出现了震惊,他慌张道:“容哥……”
“这是苏澜托我带给你的东西。”容雪淮松开手,一张还浸着血的柔软人皮就轻飘飘的落到了花昊风脸上。花昊风抓起它看清楚时,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扭曲。他的面孔在瞬间闪过极度心痛和万分震惊的神色,颤声道:“苏澜他……”
“他不希望见到你,我也不会让你再见到他。从今以后,请你不要踏入映日域一步。和妖族合作一事在即,你也应该有不少需要忙碌的事情,先去应付人界的正事吧。”
花昊风遑急的抓住了容雪淮的裤脚,容雪淮却并不想听他的任何话语。无论是忏悔、自责、解释,亦或其他,这些东西都并不能给需要的人听到——即使能,苏澜所需要的也不是这些。
容雪淮身为映日域的域主,自然对这片地方拥有自己的权限。他飞起一指,削掉了自己的半片裤脚,把还抓着一块布料的花昊风永远的送出了映日域。
演武场上还存留着三次动手时的血迹,容雪淮看着这斑斑点点的血迹,轻轻摇了摇头。
我应该告诉海棠,容雪淮想:我将在这次两界谈判过后,切断一切和郁金的往来、合作与帮助。
第68章 转折
将苏澜安顿完毕后,容雪淮回到了卧房。
他的表情依旧温和如常,然而温折已经很熟悉他的举止作风,可以从他那惯常的包容神态中看出隐约的黯然来。他轻垂着睫毛,单手撑头靠窗独坐的样子看的温折心中一阵阵发紧,不由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温折在面对有丧友之痛的沈徵时尚能巧舌如簧,陪她一泄心中悲痛郁愤,聆听她对欧阳贺的追思回忆,替她分担一些哀伤;在对待失落的裴阡陌时也会仔细妥帖的照顾,尽力帮他达成目的。
然而在面对情绪有些低落的容雪淮时,他却笨拙的像是被砍去了舌头,搅乱了脑子。焦急和担忧直冲上他的天灵盖,他为此手足无措,却关心则乱,胸口处堵着一片着急和关切,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容雪淮抚了抚他的手背:“陪我坐一会儿吧,卿卿,关于苏澜的事情,关于我跟他那点浅薄的交集。我这就说给你听。”
温折其实心中对两人的关系并无多少怀疑,在容雪淮和苏澜都接连向他表明态度后就更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此事明显和容雪淮目前郁闷的神情有关,温折自然会静静聆听,好让容雪淮排解情绪。
只是他没想到,这故事最后会听的他义愤填膺。
“郁金花君从头到尾几乎都是错的,这难道很难判断吗?他莫非一直都没把他对苏澜做的事情代入到自己身上想过?”温折太知道花昊风所做的事情会对苏澜产生的伤害,不由为苏澜打抱不平。
现在他已经可以斩钉截铁的说郁金花君是错的,正如同当初曾那样对待过他的广华二少和魔修弟子是错的一样。悄声无息之间,他确实已经被容雪淮带出那段阴影,成为一个更爱自己的人。
“恐怕是没想过吧,在和苏澜的相处里,他好像把自己的位置看的太高了。”容雪淮淡淡道:“他少年时在我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曾发现他有点敏感、自好高骛远,做事风格也稍稍急功近利了些,但那时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过分。”
“现在的昊风,自卑又自大,看事情也只是以自我为中心……也许是从一众兄弟中得到郁金花君的位置让他得意忘形了吧,他已变成了一个我不熟悉的人。”
容雪淮放下手中一直在把玩的镇纸:“罢了,不提这些。卿卿,过几日我再出去的时候,还要麻烦你照看些苏澜,与他说说话。你们都是半妖,他看你也许会亲近些。”
“好啊。”温折一口应下。他把下巴垫在桌子上,抬着头,眼也不眨的看着容雪淮,忽然展颜一笑。
“笑什么?”
“我在想,我家雪淮真是个好人。”温折伸手按上容雪淮覆在桌子上的手掌:“心这样好,人又这么温柔,做事也如此周全。”
他这话说的稍微有点没头没尾,很要人摸不着头脑。容雪淮放在心里咀嚼两遍,眉头一动,俯身贴近温折的面颊,盯着他的双眼笑道:“卿卿吃醋了?”
“也不算吃醋吧。”被容雪淮挑破,温折反而有点害羞起来,他避开容雪淮的眼神,认真道:“我知道你就是这样好的人。你如果不这样好,我怎么能遇到你呢?何况,无论你对别人怎样好,难道不是始终对我最好吗?”
容雪淮轻轻顶了顶温折的额头:“要是真的吃醋,也不妨承认的。我来教你一招:明天开始,你去苏澜那边嘘寒问暖,再在我面前多讲几句‘苏澜长、苏澜短’。我保证在我离开之前,也吃醋给你看。”
温折竟然真的侧头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到底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懒洋洋的把自己上身力道都支在桌子上:“算了吧。这时候别人对自己的一点好都弥足珍贵,要是苏澜真因为这个对我动了心……”说到这里,他眼神一转,见容雪淮无声闷笑,肩膀抖得连带桌子都微晃,不由反应过来:“雪淮,你又拿我开涮?”
“我见你竟然真想的这样仔细,实在骄傲极了。”容雪淮伸手揉了揉温折的脑袋,只是他笑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真是谨慎的小温折,爱动脑的好卿卿,这次离开前,容老师一定记得送你一朵大红花……”
温折拧着眉头气鼓鼓的看着他,托刚刚认真思考还被嘲笑的福,他眼下干脆不动脑子,只凭内心想法一把扑了过去。
肉搏玩闹这样的事情,实在难免出现一人的手抓住另一人的手腕,一人的腿别住另一人的小腿的事情。一人挣动的激烈些,另一人再压制的费力些,就更容易擦枪走火,让心思都动到床上。
反正在两个人抱着彼此在软绵绵的床榻上字面意思的滚了一圈后,都能感受到对方蠢蠢欲动的某个部位。
温折眨了眨眼:“雪淮你……”
容雪淮正了正颜色,放开了温折,自己则向后蹭开了点距离:“想要做吗?”
“说这种话的时候,不应该更贴近一些吗?”温折失笑,勾住容雪淮的脖子,手臂用力把自己凑了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容雪淮的嘴唇:“我有点想了……你过几天还要离开,此时的时间不珍惜怎么可以。”
容雪淮眼中含着笑凝视了温折片刻道:“好。我会很小心。咱们面对面来,你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的脸,如果不愿意,要记得随时说。”
怎么说这种话……温折一手拉开对方的衣带,心底却划过了一丝疑惑:他们已经不再是那时开始前要宽解保证的状态了。前几次雪淮在准备之前没有特意提醒“不想要就随时开口拒绝”这样的话。
为什么这次又突然说了?
虽然心中有点迷惑,但温折的身体却比他的头脑更快一步,贴上了对方那温暖的肌肤。
这是一场温存的云雨。
两个人的身体已经有些契合,温折更能从这件事里体会到舒服。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今天,容雪淮似乎比第一次还要小心和温柔。
无论是在入口时,还是更深入时,雪淮都附在他的耳边小声提示,或是征询他的意见。而动作也更偏向和缓。至于整个过程中落在他面上、身上用以安抚的吻,更是连数也数不清。
当温折结束后,容雪淮还没能发泄出来,却拒绝了温折要用腿或是手帮他的建议。
除了这种比往日更温柔的风格,温折突然又想到了在他们开始前的一个细节:容雪淮问他要不要做的时候,为什么要拉开距离?
“雪淮,你今天是……不想做吗?为什么不说?”
“没有不想。”容雪淮微笑着摸了摸温折的尾巴:“刚才没有不舒服吧?”
“我整个过程都很好啊,倒是雪淮你这样才不会舒服吧。今天怎么这样小心……”话刚刚说到一半,温折看着容雪淮关注的神情,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把几根线都融会贯通了起来。
温折眨了眨眼,试探道:“雪淮,你是担心我刚刚看了苏澜的样子,想起不好的事,才这样谨慎?”
容雪淮笑了笑,把温折的头向自己的胸口处按了按:“睡吧。”
这便是容雪淮式的默认了。
即使已经无数次领会过容雪淮的温柔,温折仍然要为此觉得胸膛一片酸软。好像看着眼前这个人的面容,心脏都要甜化了。
雪淮对他,总是这样用心。
温折心中涌起一种酸甜的激流,一面是为对方仔细呵护的感动,一面是对于容雪淮竟对自己这样好,而我并没能竭力爱他的遗憾。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抱住眼前的躯体,想为他做点什么……
“卿卿,你不用……”
温折按着容雪淮的小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果断低下头去,把对方含在口中。
他听到对方深深的抽了一口气,他感到容雪淮试图向后退去。温折抱住对方的后腰,口中加力吸吮了一下,就成功的僵住了他的爱人的动作。
这个时候,没有不好的回忆,没有不堪的想法。温折用着他知道的一切技巧,两颊稍有酸痛,然而心却是被填满的。就像当初容雪淮对他说的那样:这不代表低微,也不意味着卑贱,这只是这件事中的一种方式,只是温折想让他的爱人舒服。
容雪淮还有挣动的意思。温折抬起眼来和他目光相对——他的双眼是满盛着爱和笑的。
容雪淮一见就愣了一愣,随即也不再坚持拒绝。他把手落到温折的后脑上,轻轻扯了扯温折的发丝:“不用吞那么多,只含前面就好。”
温折从喉咙里溢出一丝笑来。他顺着容雪淮的力道向后退了退,在容雪淮稍松了一口气时低下头去,让对方的前端直接戳到自己的喉咙口。
那当然是很舒服的,只是被这样服侍的人倒比他更不知所措。容雪淮推着温折的肩膀,语调急促道:“会伤到你的喉咙,卿卿,你退开些!”
温折半闭着眼不说话,却加快了唇舌的频率。
容雪淮的喘息渐渐粗重了起来,他不断着抚摸着温折的头发和脖颈,压抑着自己想要向前顶弄的冲动。过了半晌,他哑声道:“好了,卿卿,我快到了。”
温折当然不能说话,他只是吸了一下,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容雪淮低吟了一声,在温折的口中达到了顶峰。
刚刚抽身出来,他就急切的用手接在温折唇边:“吐出来,卿卿。有没有呛到?”
温折撑起身体,抬眼看了看他,忽而一笑。
当着容雪淮的面,温折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把口中的液体咽了下去。他抱住容雪淮的腰,在容雪淮小声责备“怎么吞下去了。”的声音中把自己的面孔埋在容雪淮的胸膛里,闷闷道:“是你的味道。”
第69章 暗流
接下来的几天,温折每天都过去探望苏澜,和他一起说说话,吃吃茶。有时对方长久的静默无声,他也并不刻意找话题,只是两人共同享有一段沉默。
温折对苏澜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恻隐和怜惜,也很明白在对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意味着什么。对他并不是单纯的同情。
他猜苏澜体察到了这一点,因而对自己的态度不再有那样重的隔阂感。
但与他不同的是,苏澜确实是个足够坚强而有主意的人。
比如现在他对温折委婉提出的这个建议:他想出域,去外面开一家小店,或是做些什么事情。
“这里不好吗?”温折问他:“还是平时你受到了怠慢?”
“都不是。这些日子实在多谢菡萏花君和你的帮助。”苏澜对着温折笑了笑:“映日域是个很好的地方,我也很喜欢你拉我去看的那些景色……但这里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啊。更何况,我和外面的联系已经切断很久了,总要再出去看看的。”
说到这里,他端起茶盏,笑容和气,但眉宇间一抹坚毅俨然:“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辈子都窝在映日域里,只对着你和花君两个人?就算你们都不介意,我也很愧疚打扰了你们啊。”
看出苏澜心意已决,温折点头道:“好吧,一会儿我去和雪淮讲一声。至少要他先帮你安排好,不让你再被郁金花君打扰。”
“那就太感谢了。”苏澜以茶代酒,先敬了温折一杯。
他确实是和温折截然不同的人。即使他另一半的半妖血脉是更温和的鹿,而温折的一半血脉是狡黠而食肉的狐,可他骨子里的野性和防备还是比温折更浓厚。
之前花昊风为了刺激苏澜,曾经和他讲过菡萏花君那里新收了一只半妖的事情——当然这根本就没刺激到点上。但正因如此,苏澜稍稍得知了一点温折的出身。而这些日子温折对待他的温和、呵护,以及那种感同身受般的微妙感觉,都让苏澜心中隐隐有一点猜测。
只是这猜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